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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去不走了吗?”

  “不走了!”

  他眼睛瞅着她,说道:

  “当然,你说的是违心之言。你年轻,又漂亮。为什么这样不喜欢巴黎?”

  他停了下来,像是在等泰丽莎回答。她很快想到该怎么应答。

  “我同您说过了,我在这里很快活,先生,”她说,“我的助手也一样。”

  “我想还有你的小狗!”

  泰丽莎已经小心谨慎地把罗弗交给珍妮照管,希望侯爵不会知道它的存在。

  现在她记起来了,当她从“大王”的围场跑开时,罗弗从树下面跑了过来——它当时正在挖另一个兔子洞——然后跟着她走过围墙的门。

  “它是一条非常好的小狗。”她连忙说。

  “当然,小姐,就象我应当有我的动物一样,你也应当有你的动物,这才公平!”

  她没有讲话,过了一会,他继续说:

  “波薇小姐,过去我由于有许多缺点而遭到非议,至于因为怠慢了一只老虎而受到谴责,这倒是生平头一回!”

  泰丽莎一想,他这是在挖苦她呐,于是便赶紧说:

  “我相信一个人如果把一只动物从它出生之日起就喂养,动物就会把他看作亲生父母,我喂养的一只小马驹,死了母亲后就是这样看我的。”

  “这只小马驹现在在哪儿?”侯爵问道。

  “在英国。”

  “你丟下它啦?”

  “我没有……别的办法。”

  她想到她和那些马是多么难舍难分,她的声音突然难过得颤抖起来。

  在她父亲离去后,她和母亲安静地住在道尔屋,这时,马是她唯一的伙伴,特别是在母亲生病的时候。

  “虽然没有人告诉过我,但是我猜想,”侯爵说,“自从你到这里以来,你一直在骑我的马。”

  泰丽莎又在看着他,这一次是带着恳求的眼光,虽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我一直帮助训练它们,先生,”她回答说,“我每天骑着它们跳障碍。”

  “你一定会觉得障碍相当高?”

  泰丽莎摇了摇头。

  “不,马对这种高度习惯了,所以我想应当再提高一点。”

  真想不到,侯爵把头往后一仰,笑了起来。

  泰丽莎吃惊地看着他。他说:

  “我简直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很遗憾,我离开家太久了。等我回来,我发现一个自称是我的厨师的年轻女子,竟驯服了我的老虎,这只老虎本来是很凶猛的,现在又在骑我的马,无疑,她一直在我的庄园搞一些革新,这些革新在适当的时候会卓见成效的。”

  泰丽莎双手交叉紧握十指。

  “先生,如果您认为这是很不礼貌的,我很抱歉。但是您不在这里,人人都好象觉得自己被遗忘了,而对……我来说,简直太……好了。”

  “你真认为你会长期安心过这种生活吗?”

  “那还用说!”

  “那么,当然,小姐,我只能向你祝福,并用东方的方式对你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您是说我可以继续骑马吗?”

  “如果你乐意如此的话。”

  “你不会让‘大王’来和我作对吧?”

  侯爵笑了。

  “我不打算再劝你小心,因为我认为用不着了。”

  泰丽莎笑了。

  “我想‘大王’是信任我的,我也非常,非常感激,先生,您也信任我。”

  她好象觉得谈话到此结束,她站了起来,但是侯爵说:

  “你仍然没有对我解释你为什么从英国来。”

  她设有回答,过了一会,他说:

  “那好吧,我不会逼你的,如果你需要的是别墅的安全,那么我想你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藏身之地了。”

  最后几个字把泰丽莎听愣了,她望着他,知道对方是故意这样讲来看她的反应的。

  再假装下去已经没有用了。

  “是的,我是在躲,”她说,“我在这里的确感到安全。”

  “我想,如果我请你信任我,把你害怕的原因告诉我,”侯爵说,“那完全多余,是吧。”

  泰丽莎摇了摇头。他继续说:

  “那末,你为什么讨厌巴黎呢?”

  侯爵没有逼她道出她为什么要躲起来的原因,对此泰丽莎很感激,她说:

  “原因之一是,我想,象威尼斯人一样,法国人追求享乐,因此毁了自己,他们似乎完全忘了兵临城下,他们随时可能被人征服。”

  她讲话的口气好象回答母亲当年提的问题那样。

  讲完之后她才知道侯爵惊呆了,眯着眼睛在看她。

  “你为什么说这些?”他提高嗓门说,“是谁告诉你兵临城下的?”

  泰丽莎脸红了。

  “我一直住在伦敦。但是我母亲每星期都收到法国来的报纸。所以从《日报》到非常革命的报纸我都看过。”

  “你从那些报纸看出来些什么呢?”

  她已经讲了很多,看来如果这会儿不把他想听到的告诉他,似乎不应该。

  “有两件事我母亲认为是肯定的,”泰丽莎说,“第一,普鲁士人迟早会打法国,使法国蒙上耻辱。第二,收入极差的法国劳动人民迟早会再次揭竿而起。”

  讲着、讲着泰丽莎便慷慨激昂起来,这是因为回答这些问题时,她禁不住想到眼前这位侯爵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在事关国家兴亡的危急时刻,不是以匹夫有责自律,反而沉湎于女色,动辄一掷千金。

  她的眼睛在和他的相遇时,流露出了轻蔑和忧郁。

  侯爵显然大出意外,因而一时语塞。过一会儿,他说:

  “你身在英国,怎么知道这类事?”

  “先生,我刚才说了,我们看报纸,虽然我母亲同她在法国的亲戚没有联系,可是对她所爱的国家有一种洞察力,简直就象直觉。”

  “你有同感吗?”

  “我只知道,我恨巴黎的荒淫无度和纸醉金迷。”

  这时,她好象感到她必须把话头打住,于是她又说:

  “现在您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因为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来玷污上帝赋予的美。”

  令她惊讶的是,侯爵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轻轻地说:

  “谁同你过不去?谁使你对巴黎的一切事物如此深恶痛绝?是一个男子吗?”

  泰丽莎象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跳了起来。

  “这点不足为外人道,先生,”她说,“我认为,我是您的佣人,您这样问我是不对的,我还要干活,您看我可以走了吗?”

  她没有看他,只是行了一个屈膝礼,就匆匆朝门口走去。

  等她走到门口时,侯爵才提高嗓门说:

  “等一等,小姐。”

  即使她已经转动了门柄,她仍然勉强地停了下来,发现侯爵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

  “我们的话还没有谈完,”他说。“由于我对这事儿感兴趣,我现在放你走,去干你的活,但是我想今天晚些时候再同你谈。明白吗?”

  泰丽莎倒吸了一口气。

  她本想和他争辩,说她的岗位是在厨房,但是不知为什么一时却难以开口。

  虽然她对自己如此唯唯诺诺颇为生气,但是她仍然只说:

  “很好,先生,我等着您叫便是了。”

  她边说,边走出门,等她走到外面,快步走过过道,上了楼,走进小客厅,这才发现珍妮和罗弗在等她。

  * * *

  泰丽莎为侯爵做了一顿精美可口的午餐。她很高兴地发现,她过去没有见过的食品现在从花园源源而至。

  从自用农场运来了童子鸡、火腿和新制的黄油,还有大量奶油。

  还有猎场看守人送来的野兔和野鸭,林场守护人来问,侯爵是不是想要一头宰好了的小獐鹿·此外还有肥鸽,有从溪水里现捞上来的鳟鱼,水利的管家说,如果她需要鲑鱼,他可以上离这里只有两英里的一条最近的河里去捞。

  “如果我们把这些吃的统统都做出来,”泰丽莎对珍妮说,“足够一军团人吃饱肚子!”

  侯爵吃罢午饭,她和珍妮也刚刚吃完,管家又捎口信要她去。

  “小姐,侯爵先生要您到马厩去,他在那里。他想跑马。”

  泰丽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珍妮就悄悄对她说:

  “告诉他,你不舒服。他不能向你作这种要求。”

  “我想骑马。”泰丽莎反对说。

  “但是不能同侯爵一块骑。我不许!咱们不在这儿待了!”

  管家还在等着,泰丽莎说:

  “麻烦您告诉侯爵先生,我换好衣服,马上到马厩去找他。”

  等他把门一关,珍妮就跳起来说:

  “除非等我死了,小姐!我不让您同这人搅在一起!我这就上楼收拾箱子去!”

  “别犯傻了,”泰丽莎回答说,“侯爵不是对我感兴趣,只不过他认为我有什么事瞒着他。”

  停了一下,她接着说:

  “如果他根据我今天早上谈的那些情况,便认定我是一名奸细,那也不足为怪。”

  “一名奸细。”珍妮重复道。

  “他觉得这事很奇怪,为什么我对法国和普鲁士人的如意算盘居然知道得那么清楚。你记得,妈妈以前老爱谈这些事的。”

  珍妮明确地说:“不管你怎么说,小姐,他还是一个法国男子,法国男人是不可靠的,天下乌鸦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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