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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页

 

  泰丽莎好象独具慧眼,她认为,侯爵之所以突然从巴黎返回,也许是因为腻味了纸醉金迷的生活而倦鸟知还。

  “那么他到乡间来寻找什么呢?”

  她相信当然侯爵不是因为缺钱花,象当初她父亲那样。

  她开始做清燉肉汤,那种汤呈金黄色,清清爽爽,味道鲜美,每喝一口都齿颊留香。

  运气不错,一个动物园饲养员送来了两条当晚刚抓到的活鳟鱼,因为这个饲养员很想讨她的欢心。

  现在鳟鱼成了给侯爵吃的第二道菜,她的做法很简单,只用黄油煎,最后配上一些杏仁。

  现在就看是吃小羊肉还是吃鸡了。小羊肉是两天前从自用农场弄来的,管家对此有偏爱。

  她挑了小羊肉。她按照外祖母教的办法做,放少许胡椒,搁一点蒜,只在肉汁里放酱油,烧出来的肉颜色是粉嘟嘟的。

  肉烧好后,她知道肉质鲜嫩,象天鹅绒一样软。

  时间已是深夜,她肯定侯爵不会要干酪,在法国,干酪是在甜食之前端上桌的。但是她做了薄烤饼,浇上用桔片泡烈性酒制成的甜水,然后按照外祖母教她的办法,放一点白兰地。

  在侯爵准备用餐时,菜摆在一个银托盘里,托盘刻有萨雷族盾形纹章,使菜显得更加诱人。

  与此同时,珍妮还做了配小羊肉的新鲜土豆,还有刚从菜园摘下的鲜豆子,豆粒还没长饱满,把它们从豆荚中剥出来几乎让人心疼。

  在另一个盘子上面,她放了六根水灵灵的绿色芦笋尖。

  在泰丽莎和珍妮离开厨房时,泰丽莎对珍妮说“如果他对这顿饭不满意的话,时间这么仓促,我可做不出更好的东西来了。”

  然而,当她们上楼回各自的房间时,她首先希望侯爵会对这顿夜宵满意,其次,他不会一个劲儿询问厨子的事。

  虽然管家没有说,但是她觉得他不会在主人一到就立即告诉他别墅来了个新厨师。

  她发现,自从侯爵上次来过这里之后,来来去去的厨师已经不少于六名了,事实上,在她来这里之前的两个月,这里根本就没有厨师。

  一个女佣人告诉她:“我们只是希望先生不会回家。

  他会很生气,也许还会说,厨师之所以待不下去要怨大伙儿。”

  她停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轻蔑的口吻说:

  “他们架子大得很呐,小姐,你简直不知道他们有多神气!有一个厨子说:‘这叫过的什么日子?你们都是死人吗?’说罢,他迳自上楼,收拾箱子去巴黎了!”

  她上床了,但是心里还记挂着侯爵这顿晚餐是否吃得满意。

  泰丽莎睡得很安稳,醒来时她知道,如果她想看“大王”就得早早去,趁主人还投有醒。

  她决心避开侯爵,她提醒自己,在他离去以前,她必须安安份份待着,不要乱窜。过去她每天都骑侯爵的马,因为马倌头,也是一个老人,发现了她特别想骑马,在他见到她骑马的样子后,便让她在马厩里拣喜欢的随便挑。她不仅骑着在猎苑里到处跑,而且还跳过跑道上的障碍。

  泰丽莎太乐意骑马了,但是即使这样,一天中最令她兴奋的时候仍是同“大王”在一起。

  现在“大王”会让她抱,会四脚朝天地躺着让她去挠胸脯,在她站住时,“大王”会象罗弗一样,用身子去蹭她。

  她走到哪里,罗弗就跟在哪里,它非常妒忌这只老虎。她向罗弗说,它不能进入围场,必须在外边等她,最初罗弗还发出呜呜声表示不高兴。

  后来它知道了:在它的女主人有事情时,它还有别的乐子,这就是掏野兔洞。

  罗弗掏呀掏呀,鼻子上沾满了泥,前脚爪快磨破了,虽然它明知兔子在洞里,而且可以闻到兔子的味道,但是从来没有逮过一只。

  泰丽莎几乎夜夜都对自己说:“我很快活,因为我平安无事。”

  她已把对叔叔的恐惧抛到九霄云外,很少想到他。

  她唯一感到悲哀的事是母亲不能和她在一起。

  初升太阳的金色光轮已经移到地平线上,最后的一颗晚星消失了,泰丽莎打开了“大王”围栏的门,溜了进去。

  “早上好,早上好,‘大王’!我告诉你一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你的主人回来了,我知道你会高兴见到他。”

  她走到比地面稍高一点的地方,在鲜花开满枝头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她开始挠“大王”的耳背,这是它喜欢的,在她挠时,它贴近她坐着。

  她突然抱住了它的脖子,把头在它柔软的皮毛上蹭。

  她说:“我爱你,‘大王’!答应我,你不会忘掉我,也不会因为爱你的主人而不爱我了。”

  她觉得那只庞然大物听懂了她的话,对给它的爱作出了反应。

  她于是带着强烈的感情将老虎搂得更紧,她抬起了头。

  一个满脸惊讶表情的男人赫然站在门内。

  他便是侯爵!

  第六章

  有好一阵她惊呆了。

  “大王”抬起了头,站了起来,很快走向侯爵。

  当老虎走到侯爵面前时,用后腿立起来,把两只前爪搭在侯爵肩上,它和他面面相对了。

  人兽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大王”把前爪放在地下,亲热地把它的身子去蹭侯爵的腿。

  泰丽莎站了起来,她不知所措并且很是尴尬,她向侯爵走过去,她知道,除了通过侯爵身后的门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离开。

  当她走近侯爵时,他生气地问道:

  “你怎么上这里来的?想必你该知道这只动物是危险的啰?”

  泰丽莎笑了笑。

  “它不咬我,先生。”

  “你是谁?”

  泰丽莎这才想到她应当行个屈膝礼,可是来不及了。

  她向他稍稍敬了一个礼,然后回答说:

  “我是您的新厨师,先生。”

  这会儿侯爵的眉毛似乎在他那方方的额头上扬了起来,好象就要碰上他的黑发上了。

  “我的新厨师?”他重复了一遍,好象要确定一下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在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说:

  “那么我昨晚吃的饭是你做的喽!”

  “是的,先生。”

  他的眼睛扫了她一下,她知道他在注意她那套着朴素的穆斯林长袍的瘦小身材。

  她也知道她比通常显得年轻些,因为起身特别早,她没有细心去梳头发,而是把头发从前额往后捋,在后颈梳成一个卷。

  就象侯爵已经大声讲出来了似的,她肯定他在纳闷莫非这都是他的朋友们在和他闹着玩。布朗托梅先生也曾这样怀疑过。

  然后,泰丽莎朝侯爵身后的门迈了一步。侯爵说:

  “慢着!我要跟你讲话,也许你会告诉我,你为什么冒生命的危险,到这里来和‘大王’在一起?”

  泰丽莎不假思索地说:

  “先生,它看来孤单得很,独自圈在围场里。我也觉得您丢弃了它。”话一出口,泰丽莎就感到自己太唐突,这下可糟了。然而这些话不知怎的竟是脱口而出,像当年回答母亲的问题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提问方式相当尖锐,她怀疑这是不是侯爵讲话时的特有方式。

  “泰丽莎……波薇。”她通报姓氏的时候结结巴巴,由于侯爵发现了她和“大王”在一起,这使她感到很不安,所以她差一点把自己的姓说成是“霍姆”了。

  “那么,波薇小姐,也许你会告诉我,”侯爵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晓得制服野兽,特别是一只老虎,大概是动物当中最不可捉摸的。”

  泰丽莎本来想跟他说实话,直截了当地说她爱它。

  可是这时她想起来她是在同一个男人讲话,他无疑会曲解她的这样一种解释。

  她一想到侯爵是他的雇主,是“大王”的主人,就记起来他是从巴黎来的男人!

  她全身僵了,一双大眼的表情起了变化,但是她没有意识到。

  侯爵的目光是很敏锐的,他立即知道她现在是带着明显的憎恶看着他,而不是象他刚和她讲话时那样羞羞答答。

  然而泰丽莎禁不住想到,他卓尔不群、一表人才。

  他那从方方的前额往后梳的黑发,他轮廓分明的相貌和黑黑的眉毛,要是在英国,人们会一眼看出他是个外国人。

  同时,她对他眼睛的锐利表情感到吃惊,他在看着她,像是在探索她表面下面隐藏的真实内容。他似乎已经洞悉了她的假象,正在寻找她的真面目。

  除非实在躲不脱,她真不想同他谈话。她于是说道:

  “您起得真早哇,先生。我得回别墅去给您做早饭去。”

  “做饭的时间多的是,”侯爵回答说,“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能同‘大王’搞得这样亲密?当然,除非你以前和野兽打过交道。也许是在马戏团里吧?”

  这个想法很逗,泰丽莎笑了。

  “不是,先生,没有那样浪漫!事实上,在我见到‘大王’以前,我连一只活老虎都没见过。”

  “那末,”侯爵说,“你明知道如果不是会被咬死,也会被咬伤,你怎么能冒这种险,跑进围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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