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说得对,她的长相一点儿都不像是「衣家庄」的人,连庄里的丫头都长得比她漂亮,想到这,她更加沮丧了。
「不行!我不能钻牛角尖,明明早就晓得冀大哥心里没有我,就算我真的美若天仙,冀大哥不瞧我一眼就是不会瞧上我一眼的,我还想奢求什么?不是告诉过自己,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就好了吗?」她怒瞪水中的自己,教训着。
「衣幻羽啊衣幻羽,你愈来愈贪心了,这是很要不得的!」冀连城不喜欢她并没有错,她不能强求喜欢的人也要喜欢她。
「只是,我真的好希望他能好好地看我一眼……」别再让她老是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
悠悠地再长叹了口气,掬起热水轻泼向雪白的肩头。多思只会多平添烦忧,不如秉持最初的想法,将他安全地送进「兰王府」吧!
想到「兰王府」不免就想到他先前说过的话,他的话不无道理,她与大姑姑仅见过几次面,而且是在她小时候,和大姑姑说过的话恐怕也是十根手指就数得出来。一直以来都觉得大姑姑是个很冷漠的人,不仅止是对她,连对父亲、哥哥、姊姊也是相同的态度,并未特别热络。要如何对大姑姑提出庇护冀连城一事,而不让大姑姑有拒绝的机会呢?她得好好想想。
「大姑姑应该不会无情地直接把我们轰出门吧?」她的语气有着不确定。
「我不能感到害怕,大姑姑再冷漠也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命,只要我开口,相信她会看在一家人的分上帮我的。」她不能老是将事情往坏的方面去想,得往好的方面想才行。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把握,就连父亲往昔提起大姑姑,也总会带着几分敬意与骄傲,她又怎能不戒慎恐惧呢?
而且,在考量到大姑姑会有的反应之前,她得要有法子说服冀连城进「兰王府」。说服他不是件简单的事,连日相处下来,她明白他有多固执,只要他不愿意,没人强迫得了他。
「我该如何是好?」苦恼啊!
「怎么,小姑娘很烦恼是吗?不如由我来帮你解决烦恼如何?」隔着屏风,一道陌生、老迈的男性低沉嗓音响起。
衣幻羽一惊,随即想到身无寸缕,连忙将身子更往水面下压,双手紧紧护住胸前,不使春光外泄。
「别怕,我尚且懂得君子之道,没冒犯了姑娘。」蒙面老者低笑。
「你趁着我沐浴时闯了进来,还说不冒犯?」衣幻羽怒斥对方睁眼说瞎话。
「我是闯了进来,可没窥得姑娘一丝肌肤,姑娘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老者桀桀怪笑,没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一个不会武艺的小姑娘,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你进来多久了?」刚刚她的喃喃自语不会都被他给听去了吧?
「久到知道你心仪的是姓冀那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老者逗着她玩,不担心她放声大叫引人来,反正他就是要利用她来箝制冀连城的。
「你究竟是谁?意欲为何?」来者不善,在未弄清对方的意图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助你夺取冀连城的心,你觉得怎样?」人有了渴望、有了贪欲,就能好好地加以利用,以达自己的目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佯装受到诱惑,狐疑地问,晶灿明眸则看着披挂在屏风上的衣衫,思考着要如何顺利取得衣衫?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肯乖乖听从我的吩咐,我包管你能美梦成真。」掌控人心实在太容易了,她肯答应合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若我没猜错,你应当与先前在路上狙击我们的黑衣人是同一路的不是吗?你为何要帮我?你们的幕后主使者是谁?」她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对付冀连城,至于老者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他害冀连城都来不及了,怎可能会帮她?
「我们的确是一路的。幕后主使我们的人,你没资格知道他的身分,我劝你最好别太好奇,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至于我为何要帮你,全是因为我不忍见你被满腔相思所折磨,所以才会决定出手帮你一把。」老者没笨得将背后的主使者洩漏出来,正因为冀连城知道主使者是谁,他们才会处心积虑要拿到想要的东西,等顺利拿到之后,便是冀连城的死期了!
闻言,衣幻羽心一惊,更加明白冀连城的处境非常危险。怎么办?她该如何向冀连城示警?
「你呢,最好别问我太多问题,免得我一个不高兴,你也不会太好过。」老者恶狠狠地警告她。他向来杀人不眨眼,多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
「我明白了。」饶是心里已经怕得胆战心惊,她仍没表现出来,镇定如常地和老者对谈,仿佛两人是忘年之交似的。
「很好,你跟冀连城比起来是聪明多了。相信我,等一下你就能美梦成真了。」
「可以请你先背过身去,让我换上衣裳吗?我这么坐在浴桶里和你谈了这么久,却连杯茶都没倒给你,委实过于无礼。」衣幻羽轻声央求。
「好吧!」老者不怕她会动手脚,他的武功修为极高,衣幻羽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小女子,她想背着他做啥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的。
「谢谢。」趁着老者背过身去,她赶忙自热水中站起,将衣物穿戴好,顾不得老者极有可能谎骗她,总之,她事事以冀连城的安危为优先考量。
很快地,她已穿戴好衣物。隔着屏风,她想着该如何突破老者,向冀连城和胡老六示警。由老者讲话的口吻中可以察觉出对方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恐怕比之前在道上袭击他们的人要难缠得多了。也因此,她更应该要想出应对之策才行。
「你放心,对于助你夺取冀连城的心一事,我非常有把握。」老者自信满满,事实上是在诓骗她,他只是要她来个里应外合,根本没意思要帮她,唯有傻瓜才会信了他的话。
「怎么说?」尽管已经穿戴好衣物,衣幻羽仍旧待在屏风内,假装还没好,藉以拖延时间。
「你认为不会半点武功的你这一路走来如何能安然无恙?」老者反问。
衣幻羽愣住了,她之所以每次都逃过一劫,不都是因为运气好吗?难道还会有其他特别的原因?
「可别以为你是运气好,其实是冀连城护着你,否则你早就曝尸荒野了,哪有机会与我交易。」从手下的报告,他得知冀连城带了个女人同行,当然他的手下也不是笨蛋,都晓得先抓了女人届时就可以威胁冀连城,哪知连她的衣袖都还没碰到,就先被冀连城给解决了,唯一有机会伤到她的,在更早之前就已曝尸荒野,所以他便猜想这女人对他有用处。既然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非要冀连城栽个大跟头不可。
这女人果真蠢得教他满意,「衣家庄」这一代的女人恐怕都是不带脑子的,但也因此正中他下怀。
经由老者的提点,衣幻羽这才恍然大悟。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运气好,才会不再受伤,能与冀连城奔波大半路程,甚至连颈上的伤都快养好了,结果竟是他不着痕迹地保护了她!
亏她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结果被保护的人仍旧是她,想到这儿,便觉得好惭愧。
「你在磨蹭什么?难道还没换好吗?」老者等得不耐烦了。
「女人家的衣物总是比男人麻烦的多,何况我在家时都是由丫头服侍我的,由自己全数穿戴好对我而言是难了点。」她故意表现出千金小姐的娇气来降低老者的戒心。
老者果真不疑有他,信了她的说法。
然后呢?接下来她该如何通知邻房的冀连城,黑衣人已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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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备好热水之后,冀连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刮去满脸胡渣,将自己打理清爽之后,便离开了房间找胡老六去。
如他先前所料,胡老六并不急着倒头呼呼大睡,在梳洗完之后便到大厅要小二哥送了些好酒好肉喂饱肚里的馋虫。
「大哥,你来了!快点坐下来陪我一块儿吃!」胡老六手抓着半只烤鸡,招呼冀连城坐下。
这间小客栈做的菜不够道地,不过聊胜于无,他已经受够了光啃干粮填饱肚皮的日子,烤得肥滋滋的烤鸡倒是可以滋润一下他空虚已久的胃。
冀连城坐在胡老六身边,为自己和胡老六已干的杯子各倒了一杯酒。
「大哥,谢了。」胡老六捧起酒杯,一口饮尽,啧啧出声地吃着香喷喷的烤鸡。
「老六,这几日辛苦你了。」
「大哥,你说那是什么话?我胡老六哪种苦头没吃过?我胡老六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胡老六豪气地拍拍胸膛,披星戴月的日子他过惯了,在大漠什么苦头他没吃过?只是他向来习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突然间要他猛啃干粮,多少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