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知道,唐踏雪嫉妒她在老爷子面前的地位,可是这又如何,在安逸中成长了十六年的她永远不可能打败自己。
“有心思的话,还是多操心自己的婚事吧,嫁得好或许能帮你一把。”
说完她快步离去,最近她很忙很忙,老爷子交代的事和她不得不做的事太多,实在没时间跟一个无关重要的角色大眼瞪小眼,何况……她不得不小心眼的说一句,唐踏雪的眼睛的确比她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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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雨水绵绵不绝,陵墓的工程也被耽误不少,开销迅速加大了。
唐家的财务瞬间陷入僵局,偌大的世代权贵之家居然不得不为了铜臭而烦恼,这让唐老爷子脾气越发越大。可是即使钱囊窘迫,那个连皇帝都不一定能修建起的庞大家族陵墓,依旧不能停工,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四处敛财。
“身为唐家的掌权者一定要解决开销的问题。半夏,你吩咐下去,只要有人能想出办法度过难关,我百年之后,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唐半夏在心里大笑起来。
如果有人相信老爷子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个傻瓜。
可以坐上老爷子位置的人不但要有能力,还要懂得维系唐家的名誉。倘若信了老爷子的话不顾一切的拼命敛财捅出了楼子,为了唐家的脸面,老爷子一定会在笑纳银两后,把责任和罪过都推到那个人身上,顺理成章的利用了人还不失信。
要这么快的筹集大笔资金,谁又能用正当的手法赚钱?老爷子的话说白了,不过是个陷阱。
可惜唐半夏能顺利取得今天的成就,就代表在唐家聪明人太少,所以话一放出去,整间书房都兴奋得沸腾起来。唐半夏嘲弄的掠过这些人看向唐老爷子,而他恰好也在看她。
她心中顿时一动。又是考验?老爷子还真是把她看得太神通广大了,要她独揽担这么大的重任。可是话说回来,这的确是大好的机会,若不用这样的办法,老爷子凭什么把家交给一个私生的孙女?
心下了然,她也想出应对的办法,这办法就是前些天花园里的女人们讨论了很久的话题——
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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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打算去联姻?”
韩京墨放下笔,吹干墨汁。
画上的唐半夏怅然所失的垂着眼睛,而画外的唐半夏依旧怅然所失的发着呆。
原本想给她看画的手顿住了,反正此刻她不会有什么心情看自己的苦脸,他起身把画摊开,好让它在潮湿的雨夜能干得快点。做完这些之后,他看唐半夏还在发呆,干脆就无事可做的闭目养神起来。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处理商号的事务,就像她只是单纯的问一些问题,从来不说她的处境和唐家的内幕。很多时候他们的关系是一对师徒,偶尔是亲人,现在的情景……韩京墨的浅笑上了眉眼。
现在,她只是找个人陪她吧。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唐半夏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进入内室里。从她正式踏入唐家的那一刻起,韩京墨的救命恩人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和唐家的关系,即使有那么几个知道韩京墨有个见不得人的红颜知己,以他的身分,捕风捉影的绋闻多得不计其数。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体虚弱需要静休,就算公开他房里有个女人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有那个体力,更多的人相信他其实是秘密会见什么组织的大人物。
等到唐半夏藏好后,韩京墨也起身开了门。来的是他贴身的侍卫,无声的递上急件就离开了。
韩京墨看了下封皮上的花纹,嘴角无可奈何的垂下来。
唉,又是“家书”。
侧头想想,把信收起来放好,跟半夏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提这些“家事”的好。
“好了,他走了。”
韩京墨告知藏身子内室的人后,看看刚才完成的画已经干了,便顺势卷起要收入柜中,可是才拉开柜门,就听到身后的一声低呼。
“你画这么多了?”
早知道韩京墨善于书画,无聊的时候总是拿身边的景物入画,记得当初她刚刚被救回来养病的时候,性子阴暗不喜人靠近,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是谁都要被她强行驱逐出去,包括韩京墨。
但是他不愧是她见过脾气最好的人,她怎么吵闹他都不恼,要他滚开多远他就定得远远的,然后在能看到她的地方坐下来,看书画画或者和自己下棋。
久了,这种无声的陪伴不知道是让她忘却了他的存在,抑或者是习惯了他的存在,总之,她和他越来越亲近。
韩京墨原本就是个喜欢作画的人,兴致来时谁都可能被他入画,唐半夏在他的画里出现的频率虽然高,但在他整日陪着她养病的情况下也没什么特别。
后来,她的存在必须成为一个秘密,那些画也就全被当成秘密收了起来。
现在,她捧着厚厚的一叠画慢慢翻看,这是最近的画,画里全是她。
像是印证她每次的到来一样,每张都是她来的时候画的,里面的表情各色各异,想必都是她带着不同心事前来时被他注意到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笔下的她已经越来越动人了。
唐半夏沉默了许久,然后轻轻笑了,“想不到我入了画还挺好看,记得以前的我还干巴巴的就像只老鼠……”
说到这里,神色又恍惚了起来。
他笔下的她真的太美了,美得已经快要不像她了,这不是很好的现象。唐半夏愣了下悄悄抬眼瞄他,却看到他正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表情,顿时耳根子仿佛被火烧着一般的热辣。
“这、这画很好。”
胡乱收起来,她慌忙弯腰看向柜里其它一卷卷的存画。
“五年来你都已经画了这么多张了。”顺便努力吸气来平复心情。
韩京墨的眼神有些黯然,不过还是很快浅笑以对。
“是啊,你也被我画了这么多次了。”
听不出话意,两人漫不经心的说笑着,视线倒是一同看向刚才画下的愁眉不展的女子。
他究竟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画她呢?唐半夏皱眉想着他的笔慢慢绘出她的眉、她的眼,一股陌生的红潮忽然汹涌起来。
她连忙放下画,故作轻快的笑着。
“以后你全部装裱好送给我吧,一张都不许丢了。”
他笑了笑点头,然后把画卷起放好。
“对了,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打算怎么应付老爷子?”
讨厌,专门找她不想提起的话题!
掩饰脸红的唐半夏鸵鸟的爬到他的松软大床上装睡,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联姻是最快的办法,她也受够小心翼翼的等待时机,而且……成亲对她来说是很无所谓的事情,如果藉此能够一步得到自己想要的很划算。
半眯的眼睛从棉被下偷看着拨弄烛火的韩京墨,即便她再无知,也从画里感觉到了什么,模糊的看不清真相却隐约能察觉到什么。五年来,他亲手的教她怎么去看透别人,可是今天才发觉她却从来没看透过他。
他对她到底算什么?
他们两人都不是会浓烈地爱人的人,也不会轻易的把感情说出口,更不会欲望强烈到想霸占什么。
但是一旦出口呢?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韩京墨的动作,在他整理好安寝的一切准备躺上软杨时,忽然开口,“我们很久没有同床了吧?”
韩京墨从来没有介意过男女之别,以前她喜欢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入睡,他也就常常和她同床,就宛如长辈安慰晚辈一样,正派无辜到让人没有一丝绮念。
倒是后来唐半夏在唐家习惯一个入睡后,再回来就觉得不自在,常常踢得韩京墨不得安眠,他也就依她的建议睡在同样宽大舒服的软榻上,但偶尔唐半夏腻他得紧,两人还是有同床的机会。
可是唐半夏现在才发现,虽然平时他们还是会腻在一张床上交谈,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很少一起入睡了,就算她不小心在他身边睡着,也会被他抱到另外一张床上。
是不是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变了,而她却不知道?
“京墨,陪我睡。”她看着他的眼,试探问着。
被拉住的他顿了很久很久,久到唐半夏以为他根本没听到的时候,他轻声笑了出来。
“很多事情不明白的时候,我们是恩人和报恩的人,抑或者是保护者和被保护者,再或者是师徒。”
他转过头,温柔的看着她。
“可是半夏,在你已经明白的时候,还做这样的试探是为了什么?”
她震了下,然后咬住下唇。
温茶般的他继续不紧不慢的说下去。
“记得我教给你的吗?想要什么一定要考虑清楚,如果得到了只是残缺的或者是守不住的,就不如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