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你别管,这酒我自有用处。”吴虑神情透着怪异。
“难道你是要用它来灌醉常胜侯?”吴忧脱口问道。
她的话让吴虑找到个好借口。“是……是啊!若他来访咱们,我就用这酒灌醉他,又可拖上三个月了。”
“原来如此。”吴忧才要相信吴虑的说法,却又发现问题了。“可也不对啊!万一常胜侯要是不来访,直接将你娶进门又该如何?”
“那我就在洞房花烛夜灌醉他,等他醒了,再灌醉,到时忧啊,你就要帮我送些来了。”
吴忧听得格格娇笑,虽明知虑用这方法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但至少她愿意想法子对付,好过一路来的闷不吭声、死气沉沉。
“没问题,果真如此,我负责快马送酒给你。不过虑,你不用太担心啦,姐夫们一起进宫面圣,他们一定能说服皇上收回成命的。”
吴忧正劝慰着吴虑,吴极却气急败坏地奔入房里。
“这下子糟了!”他连声喊。
“吴极,你做啥毛毛躁躁的?”吴忧骂道。
吴虑见吴极那焦急的模样,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姐夫们回来了……”吴极摇头顿足的道:“他们不进宫还好……听姐夫说圣上一见到他们,完全不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只欢喜地说反正家眷都到齐了,择日不如撞日,命公公们今夜便备好凤冠嫁纱,并要宫女们伺候好阿虑后,立刻送进宫里,明儿个在大庆殿让常胜侯跟五姐成亲。”
吴患腿一软,跌坐在床沿。
万事休矣!
吴双等一行人跟着进房。
“阿虑……”
吴虑抬眸,强颜欢笑。“大姐,没关系的,想不到今夜是咱们家人相聚的最后一夜……”
“胡说!”吴双语带谴责。“难道嫁给那常胜侯,就不准咱们探望妹子了?”
“是我糊涂了……”吴虑依依不舍地望着自己的手足,一一瞧个仔细。“不过今儿个就让阿虑再任性一次吧。”
众人也不知该如何再安慰吴虑,此时府里的管事已来通报,说宫里的公公送凤冠嫁纱来了,而随行的宫女则来打点新嫁娘的一切。
宫女们全进了吴虑的房里,开始忙了起来,吴虑挺直地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宫女为她挽面、净身、葱指涂上蔻丹……
是呀,她要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然后……
独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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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皇上主婚,众朝臣齐声恭贺。
当吴家一行人看见新郎倌常胜侯时,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放下心了。
戴着凤冠的吴虑被喜帕遮着,看不见周遭的景象,当然也看不见新郎倌的模样,她只能抓着同心彩带,跟随素未谋面的男人,缓缓地走着,接着,她被轻扶着上轿,直出东华门,送进侯爵府第。
侯爵府第的喜婆及丫头接手,将她带入喜房。
吴虑只听得一阵窸窣声后,房间安静下来。
她静静地坐在床沿,小手握紧已让她的体温温热的百日醉。
她就要死了!
不管是割腕、抹脖子、插心口,这些死法都无所谓,只要再一会儿,一切都过去了……
半刻钟后,没再有旁人进房,她扯掉喜帕,头一仰,将百日醉一口饮尽。
忧以为这酒是要灌常胜侯的,其实是她不想让自己痛苦地等待死去,因此决定让自己在醉醺醺之下赴黄泉。
呃!
从昨儿个开始,她便没再进食,酒一喝,立刻不文雅地打了个嗝,从怀里取出利刃,想了想,她决定一刀插进胸口,然后一了百了。
“阿灿,来世再见了。”
她双手握住利刀,忽地听见外头响起一阵喧哗,由远而近。
“侯爷,您怎么回来啦?宫里的喜宴正要开始呢!可是等不及要见新娘子了?”喜婆笑道。
门外,男子轻笑。
这笑声……吴虑浑身一震。
她在做梦么?还是醉了?
她踉踉跄跄地坐回喜床,胡乱地拿起喜帕盖住凤冠,房门正好打开。
“侯爷,请掀喜帕。”喜婆递上玉如意。
不知常胜侯做了什么表示,吴虑只听喜婆笑嘻嘻地道——
“是,小的这就告退,春宵一刻值千金,祝侯爷及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吴虑听见门开了又关,屋内寂静下来。
没一会儿,她瞪大眼,从喜帕下看见男人的红袍黑靴走入她的眼帘。
玉如意伸向她,勾住喜帕,缓缓地掀开。
她也缓缓的抬头。
那日也思、夜也想,英气的浓眉、似笑非笑的眼眸、俊挺的五官……
她眸中泛起薄雾,更看不清了!这下可能是真的……她一定是醉了,她在做梦……
只见常胜侯俯身渐渐地朝她靠近,接着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苏灿开口:“阿虑,我来娶你啦!”
第十章
红红的烛光印在吴虑白玉无瑕的脸上,镶满珍珠的凤冠下,是泛着粉红的双颊,华丽的嫁衣包裹着窈窕的身段……
苏灿眼神一暗,从没见过吴虑如此艳丽的模样。
绝色佳人,端坐在喜床边,这情景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胸口;而一想到他终于得到希冀多年的宝贝,就令他全身血脉贲张,激动得浑身轻颤。
为了理想抱负,他选择远走边关,用尽心机与敌军对战,最终以“智”赢得胜仗。
班师回朝后,为了她,他婉拒了圣上欲将公王许配给他的美意,只求抱得心爱的美人归。
最后,他唯一的请求是请圣上主婚,让他俩有个最荣耀的婚礼。
完婚后,他再耐不住相思,一刻也等不及了,丢下满朝文武百官的祝贺喜宴,不在乎面对下人们的取笑,立刻回到府第。
现在面对面子,他贪婪地望着她,但仍不满足!她的美,只让他更沉不住气。
他想紧紧地抱住她再也不放手、想热烈地拥吻她直到天荒地老、想……
“阿虑……”他俯下身,取下她的凤冠。
吴虑螓首微扬,望着他的脸缓缓贴近自己。
是阿灿……
他是真的吗?
她等着他接近,她要再看清楚一些,她要知道这是醉了还是做梦?她伸出柔荑朝他接近。
啪!
突然,她狠狠地拍向他的双颊。
“哎呦……”她出乎意外的举动,让苏灿唬了一跳。
吴虑感觉到暖暖的体温、熟悉的味道、思念已久的脸庞……
“不管你是真是假,别再离开我了……”吴虑狠狠地扑向他。“是我死了么?那把利刃已经插进我的胸口了么?”她如遇浮木般的紧搂着他,拼命地在他脸上吻着,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稍稍慰藉她思念成狂后已绝望的心。
苏灿瞥见掉落在喜床上的匕首,心一惊。
“你要做啥傻事?”
吴虑摇头。“不重要了……”她吻他的眼、他的颊、他的唇。“已经不重要了……”
苏灿一察觉她原先的打算,心不由地开始颤抖。
“这怎么会不重要?”他想扯开她搂紧的藕臂,要将事情问个明白。“你方才要做啥?你拿匕首要做啥?如果不是我早一步来,你……”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也不敢再想!不敢想象万一迟了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他差点失去她。
他真心感谢上苍!让他因耐不住相思,抛下了满朝的宾客偷溜回府,阻止了她做出傻事。
“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他吓得丢了魂,摇晃着她大吼。“你怎么可以不问问我,就擅自决定自己的命运?”
听见侯爷在怒咆,喜房外的喜婆、丫头及经过的小厮全停住脚。侯爷待下人一向亲切,府里要是有客来访时,他也总是温文有礼。但现在,侯爷居然在大喜之日对夫人大声斥喝!
众人面面相觑,喜婆急忙去寻救兵。
“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吴虑痴望着他,她双臂被他钳住,无法再亲近他。她拼命地眨眼,仍不相信他就站在眼前。她是不是醉得厉害了?瞧他盛怒的神情,他从不曾拿这模样待她,这么看来她是醉了……
哦!那坏事的百日醉!她真后悔饮了它,害她此刻分不清真假。
“当初圣上为了防止党项人对我的亲人不利,以乱我的心智,所以对我的身分下了封口令,因此我才没有办法捎讯息给你:如今已于党项族和议休战,虽圣令未除,但常大人携旨意上你家提亲,难道没有告诉你,常胜侯就是我么?”
吴虑摇头。她觉得现实与梦境似乎重叠了!因为若是梦境,阿灿怎么会知道是常挺之大人上吴家宣读圣意?
“他没说?”苏灿语带不满。常大人平时就是灵活变通之人,是何原因让他变得这么不通情理了?
“没关系的……”吴虑柔声劝慰。“只要你回来了,我再也不计较其它。”
她心胸何时变得如此宽大了?苏灿纳闷。
她变了!变得好温柔,这样温驯的一面他几乎不曾见过,是她的性子改了?还是她已嫁他为妻之故?
他发现她双颊晕红,这才注意到从她身上散逸着一股醉人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