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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误会了……”海品颐很感激美妇出手救了水净,但那像要将她剥皮啃骨的狠劲引来路人侧目,她只得赶紧拉了两人闪进小巷。“我是女的……”

  美妇哪里肯信?经过海品颐不断解释,加上水净在旁附和保证,最后还让她摸上胸口按了又按,精明戒慎的美妇这才相信。

  怪不得她啊,她原是名震洛阳的花魁,爱上了一个男人,她用天价替自己赎了身,带着剩余的积蓄随他远走。他却趁夜拿走她的钱,弃她远去。幸好她有些首饰是随身藏着,不致潦倒街头,但自此之后,她对男人早已心死。刚刚以为被骗误救卖身养小白脸的姑娘,勾起她对男人的厌恶,当然气得破口大骂。

  海品颐又问起原由,才知道自己去兑换银票时,忍了一路的护院乘机对水净毛手毛脚,水净挣扎想跑,跑到街角就让护院追上,当场在大街上拳打脚踢。刚好美妇经过,上前阻拦,知她是被父母卖到青楼的女子,用钱帮她赎了身。

  “多少钱?我还你。”海口阳颐不好意思地问。

  “算啦!”美妇豪爽挥手。“你们打算怎么办?”

  海品颐看向水净。“我送你回家吧?”

  水净咬唇,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回去了……”她祈求地望着海品颐。“让我跟你一起走好吗?”

  再回去一定会被卖,她不怨爹娘,但一次就够了,她不敢冀望自己能有足够的车运逃过下次。

  海品颐犹豫。这也是她迟迟不帮她赎身的考虑,救了,将会变成一种难以割舍的牵绊。她轻叹气,而后点头。“嗯。”她和水净也挺投缘的,就当多了个妹妹吧!

  “太好了!”水净开心得又笑又跳。

  “喂,我呢?”一旁的美妇开口。“也让我一起走吧!”这两个小妮子看了挺有趣,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救命恩人的要求,水净立即就要点头,但忆起她也只是个小拖油瓶,只好眨巴眨巴地望着海品颐。

  对上那祈求的眼神,海品颐不禁哑然失笑。会出手相助代表人应该不坏吧?略一沉思,她点头。“您好,我是海品颐,她是水净。”

  美妇扬笑。“我呢,就叫嬷嬷吧!”

  之后,就这么开始了三人结伴行走的旅程。

  第7章(1)

  五年后

  “海公子,这您点一下。”京城药铺里,掌柜毕恭毕敬地递来黄纸药包。

  站在门前的海品颐回头,接过打开清点里头的事物,而后包起,点头微笑。“谢谢您了。”

  这些年,忙着其它事,她已无法亲自上山采药,只能至药铺购买。

  刚开始,药铺掌柜见男装扮相的她年轻斯文,根本不放在眼里,还企图偷斤减两、哄抬价格,但经过几次交手,她所展露的内行见解和议价手腕让掌柜节节败退,之后完全不敢造次。

  “海公子,醉月楼买这些药是做啥用的?”忍了许久,掌柜还是忍不住问。也难怪他好奇,说到醉月楼啊,真可说是京城中的传奇。

  虽为青楼妓院,却名响京城,出入宾客皆大有来头,王公贵族、权贵显要,为了撷香日,一夜散尽千金连眼也不眨。

  而那撷香日——更是让醉月楼盛名不衰的主因。撷香姑娘,醉月楼的当家花魁,只在每月初一、十五的撷香日接客,却让醉月楼的鸨母——嬷嬷!所订下的规矩,衬托得更显特别。

  想成为撷香姑娘的入幕之宾,得先缴交千两的入场金,接下来,需再解了撷香姑娘所定的题,题目有文有武,谁能拔得头筹,才能有幸撷香。

  物以稀为贵,这道理人人都懂,但经过有幸撷香者的迷醉宣传,加上无法撷香的扼腕憾恨,即使条件再严苛,参与者仍前仆后继,让每一次的撷香日都盛况空前。单靠撷香日,就让嬷嬷赚饱了荷包,更别提醉月楼每日宾客如云的收入。

  树大招风是不变定律,如此盛名的醉月楼,却没人敢惹,因为醉月楼的嬷嬷八面玲珑,在王公贵族中翻手成云,靠山众多,上门的酒客即使再权贵财重,也只能乖乖地流连温柔乡中,不敢造次。

  闻言,海品颐挑眉,压低了音量……滋阴补阳啊,药膳料理可是让恩客流连忘返的绝活呢!”脸上满是意有所指的笑,眼神却闪过一抹精光。

  “有什么药方透露一下吧!”听到补阳两个字,耳朵都竖起来了。

  男人哪!海品颐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唇角。“这可不成,独门秘方得上醉月楼才尝得到,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微一欠身,她转身定出药铺。

  “唉,又没套出来。”掌柜朝店内伙计叹气。

  “别看海公子笑脸迎人,手腕比起醉月楼主事的嬷嬷也是不遑多让呢!”

  整个药铺因醉月楼的话题热闹起来,没人注意到,一名静静在角落买药的庄稼汉子见海品颐离去,随即拿起购得的药,走出药铺。

  出了药铺,海品颐忆起药铺掌柜方才的问话,俊雅的面容染上淡嘲的笑意,思绪回到五年前,三人初识时。

  结伴成行后,一路上,像水净这种遭遇的姑娘多不胜数,她们手边的银两有限,根本救不了这么多人。一次翻找东西时,她看到深藏包袱的药包,忆起迟昊曾说过的药方。那药方,会让人昏睡,而且会让人幻梦,醒来会以为自己与人交欢。

  突来的大胆念头,让她将提议说出!先服下解药,她再暗中用药将入迷昏,只要忍着点,让男人在昏迷前动手动脚,不需丧失清白,仍可赚取银两。

  明知危险,但凭着她身怀武功和嬷嬷八面玲珑的手腕当靠山,竟也有恃无恐地觉得此法可行。那段时间,为了拿捏药性,老拿经验丰富的嬷嬷试验,直到技巧成熟,小小的妓院才正式开张。

  一开始,难免出差错,几次状况都靠着嬷嬷用巧言圆过,再不然就让她用武功打了出去。出了事,就换地点,随着一路救的姑娘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最后,竟也把醉月楼做成了名享京城的青楼,无人发现。

  这些年,她下药的技巧已由笨拙练为精巧,从刚开始加在酒菜里,到现在,已发展到把药浸在灯芯里,随着火燃,除了淡淡的花香,再无异样。

  问她那些药的用途?怕是连死她都不会说出口。

  拿着药包,海品颐挑眉,留意两旁街道的状况,往醉月楼走去。

  突然,一种莫名的感觉顿住她的脚步。海品颐倏地回头,热闹的大街景象映入眼帘,并无异样。

  她沉吟,而后决定是自己多虑。再不回去嬷嬷又要唠叨念人了!海品颐加快脚步,继续前进。

  她没发现,那名庄稼汉子保持适当距离跟着她,直至她从醉月楼后门进入,仍望着主楼旁撷香阁,一直望着。

  他知道她的感觉有多敏锐,所以他只能拉开两人的距离,甚至不能与她目光交会,否则,她立即会识破他的伪装。

  五年了,她不晓得,他其实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每每见她与人周旋,挺身护着醉月楼的一切,会让他有种想现身保护她的念头。

  但他无法这么做,他只能像这样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她。眸底有抹光芒一掠而过,和那平凡寻常的外表完全回异,只一瞬间,又随即隐去。

  他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

  华灯初上,原本寂静的醉月楼开始有了声息,人人为了开门前的准备而忙碌。

  嬷嬷双手捧着账本,往撷香阁走去。徐娘半老的美颜让历经的沧桑刻划出一条一条的纹路,精明锐利的目光全掩在风情万种的姿态下。

  走到撷香阁,手没敲门,嬷嬷直接用肩膀推门走进——

  “撷香,这账本就交给你啦……啊!”看到房内有名男子,嬷嬷吓得抚住心口,略一定神,才松了口气。”品颐呀,真给你吓死了!还以为哪个采花贼闯进了撷香阁。”

  海品颐轻笑,上前接过嬷嬷手中的账本。“都看五年了,还看不习惯吗?”

  “谁叫你扮起男人那么俊!”屏风后有返丽颜探出,撷香——当年的水净——笑着走出,当年瘦弱的小姑娘如今已出落成绝世美人,成了醉月楼招牌。“别说嬷嬷老是吓到,连我有时也看得傻了呢!”

  “你们两个!”嬷嬷瞪眼,却忍不住噗哧笑出,望着她们的眼神满是疼爱。一个扮起男装,俊俏文雅;一个艳丽绝美,迷倒众生。“真不晓得当年是中了什么邪,竟被你们说服,做了这勾当。”

  “那时我看起来可怜,品颐可靠啊!”撷香娇笑,上前拉了嬷嬷的手到内室坐定,脂粉未施的脸面丽清灵,一点也不像娇媚做作的花魁。“不然嬷嬷怎么会信我们呢,对吧?”她看了海品颐一眼。

  “别拖我下水。”海品颐拿过嬷嬷手中的账本,淡淡笑道,“那时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了。”这些年,她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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