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不同运……同运不同命……他喜她悲,他乐她哀,一人享尽富贵荣华,另一人则必须背负所有的灾厄。照理说,他应该感谢水芯不是吗?托她的福,自己从小到大无病无痛,就算不小心受了伤,身体都不容易留下疤痕,而这些都是因为她为他承受了灾厄。
但,一生顺遂的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三年前会惹上那场怪病,而且一躺就整整躺了三年之久,但现在他已经有了答案——因为水月镜花,因为佟老板。
正因为佟老板将水芯接回水月镜花,两人的福祸从此倒了过来,就算事后佟老板拿了奇药治好了自己的病,但他也同样将水芯安置在这间舒适的阁楼里,也就是说,他未来的福祸,全都掌握在水芯以及佟老板手上。
“不可能,我的命运只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司徒靳喃喃低语,黑瞳慢慢染起了冰冷的杀意。
同命不同运,一人好,一人就注定不好。那么为了确保他的未来“一定好”,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让同命不同运的另外一人永远消失!
“你可别怨我,要怨、就怨你那个狠心的娘亲。”司徒靳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打算亲自解决水芯的性命。
就在司徒靳的手快要触碰到木门时,他身后突然传出了揉合了优雅与戏谑的男音,似笑非笑地说道!
“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这么做……”
第三章
“佟老板?”司徒靳回头,看到身穿艳红长袍的男子似笑非笑地站在夜色中,正是水月镜花的主人佟老板。
“嘻!你这太子倒也有趣,总是喜欢深夜来我的铺子,上一次不告而别,至于这次嘛!想拿匕首骚扰我的客人?”佟老板嘴角扬成讽刺的弧度。
“哼!你以为将人藏在这里就没事了吗?我若真要取她的性命,我不信你真有本事拦得住我。”司徒靳冷眼看向佟老板。
“真这么想杀她?去啊去啊!别让我打扰你弑亲的乐趣。”月光下的佟老板,绽开一抹极艳的笑,直接催促他快点行动。
“姓佟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司徒靳怒瞪着他,认定对方又打算装神弄鬼了。
“同命不同运不是吗?既然我已经知道她的存在,就不可能让她留下。”
“嘿嘿……你确定自己真的明白‘同命不同运’的意义吗?”
夜色下显得妖异的黑瞳,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司徒靳,艳容透着一丝暧昧。
“……”司徒靳不语,冷冷地等着对方继续。
“没错,当年‘同命不同运’的符咒,是我亲手写下,亲自将符咒种在你们身上的。”佟老板笑得十分得意,踩着优雅的脚步,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到司徒靳的面前,才抬头笑道;“不过,如果其中一个死了,可就什么都结束了喔……”
“什么意思?”司徒靳咬牙切齿地问。这个地方的秘密一个接着一个,充满他难以掌控的变数,而他痛恨这一点。
“不懂?道理很简单啊!同命不同运的两个人,一人好、一人就不好,但如果不是两个人都好好活着,那一个人要如何为对方承受不属于自己的灾厄呢?”佟老板见司徒靳听懂了、脸色也变得更难看了,他笑得更嚣张更恶劣了。“现在你是不是要感谢我,即时阻止你做了日后会后悔的蠢事?”
“你到底想怎么样?”司徒靳瞪视着他愤怒地问。
“我又能怎么样呢?所有来水月镜花的客人统统是心甘情愿走进这里的,不是吗?”佟老板低笑几声摇摇头,举止优雅地转过身,淡淡扔下一句道;“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你可以走了,不然,就到刚才的阁楼等我,让我们谈些彼此都有兴趣的——‘交易’?”
佟老板笑着扔下这些话,也不等司徒靳反应,直接踩着优雅的脚步离开了。
司徒靳跟在佟老板后面重新回到阁楼,才踏入房间,两名侍从随即进入,一个为佟老板点上水烟,另一个重新为他换上热茶、点心,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司徒靳趁着佟老板吞云吐雾之际打量对方,却不得不承认,自两人交手至今、他从未占过一次上风。龙碧皇朝中除了皇后,就连已故的父皇也曾透露过他和佟老板有交情,这人行事作风不问立场、不管后果,似乎只凭着自身喜好来作交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太子好雅兴,特别回来和佟某大眼瞪小眼的?”佟老板放下烟管,嘴角轻撇淡淡嘲弄。
“明人不说暗话,佟老板将无忧阁的姑娘留在水月镜花,究竟意欲何为?”司徒靳始终放心不下,无忧阁那位姑娘的存在,如同让佟老板时时捏着他的把柄,太危险了。
听司徒靳又提起了水芯,佟老板斜睨他一眼,浅浅一笑道;“太子殿下今晚的目的,就是想和佟某斤斤计较一名女子的性命?”
司徒靳心中一凛,今晚他来水月镜花,只为请教他收买柳正龙的方法,至于水芯,则是自己无意间听到的秘密,不过她的存在和他的未来息息相关,自己不得不多提防点。
“她——”
“太子殿下,佟某劝你在开口前最好想清楚喔!”佟老板以优雅却蕴藏着冷酷与恶意的嗓音,冷冷打断司徒靳,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痕提醒道;“就算佟某愿意松手让太子殿下处理水芯的问题,那又如何?一生平顺、但是永远触摸不到皇帝宝座的人生,应该不是太子殿下向往的人生吧!”
“你在威胁我?”
“现下能威胁到太子殿下的,是我佟某人吗?”佟老板轻笑出声,黑瞳进射出异彩,他瞬也不瞬地直视司徒靳。
“让我再问太子殿下一次,你今晚来我的水月镜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司徒靳“刷”一声起身,像是一头被人逼入陷阱的野兽,凶狠而狼狈地瞪视着佟老板。
他的话像是一根针,虽是恶狠狠地刺人心头,却也让司徒靳顿时清醒了!过去三年,当他不死不活躺在床上时,就曾经发誓只要自己能再站起来、再一次回到东宫的位置,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让自己从东宫的位置跌下来。
佟老板说得没错,就算自己真能除掉水芯、确保未来性命无虞,那又如何?他想要的不止这些,若是他无法得到皇帝的位置,一切只是一场空!
自己身边的真正威胁并没有消失,五皇弟司徒丰、右丞相柳正龙……还有一个个躲在他们背后虎视眈眈的人们,此刻正结合在一起,想尽办法要将他拉下来。
“太子殿下?”佟老板轻啜一口茶,笑得气定神闲。
“我来,是想请教佟老板该怎么突破眼前的困境。”司徒靳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自己今晚的目的。
佟老板那双盈满聪慧与恶意的黑瞳一敛,以充满揶揄的嗓音开口;“佟某没听错吧?皇帝归天、东宫太子继位,怎么看都很正常嘛!哪里会有什么困境?再说,堂堂一个龙碧皇朝的太子殿下,居然来向我这小小店铺的老板商量国家大事,这件事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佟某可担待不起啊!不好,这事实在太不合宜、太不妥当了!”
“你——”司徒靳浓眉蹙起,又气又恼,脑海里闪过了拂袖离去的念头,但心里头同时也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一旦走出了这扇门,或许他就永远无法得到皇帝的位置了。
佟老板将他强自忍耐、拼命压抑的模样全部看在眼里,邪丽的面容涌起一抹狡猾又狂妄的笑痕。他轻轻举起手,漫不经心地在木桌上敲着,淡笑道;“太子殿下,水月镜花只是一间古玩铺子,佟某也只是一个商人,你自然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建言,不过,来者是客,佟某也不好让太子殿下白跑这一趟。”
“请佟老板明示。”司徒靳从他话语中听出玄机,恼怒的神情瞬间敛去、转为百分之百的谨慎凝重。
“水月镜花只讲交易,不谈其它。”佟老板笑了。
“太子殿不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只讲交易、不谈其它……换句话说,佟老板并不是不答应他的要求,而是在等自己提出让他感兴趣的交换条件?
“右丞相柳正龙,是我登上龙椅的最后一股助力。”既然听懂了佟老板的暗一不,司徒靳直接坦承。
“但他似乎想选择站在五皇子司徒丰那边,我来这里,就是想请教佟老板,是否有方法能让柳正龙改变心意?”
“柳正龙……”佟老板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敛下眼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晌后,他重新抬起头,咧开一抹优雅的笑容说道;“那么,不知太子殿下想用什么代价,来交换柳丞相的‘改变心意’?”
司徒靳认真看着佟老板、陷入沉思,他知道眼前的男子不在乎金银珠宝、不在乎权位势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