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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房间里,司徒靳无意间听到的事实过于骇人,他甚至没有把握继续留在那里,他担心自己无法控制情绪,无法应付是始作俑者的佟老板,所以他只好迅速离开,他需要静一静、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爷?您还好吗?”

  几名死士见司徒靳从水月镜花离开后,一语不发地一人往外冲,立刻跟在后头随行保护,却见他一路奔向城外偏僻的小树林,最后一个人靠在树上,好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身后部属的叫唤声,让司徒靳立刻回过神。冷静!现在自己需要冷静,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不对劲。

  “我没事。”司徒靳脸色恢复平静,不忘开口确定:“一路上有没有人跟踪?有没有人发现我们的踪影?”

  “没有,请爷放心。”死士们保证。

  “很好,我们回去吧!”司徒靳颔首下达命令。

  虽说真相让司徒靳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也算是当头一棒,让他清楚皇后的立场,一旦明白了,就不致再误判情势。

  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得好好再想一想……

  当司徒靳回到大宅东院的时候,怀着满腹心事,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东院比平日来得更安静,就连原本守在外头的侍卫也已经被撤离。

  司徒靳遣退随行的死士,打算回房休息,就在他伸手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他立刻感觉到漆黑的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存在!

  “是谁?!”司徒靳低喝一身,浑身紧绷了起来。

  在司徒靳开口低喝的同时,眼前出现了微黄的光晕,有人点起了他桌上的烛台,烛光照亮房间的同时,也映照出点灯人的相貌。

  那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穿华衣,相貌威严、浑身充满了贵气,五宫中最具威严的一双虎目、此刻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自己,他居然是——

  “儿臣参见父皇。”

  辨识出对方身分的那一瞬间,司徒靳也立即“咚”

  一声跪了下来,额心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糟了!为什么父皇会突然来访?还好巧不巧地选在今晚,这么一来他所有的伪装全都前功尽弃了!真该死!

  司徒靳不敢抬头,立刻在脑海里编了好几套说词,但,自己实在没把握他的故事能骗得了父皇。

  “平身。”皇帝的语调平平,一时之间听不出喜怒哀乐。

  司徒靳听令起身,低着头恭敬地站着。

  “靳儿,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吗?”皇帝的下一句,增添了些许父亲对儿子的关心暖意。“快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司徒靳不敢违命,快步走到皇帝身边,好让他能更清楚地看见自己。

  “好、好……朕原本以为你这一身怪病,是再也好不了了。”皇帝伸手拍了拍司徒靳的肩膀,语气欣慰地开口:“现在看到我儿身强体壮,朕的心里实在是太欢喜了。”

  “托陛下宏福,儿臣这条命总算是捡回来了。”司徒靳回答得战战兢兢,丝毫不敢轻忽。

  “来来,到这里坐下,朕与太子已经好久没有谈心了不是吗?”皇帝微微一笑,伸手招呼司徒靳到自己身边坐下。

  “宫里人多口杂,有什么心里话也不能畅快的谈,所以朕今晚出宫,本就打算和太子好好聊一聊。”

  司徒靳心里一震,但神情不变,依言坐到皇帝身边,就像过去聆听皇帝教诲那样顺从的坐着。

  “太子……这三年过得很辛苦吧?”皇帝微微轻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别说给司徒靳听的。

  “当年为了你的病,多少太医们都让朕削职、给赶出宫去了,又有多少名医是朕特别从民间请来,当时耗费了多少工夫,但没有一个医得好太子身上的病啊!”

  “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没有回答,思绪像是早已飘回到过去,继续喃喃自语道:“……所有的医者全都束手无策,最后逼得朕连那些民间玩巫术的法师、咒师也不得不请到宫里来,就只因为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这不仅是因为你是太子,也因为你是朕骄傲的儿子,正因为我们父子之间的亲情,让朕连‘迷信’这样的名声也愿意背在身上,太子,你可明白朕这父亲的苦心?”

  “父皇对儿臣的恩情,儿臣一日也不敢忘记。”司徒靳难以克制地提高语调。一想起过去三年多来的痛苦、他偶尔还会从梦中惊醒,怕自己身体康复只是一场短暂、不真实的美梦。

  “太子真的没忘吗?”皇帝脸上虽然含着笑意,但一双眼宛如利刃、锐利地刺向司徒靳。

  “若是没忘,身体康复以后为何没有即刻回宫?甚至编出‘病危’的假消息?这,就是太子回报朕恩情的方法?”

  “父皇恕罪。”司徒靳脸色一白,再次跪了下来,语气惶恐地禀告道:“儿臣这么做确实不应该,但实在是情非得已,恳请父皇容儿臣禀奏实情……”

  见皇帝没有喝斥他,司徒靳这才壮起胆子继续道:“儿臣自从移居大宅院后,这三年来无时无刻都活在恐惧之中,不管当年陷害儿臣的人是谁,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儿臣。虽然儿臣得了灵药、恢复了健康,但难保对方不会再次出手,在儿臣还没查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儿臣真的不敢将消息传回宫里,请父皇明鉴。”

  “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但倘若太子怎么都查不出凶手,那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回宫了?”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等一个更适当的机会。”司徒靳硬着头皮回答。

  “那么,什么时候才是更适当的机会?”皇帝似笑非笑地开口,直接替司徒靳回答道:“对太子来说,是不是要等到老三和老五斗到一方倒下,另一个伤痕累累的时候,才是最适当的机会?”

  司徒靳张目结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朕没有猜错吧?”皇帝笑了,伸手示意司徒靳平身,见他一动也不动,干脆伸手将他扶起说道:“你发出病危的假消息,刻意将老三引了过来,还给他一份老五和朝臣勾结谋反的名单,不就是想要他们两个人好好斗一场吗?”

  将司徒靳按回椅子上后,皇帝起身,只手放在腰后、一如过去他在主持朝政时轻松自在的姿态说道:“你将那份名单交给老三,老三当晚就迫不及待地、秘密向我上了弹劾奏表。老实说,以老三的能耐,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这份名单,那么这份名单从什么地方来,就让人玩味了。”

  司徒靳听皇帝将话讲开,也随即表达自己的意见。

  “儿臣知道这几年来,三弟和五弟对东宫之位蠢蠢欲动,儿臣既然瘫痪在床、毫无痊愈的希望,两位皇弟想争夺太子之位原本也是无可厚非,但没想到五皇弟居心叵测,居然想联合朝臣,意图一举颠覆皇朝,叛国之罪罪该万死,请父皇明察。”

  “这件事朕心里有数。”皇帝轻轻颔首,说出自己的决定。“大理寺囚禁的杜家遗孤,朕已经下令无罪开释,同时封杜绛雪为义女、赏赐了许多财宝,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不但确保她后半生的幸福,也间接为杜家洗清叛国的冤屈,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不再追究?”司徒靳错愕无比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对,不再追究。”皇帝淡淡一笑,目光紧紧锁住司徒靳继续道:“当然,朕已经私下找过五皇子,要他瞪大眼睛把局势看清楚,要他明白没有人可以在朕的眼皮底下玩花样,谁也不例外。”

  “儿臣不服。”司徒靳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轻判!不管五皇子的谋反是否真的付诸行动,光是策划这个举动,就足以让他死上千回万回了不是吗?

  “喔?太子为何不服?”皇帝挑起一道眉问。

  “结党营私、勾结朝臣、意图谋反,样样都是死罪。”

  “太子这是在质疑朕处理得不公正?”

  “儿臣不敢。”司徒靳冷着脸开口。

  “说穿了,两位皇子想争的是东宫的位置,五皇儿胆子再大、也没胆子真正谋反,那些所谓阴谋反叛的证据,不过只是一些他和邻近小国互相来往的信件,希望他们暗助他登上东宫之位,日后若是登基为帝、必定有所回报。”皇帝不以为意,语气平静地开口:“这事他做得确实过火,但认真追究起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以饶恕的事情,再者,朕相信此次之后,五皇儿好几年之内都会安安分分的。”

  司徒靳不语,只能强迫忍住心中的不平怒气。

  该死!这就是为什么三皇子拿走名单这么多天,但却始终没有动静的原因了,原来一切可能的斗争都让父皇给挡了下来!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父皇居然早已洞悉了一切!

  “倒是太子你,借着发出病危的假消息,意图引起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的斗争,你存的又是什么心?”皇帝突然将话题一转,又转回了司徒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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