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出他眸中心疼的情绪,时靖仪只是无趣的翻白眼,这男人有时候真讨厌。
「算了,我又不爱哭。」时靖仪冷哼一声。
她从小生在商贾之家,虽然倍受宠爱,但是父亲仍严格的教育她,该让她学习的一样也没少,因此养成她勇敢不怯懦,更不以身为女人就自我设限的个性。
她知道,眼泪不见得有用,想要的东西,一定要自己争取才行,就像眼前这个男人,她也要自己去争取。
解彦廷黑眸中的愠怒,终因为她的话而淡去几分。他轻扯薄唇微笑着,才正要开口,有个男声突兀的插了进来——
「靖仪,好久不见了。」
熟悉的声音才出现,时靖仪皱起眉头,歪着小脑袋,怀疑是自个儿听错了。
这人……不是才生了个宝贝儿子,接下他老爸的工作,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傻了啊你?不会转过头来看看?!」那男人再喊了声。
时靖仪急忙转过身去,迎向那张爽朗的笑脸。
路柏恩!
他是她在英国留学时所认识的一个朋友,在她初到英国时,单纯以一个兄长、朋友的身分提携帮助她,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敞开心胸,与他成为极好的朋友。
男人语声才落,解彦廷掌心内的小手霍地滑了出去,急得像是要滑出他的生命,在解彦廷的注视下,两人奔向对方,热情的拥抱。
解彦廷猎鹰般的锐利视线马上移到她纤臂上的男人大手。
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又转为僵硬,浓眉也拧了起来,解彦廷注视两人好半晌,双眸更加阴鸷黝暗。
「柏恩,你怎么有空来!你的宝贝儿子呢?」时靖仪亲匿的搂着他。
路柏恩的俊眉朗目微笑时显得更加俊美。
「儿子要看,朋友也要顾啊,你的二十岁生日,我怎么能不来恭喜呢?」路柏恩捏捏她的鼻尖,两人亲匿的程度不言而喻。
仅仅看着两人互动,某种剧烈的情绪便在解彦廷心里狠狠翻搅。
他额上青筋暴跳,连拳头也握得死紧,只怕自己会冲上前去,拉开那对紧拥的男女,并且赏那个男人狠狠一拳。
但不行、绝对不行!
她只是在他面前拥抱另一个男人而已,再过不久之后,她就会嫁给别人,成为另一个男人的伴侣。
忿恨的情绪充塞在解彦廷胸口,令他愤怒得双眼发红。
满脸笑意的路柏恩,虽然因为见到好友而高兴,但也没忽略背脊处突然传来的一阵恶寒感觉,刺得他骨头发疼。一转眸,便迎上一对阴冷的眼神。
「靖仪,不替我介绍一下吗?」路柏恩稍稍松开手,对解彦廷礼貌点头,而解彦廷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举止有多么不宜。
「我只是个特助,不需要介绍,你跟时小姐多聊聊,我去忙,不打扰了。」解彦廷识趣的想离开,只是眸光扫过两人亲匿的肢体动作时,眼神仍锐利如刀刃,划破四周空气向路柏恩射去。
一颔首,解彦廷大步离开这足以让他失控的现场,留下时靖仪与路柏恩两人无辜对视着。
路柏恩双手叠在胸前,在月色照映下,静静打量时靖仪那张愈发娇美的小脸,啧啧几声。
「咱们时小姐的魅力愈来愈令人拍手叫好了,瞧那男人刚才的表情活像要把我的手给剁了。」路柏恩耸耸肩,那眸光刺得他骨头发疼,至今仍余悸犹存。
「你太高估我的魅力了。」时靖仪双手一摊,万分无奈。
路柏恩恍然大悟,终于想起这一号人物。
「他就是从小陪你一起长大、你一直暗恋的男人解彦廷?」路柏恩顿了下,再度转头看着解彦廷大步走开的背影。
「你干脆拿麦克风来帮我宣传好了。」时靖仪支支吾吾的,粉脸发红。「干嘛讲那么大声。」
「你都已经爱成这样,还怕人家说?」路柏恩淡淡地道,她的心事他可是清楚得很,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秘密。
「可是人家又不爱我。」时靖仪瘪瘪嘴,觉得在这种情形下过度张扬似乎对她没什么好处,就是丢脸而已。
「他不爱你?」路柏恩好奇挑眉,盯着她的小脸,薄唇勾着浅笑。
那男人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
「是啊,他明明知道今天这场舞会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他还是支持老爸的决定。」
闻言,路柏恩撇撇唇,眸子倏地一亮,发现这事情倒是很有趣。
解彦廷那种快杀人的表情,说不爱她,还真是说不过去。
「先别谈这些,听说你和老婆离婚了,可是小奕不是还不满一岁吗,闹得这么严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时靖仪暂且抛去心中困扰,专心问起路柏恩的近况,小小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表情。
而那样的表情,扎伤了站在远处观察的一双眼睛。
原来她可以笑得那么开心,原来她面对别的男人时,笑容依然可以那么美丽,原来……
这就是吃醋的滋味!
汹涌而上的酸楚几乎要将解彦廷淹没,发酵成一股诡异的味道,教他几乎按捺不住。
那男人是谁?
为什么能那么自然的拥住她,而她却毫不反抗,甚至愉快的回拥?
胸口像是有根针在刺着,微微的、细细的痛,想摆脱却又摆脱不了,他一直以为他把对她的感觉隐藏得很好,甚至不曾在意过。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像是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熊熊野火。
但他终究沉默着,没有冲过去拉开两人,只是专注盯着她,一口气梗在胸中,莫名的躁怒感没来由地直窜上脑际。
月光下,水蓝色的软丝绸覆着她绝美的身段,黑缎似的长发披在肩头上,眼底水蒙蒙,小嘴红滟滟,唇边还带着笑。
那是他的靖仪……
占有似的自白突然出现在脑海,解彦廷顿时心惊。
他一僵,接着嗤笑出声。
「搞什么!你是酒喝多了是不是?」解彦廷自嘲道。
一直以来他都谨守本分,默默守护着她,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年长她几岁,更是因为时父的交代。
但他竟然冒出那种想法?!
「不过是个妹妹罢了。」天晓得他在吃什么飞醋?
解彦廷鄙夷地嗤了句,但一双眼却还是离不开她,怎么也压抑不了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今晚是为她举办的变相相亲大会,见她与别的男人交谈愉快,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也该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画面,但他实在无法忍受。
你要一辈子保护我……
突然,她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又从心底跳了出来。
这近乎爱慕、任性要求的一句话,却只是让他痛苦加深,心更像被人打入十八层地狱。
一辈子?
他与她真的有一辈子可言吗?
第2章(1)
「在想什么?」
时靖仪与路柏恩结束谈话后,回到解彦廷面前时,他就是这副出神的模样。
解彦廷回神,凝视着眼前巧笑倩兮的丽颜,再转头看她身后时,发现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摇头不发一语,总不能告诉她,他正想着该如何把那个男人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喂鲨鱼吧!
时靖仪注视着他的侧脸,一点也不在乎他这个千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似想把她推到好远、好远的地方。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这个小恶魔也不是当假的,总是有办法把他的假面具给扯下来。
「还记不记得在我国中的时候,我曾经跷课,去看你的高中篮球联赛?」时靖仪仰头,无辜的小眼眨呀眨,想看清他的表情。
解彦廷睨着她,俊脸闪过一抹难察的尴尬,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提到那一天——他生命中唯一对她失控的那一天。
「我当然记得。」解彦廷清了清喉咙,假装镇定。「你那天跷课就算了,居然还跷家,躲到天台上,让大家怎么找都找不着,差点没急坏了董事长。」
「有什么好急的,无论我躲在哪里,你都会找到我的不是吗?」时靖仪带笑的脸望着他,眸中尽是全心全意的交付。
想起那一次,时靖仪的心底是又酸又甜,充满着复杂矛盾的思绪。
那一天她跷了课,为的是替他的篮球比赛加油,但是一到比赛现场,却发现他有无数的学姐、学妹替他加油,当下就打翻了醋坛子,赌气不回家,躲到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废弃公园角落里的水塔天台上,等着他出现。
国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是在那一天,她认清自己对解彦廷的情感,不只是一种依赖,还是一种不愿与人分享的爱恋。
「我还记得,你那天看来很心疼的样子。」时靖仪笑得有些奸诈,只因为那天当她任性地握住他的手时,他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握得很紧。
解彦廷瞪她一眼。
「谁教你那天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哭得梨花带雨,像是被谁欺负了的模样,不但哭红双眼,连声音都干干哑哑的,教他怎么忍心拒绝?
闻言,那股酸涩的感觉再一次在时靖仪的心中氾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