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没?那根本就没什么的,不过是一通电话,那只是电话。”隔着电话没人伤得了她,即便对方是个万恶不赦的……男人。
虽然范黄黄自认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石梵的第二通电话打来时,她还是惊魂不定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终于接起电话,却又是半天没声音。
这回是他先开口,“是范医生吗?”
“是范医生吗?”
这男人真闲!她僧恼的暗付着,闭上眼睛用力挤出声音,“是——我。”
“奥斯卡醒了吗?”
“它——醒——了。”仍是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它皱眉头了吗?”
皱眉头?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她张开眼睛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应该没有吧?她不是很确定。
“嗯,那就好了,这就代表伤口的痛还没有困扰到它,这小东西在不舒服的时候就会皱眉头的,你帮我多留意一下,如果它皱了眉头,你就看看是不是能帮它打针止痛剂或是什么的,我不想让它太过难受。”
在这一瞬间范黄黄是真的有些被他感动了,因为没有几个饲主会留意到这些小细节的,他对奥斯卡真好,一个会爱小动物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嗯,我记住了。”她点头,没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气息梗阻了。
“那就这样啰,BYE!”
他利落地挂上了电话,她狼狈地松了口气。
吁!原来跟男人讲个电话,其实真的并不太难的。
而她之所以能松口气的另一个原因,是他那句“那就这样啰”,代表的是此类关怀电话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她错了,大错特错了。
二十分钟之后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她正在帮一只黄金猎犬清理耳朵,电话一响吓得她手不自主的一抖,许是弄痛了狗儿,黄金猎犬吠叫起来,这头一吠,另一头也立刻给了回应,吠叫声此起彼落,幸好她已经把奥斯卡抱上二楼,否则不也跟着乱吠才怪。
她气急败坏的停下手边工作,先安抚一下黄金猎犬再去接电话。
“喂!”这回不颤不抖也不想作呕,她只想大声骂人。
“是我,石梵。”无视于她语气中的火气,他依旧斯文有体。
“我知道是你!”只是他不该叫石梵,而该改名叫“实烦”,实在是烦人!
他应该听出了她的火冒三丈,却笑得更得意了点。
“范医生,你听起来……精神不错。”没发抖?没拼命吸气?真是好难得。
“谢谢你!这次你又想问什么了,石、大、编、剧?”
她气到了没发现自己不但说话变溜,甚至还能回攻了。
“我想问奥斯卡能喝水吗?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喂它一些它最爱的蜂蜜水——”
“不能!”她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手术后八个小时最好不要给它喝水,因为麻药还未消退,肠胃停止蠕动,就算喝了水还是会吐出来的,反而会影响到伤口愈合。”
“喔,那我知道了,谢谢你的专业告知,如果没事了我就不打扰……”
“等一下!”怕他又手快的挂上电话,她及时喊住他。
“呃,范医生还有事吗?”真是稀奇,居然会舍不得他了。
范黄黄深吸一口气,“我是答应你可以打电话来,但能不能选择一下时间?。”
“例如?”
“例如不要在我正忙的时候,就像刚刚,我差点就弄聋了一只黄金猎犬。”
“对不起!”石梵真心真意的道歉。“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我想打电话给你时,应该要尽量避开你的工作时间?”
她直觉的应了一声,只想着快点打发他,却忽略了这句话里的陷阱。
“没问题!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啰,Bye!”他爽快的挂上电话。
范黄黄再度吁了口长气,嘴角浮现了解脱之后的笑丝。
是嘛!她早该这样了,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就要开口争取,大家都是文明人,都是可以讲道理的,干嘛要因为害怕而处处退让忍耐?她不该一再委屈自己。
但在几个小时后,她发觉必须要推翻“大家都是文明人”这句话了,就在她将诊所铁门拉下,煮了碗泡面窝在二楼的沙发里,轻松自在的看起HBO的电影,却接到了他的电话时。
“范医生吗?我石梵。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工作时间了吧?所以我想问你
呜呜呜……
怎么办?她真的好想哭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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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奥斯卡住院后的第二个夜晚了。
石梵在客厅里点上白蜡烛,放上轻音乐,倒了杯Merry vale顶级红酒,再在沙发长椅上伸直了长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他捉起那本搁在几上已读了十几页的悬疑小说,却是半天没能看进去。
他深觉无趣的扔开书,像坨烂泥似地瘫在沙发上,口里发出呻吟。
“无聊的书!无趣的夜晚!我的灵感!你到底是被谁藏了起来?”
来自于沙发上的呻吟鬼叫,好半晌不但不停,而且还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害得那原已睡着,此时却被吵醒,并摆出了待逃姿势的黛丝紧张的盯着主人,像是怕他又闹起艺术家脾气,乱摔乱扔东西,让它继那只白色小笨狗之后,也成了一只遭殃池“猫”。
“无聊!无趣!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如此无趣?到底什么才是真正有趣的呢?”
呻吟声倏地中止,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石梵快乐的跳起来,拍拍膝盖唤黛丝过来。
猫眼戒备的眯成线,原不想接受召唤的,最后不敌主人的一再哄诱笑唤,它才不情不愿的跳了过去。
“乖乖黛丝别担心,主人不会发疯了,因为呀……呵呵呵,我想到了可以解闷的超级好办法了。”
话说完他便捉起电话,按下一组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一声、两声、三声,无人回应。
四声、五声、六声,铃响持续的响着。
……一百二十一声、一百二十二声、一百二十三声,铃声至此像是快要灭顶的落水客,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了。
“乖,黛丝。”石梵安抚猫咪也顺道安抚自己。“我们的兽医小姐是很忙的,即使现在是她的下班时间,但或许哪一家的羊咩咩难产快要生了,也或许是有什么街头流浪犬出了问题,她是很有爱心的你也知道……”
安抚的话还没完,电话那端的人决定投降,话筒被人接起,先是几秒钟的调整呼吸,接着才是强压着不悦的冰冷女音响起,“小黄窝。”
即便那把女音已经过了压抑再压抑,他还是听出了几丝没藏好的火气。
哈!能听见这把不情不愿不高兴的嗓音还真是——开心哪。
不能怪他,只能怪这个山中小镇既没PUB又没KTV,他能做的消遣娱乐着实太少,所以和一个有“畏男症”的兽医小姐说说电话过过招,帮她练胆、帮自己排遣无聊,就成了他目前最感兴趣的游戏。
“范医生,你好,我石梵。”
不错嘛!亲爱的兽医小姐在经过他这两天努力不懈的密集电话训练后,已不复见一开始很明显的畏缩想吐、疑惧不安,或是怯懦惊吓的反应了。
她已习惯了接他的电话,习惯了听见是他,习惯了对他放下防备,他知道,因为她有几回在电话中被他给惹毛到火山爆发了。
须知发怒是一种最最真实的情绪反应,如果彼此不太热,可还发不出来呢。
他只能说他真的很荣幸,能够成为让兽医小姐发火的对象。
“姓石的!”范黄黄真的很火很火了,火到了连文明用词都不用了。“你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吗?”
“十一点五十五分,怎么?”他语气微讶,“难道你的‘小黄窝’里连个钟都没有?”可怜的女孩。
“……我有钟的……”她自齿缝间挤出话,必须要咬牙切齿才能和他继续鬼扯下去。“闹钟、挂钟、台钟我都有,我只是在提醒你,现在已经是一般人的就寝时间,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别人,是一件非常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就算她体谅他担心爱犬的心,但他也该体谅她需要休息的事实呀!
这两天里他至少打了超过五十通的电话,问奥斯卡醒了没有?问奥斯卡有没有皱眉头?需不需要喝水?有没有拉便便?
他问她奥斯卡习不习惯她那里?有没有在想家?
他还告诉她,奥斯卡喜欢听心灵音乐,那会让它睡得更熟,不会让一楼的狗狗们给吵醒。
他又问她能不能顺道帮奥斯卡打个心丝虫预防针,因为它今年还没打。
他问过她的兽医是在哪一所大学念的,兽医证书又是在何时考取的,还说希望她别介意他的询问,因为他必须确定给奥斯卡的是最好的。
他甚至还拿他那只七岁波斯猫黛丝的问题来烦她,包括日后该到哪里去找信奉天主教的宠物坟场。
不过说实话,这位“问题先生”的问题虽多,但到目前为止,他并未逾越了一位“病患家属”的询问权限,去问一些并不属于宠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