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突然平空消失般,令人不安。
椅子很高,即使是长手长脚的靖泉也无法勾着地,只能徒劳无功的在空中晃动。
铁皮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大门,而此时它正禁闭着。无边无尽的黑暗包围住心惊胆战的靖泉,她像一名盲者在找寻不可能出现的光亮,恐惧令她加速了双
脚的晃动,嘴里喊出激烈的吼叫声。
“砰”的巨大声响回荡在屋里,久久不去,震得靖泉头皮发麻。耳里一片“嗡嗡”声,眼前金星乱冒,头晕脑胀,额头的剧烈疼痛令她冷汗直冒。地上传来
的冰冷触感使她知道,她刚才的摇晃弄倒了椅子,连带的她也摔倒在地上。
她不明了自己为什么会被绑到这间废弃的空屋,也没时间和精神去臆测她被绑架的原因,只想离开这栋令人不安的空屋。
当她扭动身子想挨近墙边,试图寻找解困的方法时,突然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了,微弱的光线涌进屋内,两名男子朝躺在地上靖泉直直走过来。
自额际汩汩流下的冷汗模糊了靖泉的视线,她看不清楚男子的面容,只约略看出他们身高相等,一胖一瘦。
“我记得我们出去时她还坐的好好的嘛!”胖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靖泉连人带椅扶正。“看,肿了一个包!疼不疼?我帮你揉揉。”胖子多肉的肥手碰触靖
泉疼痛不已的额头,靖泉厌恶的闭上眼,别开头。
“这女的挺凶的哦!”瘦子取笑胖子,“人家讨厌你摸啦。别闹了,吃饭吧,我快饿扁了。”瘦子拉着胖子走到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旁,将手上塑料袋里的
食物拿出来放在桌上。
“你饿不饿啊?”瘦子拿一根香肠在靖泉眼前晃了晃。“会不会渴?”
“为什么……”靖泉喉咙干涩的发紧,一句话卡着说不出来。她困难的吞咽口水,又问:“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
“为什么?”胖子拿着一罐可乐摇头晃脑的走过来。“要问,去问你男朋友。”
“我男朋友?”靖泉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男朋友。”
“少骗人了,若不是你,咱们大姊的美人计也不会失败。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你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瘦子把香肠放入嘴里,坐到桌上,开了一罐啤
酒。靖泉强自镇定心神,忽略快跳出胸口的心脏。“我想你们一定弄错人了,我既没有男朋友,也不认识你大姊,而且我家是做小生意的,付不出赎金。”
“谁管你家有多少钱!”胖子的手又不安分的爬上靖泉光滑细致的脸蛋。“我知道大姊的美人记为什么会失败了。大姐的漂亮是靠化装品抹出来的,你不化
装就这么漂亮,难怪人家看不上大姊了……”胖子的手冷不防被靖泉狠狠咬了一口,他痛得大叫一声,抬手正要甩在靖泉脸上时,被瘦子喝阻了。
“你别乱来,大姊说过饿她个几天,让她吃点苦头,可没叫我们动手打人。你知道大姊的性子,违逆了她,大家走着瞧。”
胖子心有不甘的收回手,咕哝地走回桌旁。
靖泉心里虽然仍怕得要命,但瘦子的话彷如一颗定心丸,至少她知道他们尚且不敢对她动手动脚,目前她勉强算是安全的。
靖泉的失踪,令连家上上下下人仰马翻。询问了亲朋好友,住家附近全找遍了,仍一无所获。
通知警察,在电话旁枯候了一整天,仍不见勒索赎金的电话打进来。
“怎么会这样?”连母急得吃不下任何东西,滴水未进,夜不成眠。
“玲姊,”袁沅问:“之前真的没有接过可疑电话吗?”
玲姊摇头,也是一脸忧心忡忡。
“我们只有等歹徒联络了。”连舜和袁沅面面相观,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
一片寂静中,门铃声急促响起,吓了大家一大跳。
“我去看看。”玲姊跑了出去。
“会是谁?”连母问袁沅,“会不会……会不会小泉回来了?”
袁沅拍拍连母的手,衷心的说:“希望是……”
黎言中飞快的冲进来,头发散乱,松垮的衬衫上有两颗扣子扣错了位置。“泉泉呢?她在不在家?”
连舜站起来朝他走过去。“靖泉失踪了。”
黎言中一愣,忿然往墙上重重一击。“该死,那女人竟耍这一招。”
连舜听出有异,抓住黎言中的手臂。“你知道了些什么?靖泉的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
“泉泉的事我负责到底,我一定会将她救出来。”他朝一旁的警察走去,共同商讨对策。
“小舜,是不是知道小泉的下落了?”连母急问。
连舜看了黎言中背影一眼。“我猜大概知道了。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靖泉救出来的。”
“那孩子,叫她别那么晚回来,偏不听话,万一有个不测,我怎么向她爸妈交代啊!”连母激动得潸然泪下.
“我相信靖泉一定不会有事的。”袁沅抱住连母,担忧的闭上眼,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千万可别出事啊!靖泉。
靖泉猜想,她在这间屋子里待了至少有三天。
时间的流逝对她来讲似乎已毫无意义,她是依那两名男子的进食次数来猜测她被绑架的天数。
这三天中,他们果真不给她任何食物和水。靖泉饿得头昏眼花、口干舌燥,加上长时间被捆绑在椅子上,全身上下早就没有了知觉,感觉自己好像一尊木乃
伊,也许再过不久她就会变成一具人形化石。
这一天很奇怪,那两名男子一直不曾进屋。以往他们总会在吃饭时刻带着两大袋食物进来,以食物的芳香引诱她,或是故意把一整瓶矿泉水在她面前毫不留
恋的倒个精光,然后邪恶的朗声大笑。
他们一直不见人影,这吓坏了靖泉。他们是不是打算把她遗弃在这栋废弃的空屋里,让她活活饿死。她根据他们的谈话得知,这栋铁皮屋是位在荒郊野山岭
上,平日罕见人迹,被救的机会微乎其微,几乎是零。
怎么办?靖泉惊慌得想张口大叫,不过三天滴水未进的她喉咙干涩,勉强发出嘎嘎声,并没有多余的力量将沙哑难听的声音大声放出。
淅沥哗啦的雨水敲打在铁皮屋上特别鲜明,而现在的她连想要哭,泪腺也缺乏提供泪水的生产材料。
她猜测自己大概快死了,因为她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幕幕记忆。
余家一家人都是高个子,连非余氏夫妇亲生的靖泉,身材亦是拔群的高,所以没有人怀疑靖泉的身世——她其实是余氏夫妇好友的遗孤.
靖泉的父母因车祸而丧生,当时也在车上的靖泉侥幸逃过一劫,却从此成为孤儿,当时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余氏夫妇,在料理完好友夫妇的丧
事后领养了才满三岁的靖泉。七年后,籍由人工受孕,余母顺利产下余颢、余宁这对双胞胎。正因为如此,靖泉对双胞胎从不曾发脾气,只有偶尔在气不过的
时候稍稍欺负他们一下,并无伤大雅。
对于亲生父母,她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了,只能凭余母为她讲述有关他们当年的事迹,才能得到约略的影像。余氏夫妇从不隐瞒她并非他们亲生女儿的事,
相反的,他们要她以自己的亲生父母为荣,身心健全,坦荡诚实的面对自己的人生。
接着,她又忆起她大力促成的那对校园才子佳人。想想,她实在是有够笨的,可是她并不后悔,也许命中注定那位才子并非她的真命天子,所以安排她在那
场爱恋中跳脱了感情,成为红娘吧!
黎言中……这个名字牵动她的灵魂,左右她的喜怒哀乐,让她尝尽爱情的酸甜苦辣,现在,他已投往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可恶,他怎能放任他们的感
情——不论是爱情或友情——就此无疾而终,徒留她一人伤心?靖泉毅然下了决定,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就算要死心,也要在不后悔的情况下。当然,最
重要的是她得获救才行。
门突然被大力踢开,那两名男子总算出现了,勾肩搭背,步伐施然,放肆的狂笑,一看就知道他俩已喝得醉醺醺,浑然分不清东南西北,瞄不准桌子焦距,
手中的一袋啤酒直落到地上。
“烦死了!”瘦子踢了塑胶袋一脚,弯身拿起一罐滚出袋外的啤酒,遥遥晃晃的朝靖泉走来。“喂,我告诉你,我大姊她啊——”他打了一个酒隔,拉开啤酒
罐拉环,猛地喷了他一脸啤酒,他不已为意的用手抹去,大声笑了。“我大姊拿到她要的转让书了,你那个男朋友啊,为了你,把一件可净赚上千万的工程让
给我大姐承包了。”
靖泉完全听不懂他所说的话。不过由他的话可知,转让书好像是他们的最终目的,那是不是代表她即将恢复自由?
“你已经好几天没喝水了,要不要喝点酒啊?”胖子将冰凉的啤酒罐偎上靖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