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婚夫?
余靖泉霍地从椅子上跳起,瞠眼直视。
余母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说:“这学期开始你就搬到连家去住,顺便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
余靖泉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妈,”靖泉困难的吞咽了一下。“我今年才二十二岁……”
“你的婚事在你六岁时就订下了。”
六岁?她六岁时曾做过什么事自己都记不得了,哪会记得一场儿戏婚约!
哎!日子过得好好地,平空降下一名未婚夫,她怎消受得了?
“对不起,妈。”她扶着隐隐作疼的头坐回椅子。“你说那个叫……连……连什么来着?”
“连舜。”
“对,连舜。你说他在我六岁那年亲口允诺等我长大后要娶我,请问一下,我答应了吗?”她渴望见到母亲摇头。
可怜的她失望了。
“你不仅答应了,”余母肯定的点头。“还嫌时间太长,希望连舜能当场就娶了你呢!”
天哪,靖泉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妈,当时才六岁的我在法律上无行为自主权,一切均在你和爸的监护之下,所以小孩子说的话是不须负责任的。”
“所以我就代你答应了啦!”余母不顾靖泉惊诧、不信的眼神,继续说下去。这可是我和你连伯母为你们小两口协议好的婚姻。虽然你七岁那年连家搬到
台北去了,我和你连伯母……不,该说你未来的婆婆,可从没忘记这件事。上个月我告诉她你考上研究所,她就忙不迭地提供房间让你去住,顺便让你和连舜
这对久未见面的小夫妻重新培养感情。”
小夫妻?亏她母亲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一脸理所当然,她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以逃离弟妹们的讪笑。
“姊,”坐在沙发扶手上、翘着脚的余颢落井下石。“你就去嘛,未婚夫耶!”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是呀!是呀!未婚夫哦——”尾音故意拖得长长的,余宁从眼镜下斜眼取笑余靖泉。她和余颢是双胞胎兄妹。
你们俩给我记住!余靖泉恨瞪他们一眼。
都十几年了,搞不好那位叫连……连什么来着的也早忘了儿时戏言。既然母亲这厢不可能妥协,让她独自在外赁屋而居,她就去看看吧!也许还可跟那位
“未婚夫”共同商量。怎么扭转两位老人家的决心?
美丽的星期天,天清日晏,靖泉一大早就起床了,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一点下床梳洗的意思也没有。
住进连家已十天了,开学也将近一个礼拜,连家的所有成员——包括十二岁就寄住连家的曾念凡——也全见过面了。她的未婚夫连舜?她终于记住这个名
字——自然也打过照面。
连舜的外型顶好,斯文儒雅,潇洒俊朗,个子颇高,约一七八;经济状况良好,是连氏企业的未来继承人。总而言之,一般女性求偶的各种条件,诸如身
材高,学历高,年薪高,他一一都具备了,反正就是像他这种对象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可惜的是,他们之间就是一点来电的感觉也没有。
至于连舜,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从态度上来说,他应该也是抱着同一个想法才对。(有几行失落了)
敲门的是曾念凡,和她一样是寄住者,曾念凡为什么寄住在连家,原因不详,靖泉只觉得她很难亲近,总是一张淡然无表情的脸,说话很客气,和人保
持相当的距离。也许是和她不熟吧,靖泉猜测。她对连家的成员就较不那么生疏,但也没亲近到哪儿去,只有连伯母和她较有话聊,易见到她炫丽迷人的笑
容。
可惜这样一位美丽清雅的女孩,她该常常笑才对,靖泉如此以为。虽然她不笑时一样令人无法忽视她的美。
哎呀!靖泉暗骂自己一声,好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大学二年纪时,她的鸡婆个性促成了一对校园才子佳人,没有人知道,那位才子也是她心中暗暗倾慕
的对象。
(背面的几行当然也没了)
靖泉在心中暗发誓。她理想的丈夫人选是名薪优发上班族,准时上班,按时下班。加班可以,但只限偶尔,绝对不许把公事带回家。
所以,她从母亲口中知道连舜的家世背景后,就把他剔除在外,不列入考虑。谁想当总裁夫人尽管去当,但那人总不会是她余靖泉。
“我吃饱了。”
果然又是连舜第一个离桌。靖泉挺担心他将来会不会得神经性胃炎?
经过靖泉身边时,连舜悄声抛下一句:“晚上我有事找你谈。”
靖泉微微点下头。她猜测八成是为了婚约的事。这样也好,早该谈谈了,否则连伯母一天到晚在她耳边推销她的儿子,总有一天她会疯掉。
“小泉,小泉。”连母唤她。
回过神来的靖泉忙问:“什么事?”
“瞧你失去魂魄似的!刚才小舜跟你说了什么?”
靖泉一时会意不过来。直到看清连母脸上的暧昧表情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没有啊!”靖泉急忙摇头否认。
“真的没有?”连母压根儿不相信,直认为靖泉欲盖弥彰。
靖泉挫败的低头扒饭。
怎么她年纪尚轻,就有婚姻烦恼呢?
坐在连舜房间的沙发椅上,靖泉看着埋首冰箱里的连舜。
连家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小冰箱,即使是寄住的靖泉房间也不例外。连舜在两只玻璃杯里放了些冰块,倒入新鲜的柳橙原汁,将其中一杯递给正“大胆”研
究他的靖泉。
“研究出什么了?”他笑道:“是不是发觉拒绝这桩联姻有点可惜?”
“的确是有点。”靖泉毫不扭捏。“可惜你并不是我心中的理想对象。”
“哦?”连舜挑挑眉。“敢问‘未婚妻’你的理想对象需具备何种条件?”
“不可以太忙。”她提出首要条件。
连舜失笑,眼底透露些许寂寞。“第一点我就被判出局了?”
靖泉晓得此刻包围着他的落寞并非因她而来,也许这就是连舜今晚找她谈谈的原因。
连舜静默一会儿,端凝杯中橙黄液体。“靖泉。”他没看她,飘忽的眼神像停留在不知名的空间里。
“想告诉我什么吗?”靖泉侧头看他。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总算正眼瞧她。
“没有。”靖泉不假思索地回答。昔日校园才子早已成过去式了。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哦?”靖泉开始感兴趣了。太帅了,既然连舜已有喜欢的人,想来她的苦难日将可结束。
“说个故事给你听。”
“嗯!”靖泉点点头,摆出请讲的手势。
“那是我家搬来台北之后的事。”他晃着杯子,脸上因回忆而浮现异样光彩。“当时我们并非定居郊外别墅,而是住在忠孝东路的一间房子。我是家中的
独生子,而邻居有位女孩儿是个独生女,小我一岁,是个中法混血儿,长得很甜,很可爱。”说到这,他的脸庞散发出一股动人神采。
“当时的你一定是把我这位论及‘婚嫁’的青梅竹马忘得一干二净了 ?”靖泉故意取笑。
连舜愣了愣,然后莞尔一笑。“看情形是我背信忘义在先。”
“而我是毁信背约在后,扯平了!”她与他一击掌。“请继续你的故 事。”
“我和她读同一所小学和中学,高中时我考上了男校,家也搬到郊区,但仍和就读女校的她保持联络,并且互相约定,将来要上同一所大学。三年后,我
考上了第一志愿,第二年她也考进来了,成为我的学妹。我们很好,非常的好。”他愉悦的表情渐渐黯淡,神情略现激动。“过没多久,我母亲把我叫去,希
望我们分手。我当然不答应。那一段期间我和母亲一见面就吵,吵得天翻地覆,,她不肯妥协,我也不肯让步。后来,她也晓得了这件事。在面对我的情绪变
化无常以及当时一位追她追得很累的学长,再加上我母亲极力的反对,她几乎招架不住,我俩的感情亦开始接受考验。最后我母亲撂下重话,警告我若再执迷
不悟,不顾一切的要和她在一起的话,她决定不认我这个儿子。年轻气盛的我也翻脸了,而她则频劝我别那么冲动,甚至答应和那位学长交往来断绝我的念
头。”连舜喘了口气,轻啜一口杯中液体。
真是复杂啊!靖泉不由得同情起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然后呢?”靖泉问。
“然后……”连舜抬起头。“学长毕业后,她和她的家人移民至法国。知道现在,一点相消息也不愿给我。”虽已过了好几个年头,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
却未曾稍减。
“你还喜欢她?”靖泉小心翼翼是轻声问道。
“嗯。很傻吧?”连舜低头笑了笑。
靖泉连忙摇头,很真心的。这世间如他这般痴情的男子已很少见了,将之列为保护类稀有动物一点也不为过。
“为什么连伯母不准你们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