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贵客充分得到照顾的是后舱,非但空间宽敞、商务设备齐全,还配备了可以打乎作为豪华床铺的长型沙发,整体而言,相当舒适。
“非常抱歉,我们不能那样做。”空服员再次深深一鞠躬。
“我们不能损及这位乘客的权益,只要他愿意,便能享用机上的所有待遇。”
玉子忍住气。“那个人到底是谁?”
放眼日本,吉川孝太郎可是一号无人能惹的大人物。这家伙早该在听到“吉川”二字时,立马摸摸鼻子,主动溜走。
“这位先生非常绅士。”见有了转寰余地,空服员更谦卑地说道。
她的声音瞬间拔尖:“是个男人?叫他去坐前面舱房!”
“可是……”
“你要搞清楚,我们吉川小姐可是像日本公主一样尊贵的身份,从来没有一个外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能够这么靠近她。”
“看来,今晚就是打破往例的好机会。”
冷御觉打开舱门,踏了进来,浓眉轻挑,一脸的嘲弄。
他早在舱门外,就听见这里的吵闹。
“需要我跪下来,参见这位“日本公主”吗?”
就在此时,百合回过头来,空茫的水眸对上坚毅的冷眸。
两人心中都是一悸。
穿透那身华丽的和服包裹,他看到的是个空虚寂寥的小人儿。
略过讥嘲讽笑的表象,她看到的是纯然阳刚、沛然勃发的生命力。
百合心口一震。她当然见过男人,但她不曾如此强烈的意识到,一个“男人”的存在,一个跟她完全相异、却莫名其妙吸引住她的男人。
他,像是浑身散发着荷尔蒙,让她忍不住口干舌燥,但奇怪的是,他西装笔挺,领带方正,每颗钮扣都扣得好好的,看起来是个斯文先生,她到底是从哪个地方,矛盾地感受到他属于雄性的阳刚与侵略性?
冷御觉也一愣。这个大和美女看起来好娇小,给他的感觉空飘飘,却反常地吸引了他。他想要为她灌注力量,让她更有存在感。
她就像是玫瑰花的花蕾,期待绽放却在中途不明原因地喊停。而他,想要掬起她,让她在掌中绽放惊人的艳姿。
一个对比忽然明明白白地切分开来——
他刚,她柔;他实,她虚;他宛如狩猎者,她是被相中的猎物。
一瞬间,命运定调。
“你、你、你!”玉子捣住胸口,扯直了喉咙。“片桐、武忠、早苗,你们杵在外面做什么?快点进来啊!”
被点到名的两男一女,即便想冲进来护驾,也被冷御觉挡在身后。
“按我刚刚说的那样,坐回你们的位置。”冷御觉低声道。“我不介意再露一手,但你们确定还要挨一次痛?”
外面已经打过一场了?玉子惊骇地看着眼前莫测高深的男人。片桐是粗汉、早苗是女佣,不敌不稀奇,但武忠是武术高手,难道连他也被打退?
武忠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脸上痛苦的神情显示他已无力反击。
三人默默地退回去,冷御觉徐徐踱进来,五子指着他跳脚
“你、你待在左边,别想靠过来。还有你,去给我搬个屏风来挡着。”
看着玉子对空姻颐气指使的,说着荒谬的命令,冷御觉只觉得可笑。他转向她,沉声令道:“你,也给我滚出去。”
“凭什么?”
“我不想听鸡猫子鬼口叫。”他坐下来,闲适地转了转脖子,松开领带,两眼直视空服员。“严禁喧哗——这构成驱离她的理由吧?”
“啊……”左右为难的空服员点了点头。
“我绝不会把百合单独扔在这里,让你这种心术不正的男人乱来!”
“请不要这样,冷先生不是那种人。”空服员试图调停。
反倒是冷御觉,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双眼极度明显地朝百合身上打量了两圈,再两圈。
一股奇怪的燥热从她的背心进发,她只觉得浑身发烫。
“原来我心术不正?”他成功引起了玉子激烈的尖叫。“既然如此,倘若我不非礼她,岂不是有负你的期待?”
“你敢?”玉子摆出一副要跟他拼了的架式。
反而是百合维持端坐姿态,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她从来没见过可以把玉子姨逼得尖叫的男人。虽然玉子姨是自己人,她为自己气得蹦蹦跳,她还偷笑实属不该,但……这个男人好特别!
特别到……让她全身起了异样的反应。
冷御觉对她眨眨眼,逗得她两颊发红。她别开脸,感觉心口一阵狂跳。
有意思的小女人,生嫩得像一株青芽!冷御觉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将公事包交给空服员,让她利用贵宾座机特备的设施进行安检。
空服员像条可怜的蛇,快速溜开去,
“我是冷御觉,我来自英国。”他站起身,来到百合面前,看着她的眼神饱含了掠夺。
来自英国,却拥有东方人的相貌,还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
她犹豫了下,递出小手,笑得慌乱、羞怯而甜美。
“我是吉川百合,请多多指教。”
冷御觉执起柔弱无骨的小手,深深嗅着,印下一吻。
“小姐,你怎么可以……”玉子大怒。
“玉子姨,你别生气,这是我最近才学习到的欧式礼仪。”百合笑得有如初雪般纯洁。“你看,我学得还不错吧?”
虽然他与她心里都清楚,他的动作太放浪了,他不该吻那么久,但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真好,他舍不得放手,她也不愿抽手。
他的唇与掌的暖度,太让她眷恋了……
“我敢保证,欧式礼仪的确是如此。”他握住她的手,依然不放,望着她的眼神像炯炯的火光,令她飞红了脸。
玉子在一旁咬牙切齿。那模样,仿佛为了把她的柔荑硬抽回来,让她受点伤也没关系,只要别被不相干的男人气息侵扰了就好。
冷御觉心中打了个突。
“你学得不错。但请自重,别忘了‘我们’都必须向老爷交代。”
百合一僵,好心情一扫而空,回归到不近人情的模式。
她轻轻抽回手,给他的歉疚笑容就像两人远在千里之外。
是他的错觉吗?冷御觉在她的眼中看到惊恐一闪而过,她欢快的心情瞬间沉淀,曾经翩然舞起的灵魂,重新复归沉寂。
一个眨眼,她又变回那个空虚寂寥的小人儿了。
客机在高空上,平顺飞行。
豪华座舱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非到必要,连一向殷勤的空服员都躲在机舱,不轻易出来。
冷御觉发现,每个座位都有绝佳的个人视听设备,但那两个女人连动都没有动,连杂志也不看,就这样直挺挺地坐着。
他脱下外套,扯掉领带,打平了飞机座椅,盘腿而坐。看到聒噪老母鸡嫌恶的眼光,他索性再把皮带抽下来,;衬衫下摆拉出来,松开领口的两颗扣子,挽起衣袖,大掌往额前一拂,梳顺的墨发随即跳脱发蜡的拘束。
尊贵型男当场变身为狂野型男,偷眼瞄过来的百合有点目瞪口呆。
“没教养。”玉子低啐一声。
百合急急收回目光。
他向空姐要来波尔多红酒,打开笔记型电脑处理公麦,态度一派悠闲。
明知不应该,但百合好奇的目光又悄悄溜了过去。
那个薄薄的银色盒子是什么东西?还可以从中间打开耶!那萤幕看起来好像是……电视?但又不像!她记起自己曾看过几次电视,但父亲说,那是不好的东西,从此她住的寓所便不再有电视机了。
当然,也没有空服员送来给他的报纸和杂志,她一直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百合小姐,第一次坐飞机?”冷御觉看着笔电萤幕,低声问。
她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是。”
一旁传来玉子用力咳嗽的声音。
他微微一哂,看向窗外。
那抹别有所思的笑容牵动了她的心,她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思绪,但偏偏她又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犹豫了下,决定忽视玉子姨频频丢过来的白眼。
“请问……有什么好笑的吗?”
他的笑容扩大了。“没什么,不必在意。”
不,一定有什么。她首次想样打破砂锅问到底。“请务必告诉我。”
他再轻咳两下。“从日本飞到伦敦,至少要十二个小时,中间也许还要停下来补充燃料。”
“是。”
他转头看她端庄的坐姿——背脊挺直,与椅面成直角,为了不弄乱和服后头的太鼓,她坐得足足离椅背有一尺之远。
“你确定,接下来的时间都要这样正襟危坐吗?”
“不关你的事。”玉子急呼呼地抢出声来。“百合小姐,请维持你的仪态,这对“我们”很重要。”
谁是“我们”?为什么泼辣老母鸡会两度提起这个词?这个“我们”中,包不包含吉川百合?还是就指外面三只看门犬加眼前这只老母鸡?
“随便,你们高兴就好。”他耸耸肩,对玉子留上了心。
百合低下头,安静了好一阵子,眼神才又溜到那杯晶莹暗红的液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