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好久,她终于缓缓搭上了门把,极为小心地转开通往他卧室的门。她先关掉了浴室的灯,以免灯光扰醒了睡去的他。
赤裸着脚站在他卧室中,她停留了好久,让眼睛适应黑暗。
她看到窗外的灯光映在玻璃上,幽微的光线让她找到躺在大床上沉睡的他。她的脚在地毯上行走毫无声音,她像是被莫名力量吸引似的,梦游似地来到他床边。然后她低头,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睡梦中的他看起来比较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缓缓伸出手去,想去碰他,但是又在他脸的上方停住。
“唉……”
悠悠地叹息声逸出她的口,浓烈的情感教她急需去碰触他,用指尖感受他的体温,得到他还活着的证明。但是她的理智阻止她,知道这样有可能会弄醒他。
“毅擎。”她呢喃着他的名,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怕自己真的去触摸他。
他们两个除了那天他那个愤怒的、惩罚的吻之后,再也没有任何的接触。她知道他想用种种藩篱隔开她,但她是多么渴望能碰触他呀!
在他床头流连许久,她终究还是忍不下那指尖麻痒的渴望,轻轻地伸手碰了他的脸。
她仿佛感觉到了他叹息的声音,手指滑过他脸颊,拇指爱恋地在他唇瓣流连。他的体温透过碰触温热了她,让她嘴角缓缓泛起了一朵满意的笑容。但就在她打算起身的同时,那双紧闭的眼眸忽然在黑暗中睁开,她惊呼——
“你醒了?”
话声未落,她的手腕已经被扣住,一个使力,她轻易地跌进他的怀抱中。一切仿佛都发生在瞬间,她被棉被跟他温热的身子给包围,他的唇随即霸道地夺取了她嘴里的芬芳。
当他的嘴碰到她的,她忍不住闭上了眼,那抹熟悉的悸动随即回来,她几乎要叹息出声。当他的气息掩近,他那熟悉的唇摩挲着她的,他以他曾经有过的激烈帮助她回忆。那些缠绵的时光迅速回到记忆里,她忍不住迎上他,双手攀住了他光裸的肩膀。
闭上了眼,她叹息着,眼角甚至湿润了。
久违了,他那霸气与温柔兼具的吻。
她毫不客气地张开嘴回应他,任他侵略的舌窜入她口里,夺取她每一分甘甜。她的手指插进他浓密的发丝问,舍不得放开他。
他的手熟悉地寻到了她胸前的柔软,那略带粗糙的指隔着薄薄的睡衣摩擦起来,引来她阵阵颤栗。
麻麻痒痒的感觉蔓延了她的身体,她在他掌下扭动身子,光裸的小腿却摩擦到了他那毛茸茸的腿。
他是赤裸的。
她没忘他裸睡的习惯,她的脚缠住他的,手却往下移动,碰触到了他肩膀后方的疤痕。
当她在探索着他伤痕的同时,他的嘴已经往下移动,此刻正青睐着她胸前的柔软贲起。
她挺起胸膛,感觉到他的唇带着湿透的欲望烫着了她敏感的乳尖。
“毅擎……”她的声音破碎,轻轻地喘息了起来。
她的手无力滑落,落在他极具弹性的臀部上,当她扣住他时,清楚地感觉到抵着她睡衣的欲望瞬间成长了。
她喘息,与他的喘息声混在一起。
他的手穿过她睡衣的下缘,在她的大腿上流连。她靠着他颤抖,任他的欲望烫着她娇弱的身子。她渴望着他,思念早就折磨透了人心,此时她只想贪取这温柔的缠绵。
偏偏事情难顺人意,他悬在她身上喘息,接着僵硬了身子,随即翻过身去,滚离她的身体。
冰冷的空气袭上了她,她无助地呆愣了几秒,这才缓缓回神。“毅擎?怎么了?”
“怎么了?”他的笑声带着冰冷的讥讽,跟白天的他完全一致。
好奇怪,即使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她依然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的轻蔑。
她在冷空气中颤抖了起来,这次是因为寒冷,还有心底那迅速涌上的冰凉。
“你三更半夜闯进我房间,投怀送抱,你现在还问我怎么了?你以为我真的会中了你的计?就算我真的跟你上床了,那又怎么样?男人对他恨的女人也有办法起反应的。”
“我……”她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但是隐在黑暗中没被看到。“我没有计划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你……”
她没办法解释自己心里那种不理性的恐惧。
没有经历过那种生离死别,受过爱人死去折磨的人,没办法了解的。那种就算得到了还是害怕随时失去的恐惧,他不会懂的。
第4章(2)
他在黑暗中沉默着。
她坐起来,等待着,希望他的态度能软化。她多么希望能睡在他身边,每次醒来都可以轻易感受到他的体温,体会到他还活着的喜悦。可是看来他根本无法接受,此时此刻,她真的是奢望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等我把你扔出去吗?”他讥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失望穿透了她,她没有动,但是眼泪已经滑下了脸庞。
他在黑暗中看到她脸上的闪光,知道她哭了。忽然间他觉得胸口闷到不行,有种被掐住了脖子的窒息感。
他甚至想伸手抱住她,安慰她。
她坐在他床上,无声地哭泣着。那模样扰乱了他的心,轻易地击溃了他的愤恨。他猛皱着眉头,提醒自己别上当了。爱上她只是徒然浪费感情而已,他这三十几年来没爱过人,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瞧他得到了什么?他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心碎了,再也不想尝到那种心脏被活生生掏出来的痛楚了。
他掀开棉被,拿起床尾的浴袍套上,取走了桌上的烟跟打火机,他大踏步地、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
而裘旭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趴在他床上,无声地哭泣着。但是当她鼻端闻到他残留在被单上的味道,那个她所熟悉的味道时,她止住了泪水。
他还活着呀!
她有什么好哭的?早晚他总是得面对她的。时间久了,他的愤怒会退,他的理智会慢慢回来,然后他就会明白,她的心从来没有变过啊!
抹去脸上的泪痕,她吸了吸鼻子,决定不要再哭泣了。她露出一抹笑,起身走回她的房间。然后躺上床,闭上眼,奇异地快速地进入睡眠中。
这一夜,她终于好好睡了一夜,没再半夜醒过来了。
*
费毅擎走进酒吧时眉头是深锁着的。
两个已经抵达的老友一看到他的脸,马上自动帮他要了个杯子,倒了杯烈酒给他。
费毅擎在座位坐下,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大口,任烧灼的酒液滑进他的食道,然后点了根烟,吞吐了几口,脸色依然阴郁。
“脸色很差,心情不好喔?”窦至中看了他一眼,快人快嘴地问。
“昨天晚上没睡好。”费毅擎咕哝一声,算是交代了。
傅梓耀跟窦至中不着痕迹地对望一眼,默不做声。他们两个的默契是越来越好喽!这一年来费毅擎不在,三个死党剩两个,让窦王中跟傅梓耀感情变得更好。虽然在这中间窦至中结婚了,但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费毅擎,让他俩更珍惜彼此的友谊,所以两人聚会也不曾中断过。
现在费毅擎大难不死,应该三个人开心的把酒言欢才是,但是费毅擎从回来到现在,那眉头没一天舒展过。让想把老婆介绍给老友的窦至中不敢轻举妄动,怕这个死党吓坏了他家小茜。
“你们两个不要以为我没看到,老是这样眉来眼去的,怎样?性向什么时候改了?”费毅擎没好气地说。
“拜托,谁改性向了?我已经结婚了好不,我对我家女人可是忠诚不二。”窦至中嗤声抗议。
“你结婚了?”费毅擎扬起眉,瞪着他看。“怎么都没听你提起?喔,该不会是那个小女生吧?”
“小女生又怎样?哼!”窦王中发现没把老婆带来是对的。
“没怎样,恭喜你了。”费毅擎知道能让他走进婚姻的,肯定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如果他不是历经了这些,说不定他也会考虑婚姻。而今,婚姻对他来说,更是不可能了。
窦王中举起酒杯和费毅擎敲了下,算是收到了老友的祝福。
“你现在回去启东医院上班了吗?” 傅梓耀开口说话。“可是你的手不是还要复健,能够帮病人开刀了吗?”他知道那颗穿透好友肩膀的子弹伤到了他手的持肋,让他至今仍需复健。
“如果可以,我就不会这么闷了。”费毅擎伸出手来,张开五指又握紧。他的手做一般事务已经无大碍,但要执刀,还需要复健得更彻底,灵活度完全没问题才行。“我这几天只能困在办公室,做那些无聊的行政工作。我老弟可好了,以前被迫接下医院的行政工作,现在乘机报仇,全扔给我了。说是要去日本考察,人就消失无踪了,让我不干也不成。”
启东医院是他老爸开的医院,费家老爸其实半退休了,医院的副院长是他的弟弟,多年来都负责了他最讨厌的行政作业。两兄弟都是学医的,但是性格迥异。费毅擎像阵风,来来去去,人在台湾时就在启东“打工”,人不在台湾时,外科的编制就自动删去他。好在是自家医院,否则他恐怕常要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