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滴着水,咸味的,没看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血了,是谁把长廊的灯都关掉,或者,根本是后正舷设计的船艇格局烂,采光不良。他恨起这种不见光日。“该死的!”烦躁地吼了出来。“谁开一下灯好吗?”
啪地,灯亮了。一盏接一盏,将他的视线带向他舱房门边。
欧阳若苏站在那儿,手按着墙上的照明控制系统。他们的距离应该有十公尺远,她却像将他看穿、看透似地说;“你很难过吗?”
杜瀇顿住,一动不动。那小女人一步一步,优雅飘逸地走来,微微踮起脚尖,高举柔荑,先摸他的发,然后脸,最后是他沁湿的衣物。
杜瀇喉结上下跳动,长指抚触她的脸。她抬头,眼睛看着他的同时,手就贴在他衣襟双敞的胸口。他心一紧,拥住她的身体。“若苏,我现在下令起锚,你哥哥会怎么想?”
欧阳若苏摇摇头,展开双手,环抱他的腰杆。她不知道兄长会怎么想,但兄长一定会生气,并且追到他,把她带离他船艇。不过,若他现在要起锚,她愿意跟着他。她亲吻他的胸口,尝到了属于海、属于男人的咸味。“你很难过吗?Neptune——”
杜瀇俯首,寻吻她的唇,将她拦腰抱起。就算不行,也没什么可以阻挡他,他现在要走,未来不会再回加汀岛,这绝不是因为海若与后正舷在他内心遗留阴影,而是他已把这座岛最美好的宝物取走。他们捞宝人的特性——取走美好的,就离开。
杜瀇抱着欧阳若苏走进舱房。一个小时后,Neptune Underwater and voyage organization——涅普图水下与航海组织,起锚离开加汀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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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日子,是从未有过的。
欧阳若苏每天醒来,一定会看到窗边“海神权杖”里的蔷薇。它已经完全绽放了,她没见过它落瓣凋萎。杜瀇说它会一直那个样子,鲜润妍美,直到一百三十九年!他承诺她的。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心型海蓝宝石,二十颗碎钻镶嵌白金底座——是杜瀇昨晚帮她戴上的,他说是“海神的心”。她有海神的心和海神的权杖,可以要求他为她做任何事。他会听候她的差遣。
“你在呼叫我吗?”一点点戏谑语气,让她知道他喝了酒。
欧阳若苏转过身,看着满脸慵懒笑意,斜倚在起居间通口的杜瀇。
“拍卖会结束了?”她轻声问。
“结束了。”他慢慢走来,上床,匍伏至她身旁,将她腿上的书籍拿开,抱着她的腰,拖低她的身子,直到她躺在他胸怀下。“那些船都走了,你没看见吗?”他偏首,下巴朝弧形窗外的海景努了努。
捞物出水,Neptune Underwater and voyage organization——涅普图水下与航海组织会尽快举行秘密拍卖,地点就在公海上的NUVO船艇。那些身分特殊的收藏家白天航行,到达NUVO船艇所在经纬已是深夜,拍卖结束,日月交替,买家们又像度假航行,船过水无痕。
欧阳若苏登船九个月,第一次遇上拍卖会,正是她的生日,杜瀇把戒指套进她左手无名指。
“若苏……”他叫着她的名,吻她的唇,手扯开她晨衣系带。
欧阳若苏眯着眼,感受他气息里浓郁的苹果酒香。她问他;“哥哥来了吗?”九个月前,他提前起锚,没管兄长。他们以为兄长很快会找来,可没有,昨天是她的生日,她觉得兄长很可能会出现。
“欧阳荷庭没来。”杜瀇将她的左手拉出衣袖,露出大片雪白,他的唇含住她左胸,舌尖卷裹她的乳头。
欧阳若苏颤了一下,心跳好急。
他说;“欧阳荷庭还没来,倒是其它消息来了……”
欧阳若苏睁眸,看着他俊颜移上来。“哥哥怎么了吗?”
杜瀇摇头,吻吻她的唇。“你永远不用担心欧阳荷庭。”他这么说,她安心了。她不用担心兄长,不用担心兄长发现她把自己给他给得如此彻底……
“帮我生个孩子好吗?若苏——”晴天惊雷似的。
欧阳若苏美颜一震,不是被吓到,而是太突然。一个十八岁——刚满十八岁——的女孩,该怎么回复这样的问题。九个月来,她随时可能遇上这种事,在他抱着她时,他不用问,她就能回复他,现在,他为此开口询问她的意愿,她竟回答不出声,甚至有点伤心。
“你也问其它人吗?”欧阳若苏盯着他的眼,嗓音好轻,似要消失。杜瀇胸口却仿佛被猛烈撞了一下,透不过呼吸来。
她那眸底噙泪末流的神情,以往,教他不好过,今日,着实让他痛。
“对不起。”久久,他说了这句,将她被褪开的左半边晨衣,穿回她身上,绑好腰间系带。
欧阳若苏眸光颤动,眼前男人逐渐模糊,她翻过身,脸埋入枕头中。杜瀇抱住她缩起颤抖的背,无声地吻着她的发。他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她,只是他太冲动了
离开加汀岛后第二个月,他接到后正舷与海若要结婚的消息,后正舷向他赔罪,希望得到他的原谅与祝福,当时,他没回应。他告诉欧阳若苏,他这辈子不一定要娶她,但他一定要她当他的妻子,他对她的感情、爱情超越所谓的规矩、所谓的约定俗成、所谓的法律,像海洋一样自然原始而永恒。这小女人听了,泪在那栗色眸底涌聚,用“让他不好过”的眼神凝视了他一整晚。他知道她也爱他,很爱池。
九个月后,昨夜的拍卖会开始前,收发讯息的NUVO通知他,后正舷欲邀他当他们新生儿子的教父。至此,他的怒气才真正爆发。他想起欧阳若苏问过他是不是很难过?他不是难过,只是不甘心。他是个“贼”,他的东西却也遭后正舷偷偷地窃走。昨晚,他算算时间,有种感觉——那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很久了?他们的孩子也出生得太快了?难道——
那也是后正舷从他这儿偷取的?
疑问太多,让他心情大坏,昨晚的拍卖物几乎低价成交,他深觉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拍卖会、不是捞宝——他要喝酒,而且喝了,喝很多,喝到天亮;他要马上、立即、当下找一个女人生一个小孩。于是,他进房,伤害了他最不想伤害的她。
“若苏,对不起。”他的嗓音忧郁,像深浓的夜,令人感到孤寂凄苦。“原谅我好吗?若苏——”
她微颤不止,泪水进了枕被间,才敢顺着他轻扳她肩背的大掌,转过身,重回他胸怀里。
他从来没见过她真正流泪,现在也没有,只是她泛红的眼眶,比泪更教他心疼。“对不起。”他抚她的脸,吻她唇,一掌就压在晕湿的被套枕套上。
她静静瞅着他,伸手摸他纠结的眉心。他从来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九个月前的事,也没能使他露出如此明显懊丧似的表情。“你怎么了……”
终于,他听见她的嗓音,知道这心软的小女人再一次原谅他,他得到宽慰,淡淡叹气,说;“我让你难过——”
她摇摇头,不要他再提。他抓起她的手,吻她细柔的掌心。
“海若和后正舷的儿子出生了,后正舷请我当他儿子的教父。”
欧阳若苏美颜一凛,浑身冷了起来。杜瀇感觉她的颤动,俯身紧拥着她。她也回拥他,将他的身体往自己压了。“你很难过吗?”九个月前的问题现在才有答案
“我只是不甘心。”杜瀇吻着她芙颊。
欧阳若苏眼睫半敛。“是因为很爱海若——”
他的唇沿着她脸颊,贴向她的唇,轻轻啄吻。“我只是不甘心。后正舷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有太多机会可以告诉我,但是,他什么都不说,现在倒是消息一直来……”他说着,舌尖往她嘴里探,邀取她的回应。
欧阳若苏咬住了他。这的确太残忍,但她似乎有点明白后正舷为何这么做……
“若苏,”杜瀇的嗓音继续着。
“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他顿住语气。离开她的唇,俊脸低悬,苹果酒香的气息熏烘在她美颜。
她凝定着,看着他少有的严肃表情。他道;“若苏,那孩子可能是我的——”
欧阳若苏眸光缓眨两下,推着他的身体,自床上坐起来,下床走到窗边,看着“海神权杖”里的蔷薇。弧形窗外映进来的光影,在她周身闪动忧郁色泽。仿佛,他们隔了层帘幔、隔了道窗,他告解似地往下说;“就在你来找我那天……”
那天,他同样没采取避孕,碰了她,第二天,她经期来了,他说她的身体在排拒他——原来是这个意思——而九个月后,海若生了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