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先到机场旅馆休息一晚,搭明天一早的班机离开。”
“……好。”舒菲亚点点头。
她和舒利文走到玄关,忍不住又回头,依依不舍地环顾室内一周。没想到,她会这么突然地离开这里,这是今天去酒吧跳舞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程昊的身影莫名地在她脑海中闪过,随之而来的是那血腥的一幕,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痛恨随时可能发生的血腥暴力,痛恨随时担心被人跟踪、绑架的心理压力,痛恨一个人孤伶伶地对抗这一切的恐惧。
尤其,她很可能成为虎帮拿来祭旗的第一人。
她难掩哀伤的心情,强迫自己打开大门,踏出屋子。
事已至此,她非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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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窗外阴雨连绵。
舒菲亚一袭雪白舒适的休闲套装,靠坐在木制窗台上,头抵着墙,双手圈着曲起的膝头,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来到台湾,已经两个星期了。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潮湿冰凉的空气,让长居洛杉矶习惯干燥气候的她有点吃不消。
一下飞机,舒利文将她带来这栋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华厦,让她住进这里,并安排一位英语流利的菲佣“阿心”来打理她的生活起居。舒利文每隔一、两天会在下班后来看她,陪她聊聊天并嘘寒问暖一番,每次停留大约两个小时。
聊天中,她得知他和他太太一起住在距离此地约三十分钟车程的市郊,两人目前没有小孩。
她完全能够理解舒利文安排她住在这里的用意。如果她是他太太,大概也无法接受突然凭空冒出一个十九岁的女儿吧!至于他和妈咪之间的事,他从没提起过,她也不主动问。该知道的,过去也隐约知道了,纵使了解得更详细,也无法再改变或挽回什么。
这两个星期以来,她足不出户,不只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下个不停的雨,也让她没有出门的兴致。到目前为止,除了舒利文和阿心之外,她在台湾没有其它认识的人,这几天清静的生活,刚好让她沉淀一下心情,也开始思考未来。
她仓皇逃离洛杉矶,投身子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现在想想,也是一招险棋。她在台湾没有朋友,语言也不通,经济来源全靠舒利文的供给,与她向来喜欢热闹、经济独立的生活大相迳庭。但当初她实在被吓傻了,一心只想逃跑,根本无暇思考那么多事情。
其实,这里的生活比起她以前的环境好太多了。
舒菲亚转过头,看看她的卧室。光是这间以粉紫色为基调的卧房,就此她以前的房间大上两、三倍,另外还有一间独立豪华的卫浴设备:卧房内的床、柜、化妆台等,都是欧洲进口的原木家具。
可是,环境好虽好,总还是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这间少说也有四十坪的房子,对她来说有点大过头了。
“小姐,舒先生来了,他还带了另外一位先生在客厅等你。”阿心出现在门口说道。
舒菲亚闻言,挪动一下身躯,离开窗台,穿上搁在一旁的室内拖鞋,走到门口。
“阿心,我不是说了别叫我小姐,叫我菲儿。”她不习惯别人对她卑躬屈膝,在她的认知里,每一个人都是平等且受到尊重的。“你说舒先生还带了另外一个人?”会是谁呢?
“嗯,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阿心回答道。即使年过五十,一提到在客厅里的英俊男人,她还是眼睛一亮。
“是吗?”阿心的回答勾起舒菲亚的好奇心,加快了脚步。
走出她的卧房,迎面而来的是一面镶着彩绘毛玻璃的屏风,有效地隔离了外面的视线,让她拥有完全的隐私。
绕过玻璃屏风,左边是一个连接了餐厅与客厅的挑高宽敞空间,整体采用简单而具有禅味的和风设计,清一色的黑、白、咖啡色,营造出宁静舒适的气氛。
右边有两个房间,一间是铺着鹅卵石及黑色大理石的和风浴室,浴室的中央有一座极大的和式浴池。另一间则是个空房,目前暂时充当舒菲亚的更衣间,只是她的衣服不多,衣柜里还空空荡荡的。
舒菲亚走进客厅,原本坐在沙发上谈话的两名男子听见她走过来的声音,同时起身转向她。
即使阿心已经跟她说舒利文带了一名英俊的男人来,但当她看见这男子时,仍是忍不住暗赞。
天啊!好……漂亮的男人,面如冠玉,风采绝伦,就像是从小说封面上的图画里走出来一样。
他穿着白色衬衫和铁灰色西装裤,皮肤白里透红,浓密剑眉下的漆黑瞳眸明亮深邃,高挺鼻梁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非但没有遮掩他黑眸的风采,反而增添几许书卷气,正好与他修剪整齐的短发相称。而且他很高,以她一六五公分的身高,也只到他的肩膀而已。
在舒菲亚毫不掩饰的打量之下,程昊平滑红润的唇勾起微笑。
两个星期没见,她看起来变得较苍白、无生气,或许是因为身处异乡的关系吧!
只可惜他不能早一点来到她身边,毕竟他得将美国的事务往不交代清楚,又得创造出新的身分。对他而言,伪造出身分、学历证明并不难,就是需要花些时间。
“菲儿,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汪奕桐,我特别替你请来的中文家教,他以前也住过洛杉矶,等会儿你们可以好好聊一聊。”舒利文介绍道。“我已经替你找到一所愿意接受你转学的大学,在今年九月开学前,如果你的中文能够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继续学业了。”
他留意到舒菲亚对汪奕桐的注视,心中隐隐感到不妥。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计划雇用一名年轻男子,而且还是那么好看的年轻男子当舒菲亚的中文家教。在他的观念里,年轻女孩的家教老师,应该是比较年长的女性。
不过,因为舒菲亚一直不肯透露她匆匆逃离洛杉矶的原因,所以他再次请林先生替他调查,才发觉舒菲亚所谓的大麻烦,真的是很大的麻烦。依照他得到的讯息,虎帮护法等三人目前已经出院休养,他们并没有说出是谁攻击他们,只说一切都是舒菲亚引起的,要不计一切代价抓到她。
所以他才要求林先生派人暗中保护舒菲亚,而汪奕桐,就是林先生推荐给他的人选。
据说汪奕桐也曾经住过洛杉矶,不但有中文教师的证书,同时也受过保全人员的训练,将他安排在舒菲亚身边,明里是当舒菲亚的家教,暗里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他亲自检验过汪奕桐的身分、学历,最后决定雇用汪奕桐作为舒菲亚的中文家教。
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虽说虎帮不见得能找上门,但若真的发生什么事,至少还有个人保护菲儿。唯一让他比较不满意的是,这位汪先生长得太好看了点,他得看紧些才行。
“舒小姐,你好。”汪奕桐温文儒雅地轻点个头,礼貌地朝她伸出手,视线在她的脸蛋上停留半晌。
“你好。”舒菲亚也伸出手与他相握,留意到他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而且不知怎地,她对他有一种亲切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在这边实在太孤单了。
他修长的双手比她想象中来得温暖厚实,但是,他的手上有几处硬茧摩擦着她的肌肤。奇怪,像他这样看似不会做什么粗活的人,手上怎么会有那么硬的茧?舒菲亚不禁有些纳闷。
他们短暂地握手寒暄之后,各自坐到沙发上,此时阿心替大家端上香醇的红茶。
“菲儿,在你九月转学前,必须通过一个中文能力认证的考试,考试日期距离现在大概还有两个月左右,为了能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将你的中文能力提升到足以应付考试的程度,我和汪先生谈过,决定每个星期一到星期五的上午都安排课程,你觉得如何?”舒利文开口说道。
“我无所谓。”舒菲亚耸耸肩。“反正一个人无所事事也无聊,有安排课程也好,我也希望能够早一点复学。”尤其是每天都能看到那么俊美的家教,上起课来也赏心悦目。
舒利文见女儿无异议,点头继续说道:“另外,你对台北还不太熟,如果想出去逛逛走走的话,也可以请汪先生陪你一起出门,替你介绍一下台北市,免得迷路。”他希望汪奕桐能够随时在舒菲亚身旁保护她。
舒菲亚居住的这栋大楼,保全系统还算完备,她待在家里时安全应该无虞,只有出门的时候,才需要有人在一旁保护。
“太好了,在房子里闷了那么多天,还真有点想出去透透气。不过,台湾怎么那么会下雨,已经不好几天了。”舒菲亚偏过头,看向客厅的大型落地窗,忍不住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