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她把心里的话说完,彭冠分和她今天会变成怎么样?会改变些什么或是什么都没改变,还是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她想都不敢想。
“我去睡了,你早点睡吧。”林丽英拥抱自己的女儿,抱得那样深。
“晚安。”有真轻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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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离开后,有真的房间剩下寂静和一盏黄色的立灯,幽暗的光照着那张纯白的信封,黑色的字迹全数跳跃了起来,她仿彿看见寄信者嘴角扬起的那抹微笑,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和像黑夜一样深沉的温柔。
有真小心地用拆信刀划开封口,抽出一样也是纯白的卡片。
要翻开卡片时,有真发现自己气息紊乱,她深呼吸,带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强烈期待,慢慢地打开。
上面只有八个字——我什么都愿意,为你。
没有其他的字,也没有署名。她再清楚不过这个人是谁,但是任她想破头,也不知道这没头没尾的八个字的真正意义。
是字面上的意义?还是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这是谜语?彭冠分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有真怔了好一会儿,脑袋一片空白。冷风仍然不停在窗外肆虐,她却不感到寒冷,他写的几个字让她全身像被暖流包围.
这几年来,她每年都会收到彭冠分寄的卡片,上面总是写了简短的几句话,像诗又像歌词,今天写的最短,也最教她迷惘。
这些年来,他过得好吗?
这个念头一窜起,她马上抓起外套,踩着毛拖鞋,脚步急促地打开房门,奔下楼梯。
她要打电话,有个电话号码她下曾忘掉,她想问的很多,最想问的不只是卡片上那些暧昧模糊的宇眼,或是她在商场听闻的关于他事业上的成就,而是想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下好,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而已。
然而一路奔下楼,一直止不住的狂乱心跳却在拨了电话后停止了。
她该打吗?她有男友了,这样做不好吧?这些年来未曾见面,她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他还想听到她的声音吗?他会想念她吗?他会下会怪她主动断了联络,会不会还记得当初子颖讲的那些让人难堪又伤心的话?
电话通了,她猛地回神,听见低沉的男声喂了一声。有真惊慌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挂上。
挂上了之后,她掌心贴着额际,闭上眼深深吐了一口气。
她到底在干么啊?
有真摇摇头,想挥去所有因为卡片而带来的悸动。精神出轨的错误,她从前就犯过一次,不想再走回头路,明知道那种挣扎很痛苦,为什么她耳朵里还重复着刚才电话里那短暂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一股慑人的力量,透过话筒竟可如此轻易地震撼进她的心。有真迷惘了,足足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十几分钟,然后,她拨了电话给自己远在比利时的男友施龙宇。
“喂,你睡了吗?”收讯下良,接收到的声音很吵杂,有真紧贴着话筒,想听清楚施龙宇说话。
“还没!我正在庆功宴上!”施龙宇兴奋的声音传来,夹带着车子引擎阵阵的怒吼和女性此起彼落的尖叫声。
有真也想捣住耳朵尖叫了,因为那边吵到根本听下到施龙宇的声音。
“我心情不好,想跟你说话!”不知不觉有真也跟着扯开喉咙。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想跟你说话!我心情很差,我爸妈闹离婚!”
“啊?你爸妈怎么了?”他又说:“等我一下!”
等待的时间,有真像泄了气的皮球,耐心渐渐消失,她听到话筒另一端,施龙宇用流利的法语愉快地和人说着话,由于太流利了,她的听力几乎快跟下上,只能低头玩手指,放任心情愈来愈闷。
“喂,你还在吗?”
“在啊。”声音很哀怨。“可以陪我说话了吗?”
“等我回家再说吧,现在太乱了,大家都玩疯成一团,太难讲话了,先这样,拜!”
他果断地结束通话,有真的心凉了一半。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施龙宇在外国闯出了名堂,成了名人后,他就愈来愈没时间跟她说话,不用说是心灵交流了,他们的感情连还可以都称不上,怎么看都怎么像她一个人在撑。
爸妈要离婚了,我没办法劝。
公司可能会倒闭,我也想不出办法.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好孤独,没有人可以跟我说话。
如果你在身边就好了……
“瞬间,有真恍神了,她忘了施龙宇的长相,在记忆里,男友的模样变得模糊,而另一个人的脸却格外清晰。
她真正想要的是谁在她身边?有真竟不了解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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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接到有人出高价买了公司的股票、成了有经营实权的大股东的消息,童成历载着女儿飞车到公司参加股东大会。
这对父女一路上兴奋地讨论着,对于这天大的好消息,他们高兴到几乎给对方热烈的拥抱,毕竟这世上已没有哪个傻子会去买赔钱公司的股票了。有真不禁要怀疑是这个人的钱太多还是脑筋有问题。
“据说他很年轻,下到三十岁。”童成历不知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
“不管怎么说,公司有了资金也等于度过了这次的危机。”至少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了。
“希望危机就是转机,情况千万不要再糟下去了。”童成历不由得叹口气。
最近公司财务问题已经让他够头痛的了,再加上老婆要跟他离婚,林丽英娘家那里立刻抽走了全部的股分,更让他痛不欲生。他对她的确不很好,但是她也未免太狠了吧?还好女儿还愿意待在他身边帮忙,他已经很感激上天了。
“爸,你放心吧,一定没问题的。”有真安慰着自己的父亲,但其实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
车子滑进地下停车场,停在专属的停车格里。
有真提着公事包下了车,和父亲坐进了电梯。
电梯停在一楼,门打开了,有人要进来,她直觉往后退,让个位置给对方。
外头光线明亮,那个人背光,有真一时看不清楚他的长相,等到电梯门慢慢掩上,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瞳后,她整个人深深地倒抽一口气,公事包差点从手中滑落。
是他!
见到有真,彭冠分的脸上闪过一瞬惊喜,但很快地,他又回复平静,对愣住的有真颔首后,他微笑着问候童成历——
“伯父您好,好久不见了。”
童成历也吓一跳,但他很快明白状况,猜想彭冠分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不只是单纯的巧合。
果然,彭冠分自己开口表明:“我是来参加股东大会的。”
童成历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年轻人,他变了,气息变得更沉稳,看来经过了不少磨练,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了。
“以后大家要一起为公司的前途打拚了。”童成历诚恳地说。
“是的。”他谦虚地回应。自始至终都没开口的有真,完全傻在一旁,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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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东大会上,彭冠分有备而来,一开始先表明自己握有多少股权,拥有多少经营权,然后向股东们报告未来的经营方向,稳定他们的信心,许多人选择相信,因为他们常常听闻彭冠分的事迹。短短几年,他把原本只是中小企业的彭家经营到现在的彭氏企业,对于这样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他们愿意砸钱赌一赌。
有真坐在台下,远远地望着彭冠分侃侃而谈的模样,她拿着笔,原本想记录些什么,但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听使唤,竟然发起抖来。
“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唉,我早该想到了。”童成历在一旁感叹。“最近这几年,和厂商们合作得愈来愈不愉快,只有彭家始终对我们下离不弃,我还以为是看在和我交情的关系上,没想到,其实彭家的事早就是彭冠分在管理了,这样一想,这几年帮我忙的应该就是彭冠分吧。他竟然还愿意买下股权,说起来他简直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了。”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事情,原来他一直都在关心着她,只是关心的程度能解释他抛下庞大的企业不管,甘愿来收拾她家的烂摊子吗?他买下股权的动机难道也是为了她吗?那是个风险很大的投资啊,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有真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语。
感动在心里发酵蔓延,连一向情感内敛的她,也忽然有股冲动在胸口作祟,逼得她好想不顾众人眼光,冲上台给他一个拥抱。
但仅只是幻想罢了,她还没那么大胆,再说,她和他又没什么关系,充其量,她只是彭冠分好友的女友而已,那时他说的喜欢,经过六年那么长的时间,大概也都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