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夏侯封,为什么喜欢云芸却从来不说,反而常流露出对她的不满及愤怒。
他也恨云芸,若无心于他,为何要接受他万般好意?她不知道她随口一句“爱死你”,可以把他捧上天堂,也可以将他摔进地狱吗?
他恨,恨当初为何要认识?恨感情怎么来得这般猛烈?更恨自己……对最好的朋友和最心爱的女人产生怨恨。
太阳好大,他却觉得冷……
“为什么?!”狂吼一声,他一把将那条已被一污染、遭到扭曲的项炼丢向远方。
链子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形,落到马路中央,孤孤单单地,在那里挥洒着它仅剩不多的银芒与妖异的艳红。
他的记忆回到了买项炼时的那一刻,看到两颗串在一起的心,想到他与云芸,两情相悦,心意相通,那是如何的幸福美满?
而今,梦碎了,一切幻想尽成空。
他茫然举步,欲上前捡回项炼,忽然,一辆大卡车呼啸着卷起一阵狂风从他面前飙过,两颗心禁不起车辆的重压,瞬间断裂,再不复原来形状。
无缘的终究无缘,强求不得。
他咬牙,看着马路边断裂的银红色碎片,这大概就是天意了,他的情注定得不到回应。
算了!他转身,再不看那银红色的碎片一眼,做下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放弃已考上的大学,提前入伍。
四年后——
“靠近一点。”南宫肇对着身穿学士服的夏侯封和云芸说。今天是他们大学毕业的日子,而他也早就退伍,进入一家渔具公司工作,同时在念大学夜间部。
曾经炽烈如火的爱与恨经过了四年的沉淀,早失去了当日的威猛,化成一脉温和细水。
对于云芸,他钟情依旧,却已没有将她抢夺过来的坏心眼,他乐见她绕在夏侯封身边开心地笑、雀跃地跳。
至于夏侯封,他们还是好朋友,哥儿们的情感是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的。
所以今天夏侯封和云芸毕业,南宫肇可以大大方方地捧着两束花来恭喜他们,并且替他们在校园里拍照留念。
“这里。”云芸笑得像只快乐的百灵鸟,天生丽质加上爱情的滋润让她娇艳更胜玫瑰。“这里也要拍一张。”
她挥动着藕臂,招呼两个男生。
夏侯封跑过去揽住她的腰。
南宫肇透过相机镜头欣赏那窈窕身影,手指不自觉按下一次又一次的快门,底片换过一卷又一卷,尽情地捕捉那深印心坎;永难忘怀的倩影。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太阳已从东边升上了正中央。
周遭因为毕业而开心笑闹的学子们早玩累了,纷纷退场休息去;他却没有丝毫的疲乏,仿佛只要能看着她,不需吃饭喝水,也能自然饱足。
只是南宫肇有那种特异功能,夏侯封却没有,玩闹了一上午,他早累了。
“喂,拍够了吧?都快一点了,去吃饭啦!”
“人家南宫都没喊累,你鬼叫什么?真没用。”云芸对他扮了个鬼脸。
“南宫他是人吗?”夏侯封跑过去拉住南宫肇。“你看看,四年前他还比我矮,现在……你吃欧罗肥啊?长这么快?”其实他俩也就一八零跟一八二间的差别而已,偏偏夏侯封就是很在乎这两公分的距离。
“这是当过兵的男人特享的权利,可惜你没资格体会。”南宫肇笑答。
夏侯封一家人都是超级大近视,他自己因为近视太深,并合散光,是免役体位。
夏侯封气得打他一拳。“当过兵很了不起吗?哪个当过兵的像你一样,一张脸白惨惨,半夜走出去还会被误认是白无常……哇,干么打我?”剩下的话被云芸一指头敲没了。
云芸狠狠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人家南宫是晒不黑的体质,你嫉妒啊?谁像你,黑得像块炭。”永远闲不下来的家伙,出去像走丢,回来当捡到,刚开始与他交往的时候差点没气死她,十次约会有五次放她鸽子,偏偏那时南宫肇去当兵了,让她想找个人诉苦都找不到。幸亏现在南宫肇退伍了,有他缓颊,她和夏侯封的交往才算正式迈入轨道。
“我这是有男人味好不好?”夏侯封摆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姿势。
南宫肇笑弯了腰。“黑木炭。”
夏侯封啐他一口。“小白脸。”
“两个都别吵了。”云芸走过去,两条藕臂勾住两个男人各一只手。“本小姐饿了,命令你们请我吃饭。”
“遵命,我的女皇。”夏侯封笑咧出一口白牙。
时间就好像回到了他们还在读国小、国中、高中一样,三个人,三剑客,最好的朋友。南宫肇撇过头,不让两个好友发现他已然通红的眼眶。
还能够跟他们做朋友,这也就够了。
哪怕看着夏侯封和云芸亲亲密密,他的心会抽痛,哪怕他始终难忘对她的那份炽烈浓情,哪怕他可能要想着她,独自过一生……但是现在三个人都很开心,他就满足了。
更大声地笑,让泪水在心底流,他甘愿做个旁观者,笑等着看“HAPPY ENDING”出现的那一刻。
第4章(1)
云芸一毕业就进了自家公司工作,至于夏侯封,他还没毕业就被广告公司内定了;不过这也是他自己努力多年的成果。
夏侯封从高中就在广告公司打工,起初就做些打杂、送文件的小工作,上了大学更是积极汲取广告设计的经验,他可不在乎薪水多寡,就求有个实习机会。
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大三那年连续两个企划获得客户肯定,从此广告公司的老板就当他是块不世奇珍,只等着他毕业,直接招揽进公司,也不必试用了,就是正式员工。
而他也没让老板失望,成为正式员工的第一件作品就得了奖,让公司大有面子,职位登登登直跳,现在已是主管阶级。
事业、爱情两得意,夏侯封就兴起了成家的念头。
云芸与他正式交往即将迈入第六年,大家彼此的性情都了解,感情也稳定了,结婚似乎是早晚的事……除了她有一点担心他个性不安定外;但是他十八岁那年,照顾发烧住院的她一日夜,细心温柔、体贴备至,这样的优点不是一般男人会有的。人嘛,没有十全十美的,所以她还是点头应承了婚事。
一场婚约就这么定了下来。
订婚宴热热闹闹地摆了五桌,南宫肇也是座上宾客,看着一对新人……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笑得那么幸福、甜蜜,心里除了祝福他们之外,也有点酸、有点涩、有点苦……万般滋味在心田。
夏侯封快玩疯了,连敬酒都要拉着他一起,南宫肇连连摆手,他一非长辈、二非新人,敬什么酒?
奈何一玩起来就发疯的不只夏侯封,云芸也是玩HIGH了就忘乎所以的人,南宫肇不跟着一起敬酒,一对新人就灌得他头晕目眩,差点连吃下去的料理都吐出来。
两家长辈也没人插手三个年轻人的“胡作非为”,都是熟人了,从小看到大,他们一天不惹事,长辈们还觉得奇怪呢!
南宫肇推不开那一杯又一杯灌过来的酒,只得找借口跑了。
“你们别闹了。”南宫肇就差没连滚带爬地逃出饭店。“我还要上班,喝醉了,会被炒鱿鱼的。”
夏侯封和云芸却哪里容得他逃,竟也把两边长辈丢下,追着他直出了饭店。
“你们两个到底想怎么样嘛?”他已经喝了两杯红酒、一杯绍兴、三杯高粱,再下去要死人啦!
“嘻嘻嘻……”夏侯封和云芸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南宫肇脑海里灵光一闪。“你们……莫非你们是利用我逃出订婚宴?”
“又要认识长辈、又要戴戒指、又要奉茶……烦死了。”云芸撇撇嘴。“早知道订婚这么麻烦,直接结婚算了。”
南宫肇一拍额头。“结婚也有三聘六礼,你以为简单吗?”现在就喊累,日后有得他们烦了。
“总之那太烦了,我可没耐心像木偶一样任他们摆布几个小时。”夏侯封跟云芸不愧是一对,个性、做法一模一样。
南宫肇低叹一声。“你们不喜欢麻烦的仪式,怎么不干脆去公证?简单迅速又直接。”
“人家想穿美丽的婚纱,走红地毯嘛!”像今天这种小礼服就让云芸很不满意,一点设计感也没有;衬得她这位准新娘与隔壁厅的几个伴娘一样。
她幻想中的新娘子不是这样的,新娘子应该穿着美丽的白纱,后头拖着长长的裙摆,旁边有两个可爱的小花童在撒花。
和着结婚进行曲的乐调,新娘要走过鲜艳的红地毯,来到新郎面前,四目相交,无限的浓情蜜意。
所有参加婚宴的人都赠予新人们最深的祝福,而新郎和新娘就在这满满的欢呼声中,互换戒指,定下终身……
这才叫浪漫、这才叫唯美嘛!哪里像现在这样……天啊!一堆古板习俗,闷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