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见到处处结彩,墙上还张贴一幅“Happy Birthday to you”的大字标语,不禁失笑,想不到只是两人为自己庆生竟被她弄得这般隆重。
再瞥见她手上的拉炮,他这才晓得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提高手上的蛋糕盒,忍不住说:“你吓得我差点把蛋糕掉地。”
“呃,我想制造效果嘛。怎么样,有没有惊喜到?”
惊吓的成分比较高。他微笑道:“这种灯是用来开舞会的吧。你要跳舞吗?”
啊?“这个……你也知道,我只会跳一种舞的。”
他挑高一道眉。“什么舞?”
“扫除舞。”她对他一眨眼。“你也会跳的嘛。”
他记得,那是他们国中时校方举办班级啦啦队比赛,他们班参赛的舞蹈,只不过:“我忘记怎么跳了。”
“喂,我们可是练了整整一个暑假耶,你居然说忘就忘?”
“不然你跳给我看,说不定我就记起来了。”他笑道。
“没问题,看我的。”她立刻找来一支鸡毛掸子,静立于电视前的空地,自己倒数完五四三二一,举起掸子开始边唱边枫起舞来。“洗刷刷、洗刷刷,喔洗刷刷、洗刷刷,灰尘毛发一网打尽,花王除尘纸拖把,啊稳洁亮晶晶,啊厨房魔术灵,扫把拖把来拜把,蟑螂蚂蚁快搬家,Me RE MERE ME Si RE DO 献给爱丽丝,梦游仙境也别忘了来打扫——”
极具时尚感的disco灯下,她跳着充满青春气息的啦啦队舞,那画面说有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谓,他强忍住笑。此时,她将一只手举在冒上,作势眺望,表情夸张地看向右方惊呼:“哗!无敌铁金刚也来帮忙啦!”
然后她转向他说:“这边该男生出场了,这部分我没学过,你快来支持。”说完硬是把他从观众席上拉来。
他笑着连连摆手。“我真的不记得怎么跳了。”
“舞蹈是用身体来记忆的,不跳跳看怎么知道。”
见她坚持,他只好配合地说:“那我是不是也该找支扫把当跳舞工具?”
“早帮你准备好了。”她从一旁的墙脚处抓起方才跟鸡毛掸子一起拿来的扫把,笑着塞到他手中。“这边的歌我也记得,你跳,我帮你伴唱。”
他勉为其难地胡乱踩了两个舞步,她起劲高歌:“扫除的用具在身上,身材高高的几十丈,不怕脏,不怕乱,勇敢又强壮,打败蜘蛛网,害虫都杀光,大家都称赞——”唱到这,她自己却哈哈大笑起来,引发了他的连锁效应。
当时他们班表演里的恶搞精神曾为大会比赛带来喧天欢笑,此时也让他们俩边跳边笑得东倒西歪,最后一起栽倒在长沙发上喘气。
过了一会,她顺了顺呼吸,边回忆边说:“说起来,当初有参与编舞的同学……就是那个阿福嘛,听说现在好像是专业舞者了。”
“他那么有天分,崭露头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说。
她盯着顶上的灯光,有些莫名感慨。
过了那么久啊?也是。快十年了吧?还是超过十年?岁月像流沙,难以留握掌中……但有的人却是确确实实停驻在自己生命里。
注视身边的男人,忽然间,她明白了能在有生之年和一个人共有成长时期的回忆,而那人也跟自己一样铭记珍惜,是多么的幸运。可以想见,即使到了齿落发白的年纪,话起当年时自己绝不会寂寞,因为身边的那个人是他。
而这将是她愿意花上一生来珍惜的记忆。
含着笑意,她跳下沙发,愉快地宣告:“吹蜡烛的时间到喽!””
取出他带来的蛋糕安放餐桌上,吹熄蜡烛之前,她虔诚地许下心愿,希望往后的每一年他们都能像这样一起庆生。
接着,她拿起附赠的塑胶刀准备进行寿星切蛋糕的例行仪式。看了看他们共享的蛋糕,回头问身后的他:“你要不要切?让给你切。”
“不如一起切。”
她一愣,还没问他要怎么做,他已由她身后轻轻环臂圈住她的腰,伸直右手握住她持刀的手。
不过眨眼时间,他的气息吹拂耳际,他的体温透过衣物熨着自己背部,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她脸上微微一热。“欸……这样怎么切啊?”
“这么切。”他把下巴搁在她肩颈处,在蛋糕上连续切了好几刀。
见状,她微微瞠目,忍不住低呼一声:“切歪了啦!”
他动作一僵。“一点点而已。”
岂止一点点!她好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好了,我们太没默契了。”
“谁说的。”他不同意。“只是节奏感没抓好而已,不信再来一次。”握着她的手,这回专心目测,因姿势有点吃力的关系而皱着眉,不觉用略带劝诱的语气说:“专心点,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噗哈哈哈!”他以为还在跳舞啊!
“不要笑——看,又切歪了!”他语带懊恼。“这次是你害的。”
她还在笑,边笑边说:“别生气、别生气,大块的给你就是了。”
他停顿了下,接受这个下台阶。“好吧,那我原谅你。”
他那故作傲慢的口吻使她笑得更用力,转头想亏他几句话,不期然落入一双饱含情感的黑眸中,刹那间失了话语。
五光十色的disco灯下,他的眼珠像是琉璃,辉映七彩光芒,除此之外,还闪动着更多难以描绘的动人光采。
如果眼睛会说话,她想,它说的一定是能令任何人都心醉神迷的温柔话语。
脸和脸的距离不过咫尺,任一方向前进些许就可碰到对方的唇,而他的脸正缓慢俯低,每一厘米的移动都像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不经指挥,胸内的交响乐团自动开始演奏激昂澎湃的曲目,使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唇接近,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慢到受不了啦!
实在按捺不住了,她唇一噘,脚一踮——啾!拔得头筹。
唇与唇相遇的时间只有一秒,不过魔咒已成功破除,她扶着桌缘,大口补充氧气,抚着胸口说;“噢,我刚刚差点窒息而亡,呼……”
喘了一会儿,发觉他一直缄默不语,她回过头去,见他正摸着唇,神色复杂难解,可以确定的是称不上高兴。
“怎么了?”她小心地问。
“……如果你不能吻得更浪漫点,就该让我来。”
“呃……”她讪讪道;“我很抱歉。”
唉。“我不是要你道歉。”
“那……不然……你要不要再来一次?啊,不过这次你能不能稍微快……”话还没能说全,唇就被堵住。
孺子可教。这一次动作果真疾如闪电,她还没反应过来,唇已被覆住。
像是有人没打招呼就破门而入,门内的她被撞得有点眼冒金星,晕眩地闭上眼,黑暗中,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银河,那样绚丽神秘。
又像在海边漫步时,一阵强风毫无预警兜头袭上,吹得人眯起了眼,为那样顽皮的激烈扬笑,迎风忘情地挥舞双臂,直到什么被吹走了,在顶上飞得又高又远,随风翱翔像只自由海鸥。哎呀天哪,那是头上的草帽,还是自己的心?这下好像有点着急了,可又不够着急,因为目光已被阳光下的海平线给深深吸引住,远远地闪闪发光,像藏着宝藏,让人深怕一眨眼就消失了。
所以他们贪心地、像在交换独家密讯似地,交换着亲吻。
她攀着他,他搂着她,贴得极近的两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像在为彼此的合作无间一起畅快地哈哈大笑着,比快乐还快乐……
啊啊,果然是非常浪漫呢。
第8章(1)
快乐的庆生会结束了,之后的日子印证了一句话;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
难得她爸妈不在,可以肆无忌惮地要约会就约会,好死不死他却开始赶一个专案,时而在家加班,搞得没空跟她碰面,怨气冲天。
“你爸妈预计什么时候回来?”今晚通电话时,他这么问了句。
“大概是后天吧。”因为他们是自助旅行,没有跟团的时间压力,所以打算慢慢玩上个四五天。
“……嗯。”他郁闷地应了声,语中难掩疲惫。
“你很累吗?”她关心问道。
“这几天几乎每天熬夜。”他叹了口气。“而且我们家这边今天开始不知在施什么工,吵得我根本无法专心。”
一个很自然的念头在脑中形成,她脱口道:“不然你来我家做也可以。”
“好啊。”他的声音里瞬间透出了笑意。
“不过我要先声明,我家可是什么工具都没有喔。”
“无所谓。”有她在就够了,他微笑心想。“那我现在准备过去了。”
待他来到自家楼下,通过对讲机开启公寓大门,她就打开了家门等他。叮一声,电梯门开了,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走出来,她见了赶忙上前帮忙,诧笑道:“哇噻,你真的把吃饭的家伙全带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