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戳破,冉默风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我还记得我跟您第一次见面,我好可怜好可怜的跟你要一口鸡肉吃,您却好狠心地把它往河里丢,害我为了救那只鸡,还掉进河里喝了好几口水。”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叶寒嘟嘴。“尤其您当时表情,现在想起都还会觉得很可怕!。”
“是么?”冉默风讶然。“那为什么你之后却一直跟着我?”
“因为我看见您的笑啊!”叶寒碰碰冉默风脸颊。“我不知您有没有发现,当您唇角弯起来的时候,嘴边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小梨窝。”
很可爱?!冉默风皱眉。这词儿怎么听怎么不对。
“我心想笑容这么好看的公子爷,一定不会是坏人,而事实证明,我料中了。”
叶寒理所当然地眨眨眼睛。
从来没人这么认真地看着他,就连当初嫁进冉府的菱儿,也是一样。每个人总视他为天,是栋梁,是众人的倚靠与希望,每个人都待他毕恭毕敬,甚至就连他爹娘,或许也不知道他笑时唇边会有梨窝。
“您要常常笑,”叶寒摸摸他勾起的唇角,眼底眉梢尽是甜蜜。“您都不知道您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好看。”
“这么大方?!”冉默风调侃。“那万一旁的姑娘见了我笑,也跟你一样决意跟着我,怎么办?”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叶寒小嘴一嘟,脑子已经转了起来。冉爷俊,如果身旁再搭上一个像翠儿那般标致丰腴的姑娘,感觉一定匹配。叶寒低头瞧瞧自己一身破衣,呕了血身上脏又臭——看着冉默风别有意涵的表情,她心头一下别扭了起来。
“您若喜欢,我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吃醋了?”冉默风触碰叶寒皱紧的眉间。
叶寒赌气的别开头,却不意牵动了胸口的伤。“好痛!”她捂胸低喘,胸疼就这点麻烦,一痛起来,感觉四肢百骸都快散了似的。
“小心点。”冉默风一见忙将她扶起。
“都是您,谁教您要突然间我那些事,害我一想,心窝就痛。”叶寒轻咬着唇瓣看他,轻怒中还带着三分娇俏。
“是,都怪我,不应该胡乱说那些话,害人打翻了一缸子醋。”
这种话一听就知道是在调侃她。叶寒气恼地白他一眼。“您尽管笑,反正嘴巴长在您脸上,您要对谁笑,想收谁在身边,我又管不着。”
“这么委屈——”冉默风刮刮叶寒涨红的脸颊,结果却被她一掌拍开。
若不是她胸痛、走不动,叶寒现在铁定会像晨时那样,甩袖离开。
“傻丫头。我先前不是说过要娶你为妻,你怎么会以为我还会对着旁的姑娘笑。”
叶寒脸带叛逆地瞪着冉默风。
“您以为我不晓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您娶我为妻,不代表之后就不会再收别的姑娘为妾啊。”
冉默风摇头,突然说了两句叶寒听不懂的话。“弱水三千,我冉某人只取一瓢饮。”
叶寒皱眉。“什么意思?”
冉默风看着她,眼里含笑。“我只要一个人。”
嗯?!叶寒俏脸一红,冉默风那眼神太过直接,不用问,也知道他嘴里说的“一个人”是谁。
叶寒脸贴向冉默风胸膛,闭眼轻叹,能亲耳听冉爷说这么一句,她真觉得自己好幸福。
“不气了?”他问,怀里的人儿将头轻轻一点。
“才没那么多气呢。”
修长的指抚摸她头发,随后滑至她下颚,端起细细瞧着。
傍晚的夕阳从洞外斜斜射入橘光,将叶寒苍白的脸色染上一抹淡红——还是说,那红,实是她脸儿自个儿透出来的?!
冉默风情不自禁地将唇覆上。
第六章
洞外天色方亮,一抹蓝影即刻从洞里窜出,快速地在林间飞跃。
冉默风先前算过脚程,他一个人上路,大概傍晚入夜前即可返回山洞。虽说把叶寒一个人留在洞里感觉有些危险,但以她目前状况,实在不宜奔波。
冉默风一出洞后,整座山突然间静了下来。
一双大眼瞧瞧左边又瞧瞧右边,先前叶寒仍是乞儿时候她也常一个人留守,但从没像现在这样,心情如此忐忑不安。叶寒想自己还真是被冉爷惯坏了,才跟他处没几日时间,她就变得这般脆弱胆小,想想还真丢人。
“若是纸跟笔在身边就好了,我多少还可以练练写些宇!”说到这叶寒突然暗叫声笨。
她怎么那么呆,没笔跟纸,她可以拿树枝在泥地上写啊!
扶着隐隐作疼的胸口站起,叶寒先是小心翼翼地朝外观了眼,确定外头没人,这才慢慢拖着步伐,走到林子里拾了根枯枝回来。
回洞里喝了口水,叶寒就她印象所及,开始默写《木兰辞》。写到后边“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时,叶寒突然停笔瞧了瞧自己。
头一次,叶寒对女子罗裳起了好奇心。
不知她穿起裙装,会是什么模样?!
叶寒目前见过最漂亮的衣裳,就花楼姑娘翠儿身上那套绿衣,可叶寒实在不觉得翠儿穿起来好看的衣裳也一样适合她,好烦噢!叶寒嘟嘴闷想,万一她换了女装,结果看起来却比穿男儿衣裳还丑,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一边默着《木兰辞》,叶寒突然羡慕起木兰来了。
“还是木兰好,又会功夫、又会骑马,穿起男装没人知道她是女的,穿起女装、又能让人觉得她漂亮……”她要是能有木兰一半美,不知该有多好……
近午时,冉默风孤身来到镇上,乍看小镇气氛,感觉和两天前没啥不同,但仔细一瞧可以发现,冉默风舆叶寒先前投宿的客栈门外,多了几名大汉盯梢。冉默风心想,夺剑那伙人想必是在树林子寻不着他们,才决定守株待兔。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赴约前已另行藏好行囊。冉默风来到镇前民家,跟农妇买了套粗布衣裳乔装成农人之后,才又进镇。
“都两天了连个鬼影也没看见,我还真怀疑那把集灵剑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名大汉等久了,忍不住出声抱怨。
“嘘!小声些,万一被帮主听见,包管你吃不完兜着走。”
真正见过冉默风本人的只有伍晋和两名弟子,其它门人只被吩咐要留意一名年轻侠客,他身边可能还带着一名身受重伤的年轻小厮,但没人想到,方才从他们眼前经过的农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宝剑主人。
虽多花了点时间,但冉默风总算拿齐了他想要的东西。心系仍在林中的叶寒,冉默风一出镇外,便加大步伐,马不停蹄地赶回树林。
眼见天色一寸一寸暗下,蜷缩在山洞里的叶寒,也一寸一寸地往洞口移动。
冉默风交代叶寒不可点火,怕烟味会引来歹人注意,但逐渐暗下的山洞看起来是那么可怕!叶寒手环抱着冉默风留下的集灵剑,一边引颈注视,彷佛她这样一直看一直看,冉默风就能被她给看了出来。
“冉爷好久喔!”
山洞壁岩回荡着叶寒的喃喃自语,一入夜,外头的虫鸣也静下之后,洞里就仅剩叶寒的呼吸声,叶寒回头畏怯地看了一眼,总觉得身后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她——叶寒动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将怀里的宝剑搂得更紧。突然间,洞外传来一阵微小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人正朝山洞这边靠近。
是冉爷么?
叶寒背贴着岩壁站起,神情戒备地盯着洞口看,原意是想拿宝剑护身,一见情况不对,就拿宝剑打人,不过又想,万一进洞的是绑走她那票人,他们会武功,她这一砸,不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行!她得找地方把剑藏好!
叶寒转身走进山洞里,上午天亮时她曾在洞里巡了一圈,知道有个凹洞可以藏剑,她只要从旁边掘些上盖上——
结果怎么着,翘着小屁股埋剑的人还没弄好,外头人早已轻跨进洞里来了。
“你在做什么?”
背后传来声音,吓得叶寒跌了个狗吃屎,冉默风夜视能力奇好,纵使里头乌暗暗,仍能瞧见叶寒动作。
他将买来什物往地上一搁,然后走到叶寒身边,伸手将她捞起。
两人脸对脸相望,只见叶寒一脸惊魂未定。
“是您啊!进来怎么不先出个声?吓到我了——”叶寒手抚胸口,突然来那么一下,感觉她心好像快从嘴里跳出来似的。
冉默风瞧瞧脚边土堆,然后弯腰拾起方埋了一半的宝剑。
“你在藏剑?”
“对啊!听那帮人说这把剑很珍贵,我不希望再因为我而弄丢了它么!”叶寒一边解释一边尾随冉默风来到洞口,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石燃了个火堆。橘艳艳的火光一出现,立时赶走了洞里的阴森气。
“肚子饿了吧?”冉默风转头说话,瞧见叶寒颊边有一块污渍,便想伸手帮她抹掉。
叶寒一见他举动,连忙缩起身子,不让他碰。“我……我自己擦就可以了。”结果她却越擦越脏,浑然忘了她刚曾经用手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