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他可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
他扯了扯唇,在她颊上亲了下。
「晚安,明天打电话给你。」他说。
如蓝睁开眼,并未察觉自己的如释重负有多明显,很快地道别下车。
高廷瀚看着她进人大楼,苦笑着开车离开。
如蓝打开公寓门,客厅里的小灯亮着,可是不见朱灿。
她眉头微蹙。怪了,朱灿这几晚都待在家里,难道今晚出门了?
「朱灿,你在吗?」她喊,但是无人回应。
屋里很安静,静得有些奇怪,如蓝再次感到心中那种隐隐的不安。
她走向朱灿的房间,发现浅淡的光线从虚掩的门内透出,她又喊了一声,推开门。
朱灿修长的身躯就躺在床上,似是熟睡着。见她安然,如蓝稍微放下心。
「这么早就上床啦……怎么又忘记关灯……」
如蓝轻手轻脚走到床畔,正要替她熄灯时,看见床头柜上的一个空药瓶。
剧烈的恐惧忽然袭上心头,如蓝抓起药瓶一看,脸色瞬间刚白。
「朱灿!」
*
急诊室外,如蓝双手环抱着自己,像是如此便能停止发抖,她害怕极了。
朱灿的父母早逝,也没听她提过什么亲戚,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能联络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冰冷的走廊上,如蓝不断踱来踱去,不知所措。
医生到底要花多少时间替朱灿洗胃?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来告诉她朱灿没事?会不会是她发现得太迟?要是她今晚在家陪着朱灿,而不是出去约会,朱灿也不会出这种事……为什么她没有早点看出朱灿的自杀念头?
万一朱灿真有什么事怎么办?
漫长的等待仿佛永无止尽,如蓝这辈子从未如此彷徨无依,脑子里的种种假设、臆测,逼得她想尖叫。
要是程泱在就好了。
有他在,她一定会更坚强、勇敢一点;有他在,她一定能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
颤抖的手伸向皮包,她找出手机,拨下一串连想都不用想的号码。
过了约十多分钟,一抹颀长的身形出现在走廊另一端,如蓝感觉心脏停了片刻,才又开始跳动。
他转头,看见了她。
隔着长长的走道,他们的视线相遇,他没动,她也没动,然而这个眼神交织的刹那,胜过千言万语。
然后,他大步朝她走来。
「你来了……」如蓝的眼眶刺痛着,鼻头发酸。
「嗯。」程泱二话不说,将她揽入怀中。
如蓝毫无犹豫地紧抱住他,发冷的身躯像是得到一股全新的能量,又开始有了温度。
伏在温暖、结实的胸膛上,她嘤嘤啜泣,诉说着心中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他静静地拥着她,聆听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现,告诉他们,所幸发现及时,在抢救之后,朱灿已无生命危险。
第9章(1)
如蓝在朱灿恢复意识后,短暂地见了她一面,在医师的保证和程泱的坚持下,她回家睡了几个小时,次日早上才又回到医院。
这期间,程泱一直守在她身边。
「程泱,你回去休息吧,你一个晚上都没睡,这样身体会吃不消。」如蓝望着那带着微微倦意的脸庞,除了心疼,还有更多的感动。
「我没事。」不等她再开口,他轻敲两下病房的门,开门让她进去。
朱灿坐在病床上,面容有些苍白,但看起来比前一晚好上太多。
「你觉得怎么样?」如蓝来到床畔,急切问。
朱灿脸上闪过罪恶感。「还不错,只是脑袋像喝醉酒,有点昏昏沉沈的,不过不会很不舒服。」
「那就好。」如蓝放心点头,然后卷起袖子。
啪!一巴掌掴在朱灿脸上,响亮无比,连程泱也不免吓一跳。
「你这大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如蓝哽咽。「呜~~你怎么那么笨?为了那种男人值得吗?差点把我吓死!你走了我要怎么办……」
朱灿呆滞,手抚着脸,忽地「哇」一声大哭起来。
「对不起……呜……我一时没想清楚……Andy不要我,银行又一直打电话催款……我只是觉得活着一点希望都没有,所以……」朱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后悔了啦……昨晚失去意识前就后悔了,呜……我不想死,可是安眠药又吞掉那么多颗……下次不敢了啦……」
「还有下次?!我现在就掐死你!」如蓝暴走,程泱及时揽住她的腰,哭笑不得。他现在才看清,这对难姊难妹,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两人天兵的程度相去无几。
爱上她们的男人会有吃不完的苦头,他绝对有资格作证。
「如蓝,我们现在在医院,小声点。」
如蓝气到极点,才不管他。「不只要掐死你,还要把你所有的名牌衣服鞋子统统送给收破烂的!不,我改变主意!我要直接把它们统统烧掉!」
「不要啦……我真的不敢了……」朱灿惊恐哀求。
「现在知道怕了厚?你吞安眠药前怎么没想到?!」吼着吼着,如蓝眼眶又红了。
「嘘……别哭……」程泱将她压向自己胸口,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没事了……朱灿现在没事了……」
朱灿忘了哭泣,瞠眼看着他们,只见如蓝在程泱怀中渐渐平静下来,两人的姿态竟有种说不出的契合感。怎么会这样?如蓝的对象不是高廷瀚吗?
如蓝不再激动,同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那个喔……」朱灿心虚干笑,小小声地吐出一个数字,如蓝脸色大变。
「八十几万……你敢给我欠八十几万?!我今天一定要代替月亮惩罚你这个天杀的败家女——」如蓝瞪着铜铃眼,惊怒得浑身发抖。但这次程泱已有防范,铁臂牢牢地钳住她,免得医院发生血案。
终于,程泱让如蓝冷静下来,面对朱灿的财务问题。
「可以将朱灿拥有的一切奢侈品拿到网路上拍卖。」程泱提议。
「一定要吗?」朱灿可怜兮兮地问,但没人理她。
「程泱说的没错,那是个好办法,不过这样好像还是凑不足数目……」如蓝侧首思索着,丝毫未察觉自己仍倚在程泱怀中,仿佛这样的姿势天经地义、再自然也不过。
程泱知道,却不想放手。
朱灿也注意到了,却因为看起来赏心悦目而不愿出声提醒。
三人又讨论了好一阵子,但是没有得出完美的解决方案。朱灿毕竟是病号,渐渐显露出疲态。
「让朱灿好好休养,快中午了,我带你去吃饭。」心细的终究是程泱,他不仅留意到朱灿的状况,也知道如蓝早餐几乎什么也没吃,后者,更让他心疼。
温润的嗓音拂过耳际,引来阵阵酥麻的轻颤,如蓝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的后背正紧贴着程泱的前陶,脸一热,连忙挣脱他的怀抱。
「走!我们去吃饭!」如蓝佯作轻松地走出房门,没看见身后人脸上露出的苦涩淡笑。
如蓝走得快,在楼梯口差点撞上另一个要下楼的人。
「如蓝?」
她抬头,发现自己正跟高廷瀚面对面。
「廷瀚?!」她错愕。「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特别助理昨晚出了车祸被送到这家医院,我过来看看他。」
「严重吗?」
「还好,只有手骨折,没伤到其他要害。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蓝将朱灿失恋又负债后试图自杀的事告诉他,高廷瀚在聆听期间,眸光瞥见上伫立在—旁的程泱。
诧异在高廷瀚眼中掠过,很快地,黑眸中出现了然,像是想通了某件事,但他没说什么,只轻点个头。
程泱也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幸亏你发现得早,我很高兴朱灿没事。」高廷瀚听完如蓝的话,说道。
「嗯。」
「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高廷瀚提议,并未将程泱包括在内。
「可是程泱他已经——」如蓝猛地打住。惨了!她忘记高廷瀚并不知道她认识程泱,更不知道他就是她当初的军师!「那个……我有没有跟你提过程泱是我朋友?」她心虚万分,不敢抬头。
「我看出来了。」高廷瀚神色从容,瞧不出有任何不悦。「走吧,附近有家日本科理还不错。」
「可是……」如蓝犹豫,抬头看向程泱,他的眼色莫测,但不知怎地揪痛她的心。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那样看她?
然后她听他用一种不带情绪的声音道:「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
「程泱……」
如蓝失神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却不知自己的怅然都被高廷瀚看在眼底。
几分钟后,如蓝心不在焉地上了高廷瀚的车。
但高廷瀚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并未立刻发动车子。
「如蓝,你那位酒保朋友怎么会跟你一起在医院?」
如蓝一呆,坦白道:「是我打电话叫他来的……」
「为什么你没打电话给我?」
他的语调平静,但是如蓝却觉得他的声音中有种紧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油然而生。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联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