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过去了,但是蓝以杰知道上官曜翔一直没有忘记安绮竹。她带给他的伤痛已深植他的心,像个毒瘤,怎样都无法除去。
「她结婚了,她居然结婚了——」再见到安绮竹的一刹那,上官曜翔脸上冷酷的面具早已剥落,现在的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伤痛不已。
「看开一点,她不只结婚,还有个很大的小孩。」唉,真是孽缘。
「是,那小孩真的很大,看来大概有四、五岁,那表示她四、五年前就……」上官曜翔又灌了一口酒。
黑眸闪着泪光,他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所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蓝以杰拍拍他的肩。「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忘了她。」
「忘了她?」有这么容易吗……
上官曜翔以手掌贴住自己的脸,用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滑落。
他承认他曾经想象过两人如果再度相遇,会是什么场景。也许他们可以冷静地和对方说哈罗,也许他们仍可以当朋友,也许……那么多个也许,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她带着孩子逛街,还逛到弄丢孩子。
这种事看来也只有安绮竹这少根筋的女人做得出来。他自嘲地想。
当年她不告而别,曾让独自赴美的上官曜翔伤痛不已。他以为自己恨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她,既然她无情地不留只字片语就离开他,那他也有他的尊严与骄傲,不会痴痴地一直等她。
那时,上官曜翔想过要忘了她,曾经过了一、两年堕落的日子,身边的女子一个换过一个,只可惜谁都代替不了安绮竹,所以他努力念书、努力工作,努力让自己忙得没空胡思乱想。
他以为自己就算没有忘了她,对她的感觉应该也会淡去,但是随着时光流逝,每次见到草莓蛋糕,或是她留给他的花朵鱼,他依然会陷入怔仲失神。
这回再见,涌上心头的并不是怨恨或愤怒,他彻底明白自己并不恨她,反而仍记挂着她。
也许……也许他仍然爱着她。
「我很后悔,阿杰,我真的很后悔。」上官曜翔真恨自己,如果当年他再给彼此一次机会,自尊别那么强,再回来找她,也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可是她居然结婚,她结婚了——」
再也没有比心上人嫁给别人的打击更重、更痛了,都是该死的自尊心作祟,他好恨自己。
「算了,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是八年前的往事了。」蓝以杰一直陪在他身边,知道他的苦。「我赞成你大醉一场,醉过之后就忘了她,好吗?」
「我怕我没有办法。」
「没办法还是要忘了她。别忘了,她已经结婚了,她有自己的小孩和家庭。」蓝以杰冷静地分析。「难道你想破坏她的家庭?」
「我……」
「祝福她,也饶了你自己吧!」
「你说得真潇洒。」上官曜翔摇摇头。「道理我都懂,可是……要做到真的很难、很难。」
他又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
初恋很美,却也很伤。
就大醉一场吧,希望醒来后这一切都是梦,他们能再回到他十八岁初识她的那一年……
*
折腾了大半夜,上官曜翔终于酒意甚浓地醉倒了。
蓝以杰将他送上车,载着他住回家的路前进。
「我……有点想吐。」混混沌沌中,醉倒在座位上的上官曜翔有种想吐的感觉,他连忙发声警告。
「哇,不会吧,老大,你可别真的吐在车上。」蓝以杰连忙摇下车窗,让空气流通,使车里的酒气慢慢散去。若他要吐,也希望他吐到车外。
「呃,我……好难过……」上官曜翔很少喝得那么多、那么猛,这一次真的过量了。
他趴在车窗上,窗外的景色随着车速呼啸而过。
迷糊间,他忽然看到前面巷子里一块不起眼的小招牌——
「阿——阿杰,快告诉我,刚刚那条巷子叫什么?!」上官曜翔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视线不断地往后看。
「刚刚哪条巷子?」
「就是刚刚经过的那条。」
「怎么,那条巷子有问题吗?」这条大马路旁的小巷子很多,他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花朵鱼的招牌。」上官曜翔此时的神智清醒许多,醉意似乎全消了。「那这条是什么路?」
「拜托,曜,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蓝以杰当然知道花朵鱼代表了什么,但人家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就算那家店真的和安绮竹有关,他又能怎样?他到底想做什么呀?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冷酷的男人竟然如此多情,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忘不了当年那个娇甜的小女子,实在让人惊讶。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如果是,那真是太可怕了。
第7章(1)
这是一间位于小巷子里的手工精品店,名叫「花朵鱼」。
这家店不大,约莫只有八坪左右,店门外的招牌也不大,大概要眼尖或有缘分的人才看得到。小小的店,小本经营,里面除了一位老板兼股东以外,也只请了一个工读生美眉而已。
那位老板兼股东正是热爱手工精品的安绮竹。
其实,几个月前这家店还叫做「彩衣」,安绮竹之所以会买下这里,是因为以前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曾经过这里,来这里买了未完成品回家缝制,由于老板娘做人很好、手艺更佳,从此她就爱上了这家温馨的小店。后来知道这家店在征工读生,她也跑来应征,并顺利待下来。
几个月前,「彩衣」的老板娘决定收起这家店,陪小孩到国外读书,安绮竹和父母商量后,决定出资顶下这间小店,除了部分存款以外,还跟银行贷了部分款项,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学习适应,现在店里的一切总算都上轨道了。
其实这家店的营业额不是很高,想要赚大钱是不可能的,但这是安绮竹最热爱的工作,她也以这家店为重心,老板兼工友,什么事都自己来,打扫、整理货品、补货以外,还固定开课教导有兴趣的婆婆妈妈和年轻女孩缝制作品。
安绮竹的个性开朗,手艺好,作品也很新颖,加上每次一走进店里就会听到温柔的轻音乐,让人深感舒服,使得来过的客人都赞不绝口。
大家都觉得这家店可以让人越来越有气质,只是,偶尔也会有例外的时候啦!
「绮竹姊、绮竹姊——」
这几天的安绮竹有些奇怪,神魂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常常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每次旁人想喊她,非得站到她面前大吼不可。
「什——小芹,什么事这么大声?」安绮竹惊吓地看着她并拍拍胸口,耳朵差点没聋了。
「哎哟,绮竹姊你是怎么回事?老是恍神。」工读生小芹指着前方一脸温慈的女人。「陆太太问你这对玩偶哪时候可以给她啦!」
「呃,好啊好啊。」安绮竹显然思绪还没归位。
「好什么?!」小芹真的快被她气死了。这个老板娘平常就少根筋,现在恍神更严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绮竹姊,快回答。」
呼,被她气死了,想她原本是个气质美少女啊,只可惜跟她在一起,要维持气质真的很难。
「呃,对不起对不起。」安绮竹连声道歉。
「道什么歉,你们两个谁是老板娘?」刚由门外走进来的段凯芙实在看不下去了。「钟小芹,谁教你欺负我们家小竹子的?」
「我哪有?」她还没怪安绮竹害自己老是没气质地大嚷呢。「是绮竹姊一直不回答陆太太的问题。」她又将问题重新说一次。
「对不起,陆太太,很抱歉,请您三天后再来拿好吗?」安绮竹连声道歉。
送走了陆太太,她才轻吐一口气。
「小竹子,我就知道你最近上班一定会恍神,特地买了好吃的东西过来给你补补元气。」段凯芙笑得一脸狡猾。
「最好是这样。」安绮竹收下东西交给一旁的小芹,而后走到另一边佯装忙碌。
「别来这套,你知道我若要不到答案,绝对不会罢休的喔!」段凯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你怎么那么闲?没广告拍、没有秀约,那可以回家写稿。」安绮竹知道她要问什么,偏偏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呵呵,说不定你讲一讲,我就会有很多写作灵感。」段凯芙窃笑。
「你要我说什么?」
「那天你为什么要逃?」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安绮竹当然知道她问的是前几天在百货公司遇见上官曜翔的事。
说实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也许——
「心虚,你一定是心虚。」段凯芙一口咬定。「谁教你要辜负他。可怜的上官学长,我想他到现在一定还很纳闷,当初你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
安绮竹小小声说:「怎……怎么可能?别忘了,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说到这个,我才觉得有趣。」段凯芙不愧是演艺圈的人,果然很八卦。「小竹,你注意一下那本杂志上刊登的照片,我们那位上官学长的未婚妻,天啊,那张圆圆的小脸蛋和大眼睛,简直跟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