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他吗?”裴杉宇打断她。
“嗯。可是……”
“那不就行了,又何必管别人怎么想。”裴杉宇淡淡地看着她。“相信我,昨晚郝崇文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人。”
他的话给了她莫大的鼓舞,虽然笃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这次许诺也不禁产生了“原来这条臭鱼也会冒出一句人话”的感动。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梦中情人似乎还对前女友念念不忘。凭你的扁平身材加霉女长相,要让他彻底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恐怕还有些困难。”
感动了没一秒,他又故态复萌,似笑非笑的模样欠扁极了。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
这条死鱼,专爱戳别人的死穴。虽然他说得没错,但每个人都有过去,而且初恋总是最难忘的,否则她也不会单恋郝崇文那么久。只要对方真心想和她好好交往,她就有信心,长此以往,郝崇文总有一天会爱上她。
不是说,真爱能跨越一切障碍吗,这点小小的“初恋情结”,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那还烦恼些什么?”
“可是,刚才上班时,董依洁教训了我一顿,说我并不是真的喜欢郝崇文,只是偶像崇拜而已。”
就是刚才她被董依洁训得太厉害,说她是被眼屎蒙住了看不清,她对郝崇文的感情,其实跟追星没什么两样。她根本不了解他,而他也不了解她,她记忆中的他,根本就是高中时的模样。她一直活在对他光环的崇拜中,没有半点实质基础作支撑。迟早有一天,她会彻底醒悟。
许诺想反驳,却偏偏找不出理由。可恶,董依洁的口才一向比她好。
偶像崇拜?裴杉宇笑了,董依洁还真是一针见血。
“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有时很迟钝,但还不至于迟钝到连是不是喜欢一个人都分不清吧。”
一阵狂风,吹乱了许诺的发丝。
“每个人喜欢别人的方式都不一样,有像烈火般炽热的感情,有温柔似水的感情,也有沉默坚忍的感情……爱一个人,有时候也许并不如别人所说的,一定要刻骨铭心,只要你相信自己,那么这份感情应该就不会错。”
很意外的回答。
“那……你有喜欢过别人吗?”许诺忍不住抬头问他。
这是她第一次问他类似的个人问题。她知道,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孩都没有少过,却从未见他跟谁认真过。
“你猜。”裴杉宇丢给她一个促狭的笑容。
“哼,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肯定像天上的星星,多如牛毛,不胜枚举。”
“只有一个。”
“骗人!”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不相信就算了。”裴杉宇一反常态,不跟她争辩,只是淡淡一笑。
“她是谁?”
许诺脑海中首先浮现出酒吧美艳老板娘——琳达的身影。
“不告诉你。”
“为什么?!”许诺不服气地叫。
“因为这是秘密。”
“什么秘密!我看你肯定又在耍我,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和哪位女孩定下来过。”
“她根本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裴杉宇苦笑。
啥?对方不知道?
许诺大为震惊。“该……该不会……你……是在暗恋对方?”哈,如果真的是,那可是她听过的最重量级的八卦新闻!
“随你怎么想,反正她不知道。”
看裴杉宇的样子,不像说大话。真的假的?像他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暗恋某人,要不是他亲口承认,许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不告诉对方?”
她好奇极了,凭他的条件,她想象不出,世上还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他的追求。
“你养过花吗?”裴杉宇反问她。
“有啊,养过一次,没活多久,后来就再也没兴趣了。”许诺向来是急性子,最不擅长养花草。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像是护养一朵花。”裴杉宇静静眺望远处,视线不知停留在何处。
“有的养花人,喜欢把花连根拔起,放到自家的盆栽中,却忘了花自身的习性是否能适应新环境;有的养花人,因太爱那朵花,而整天给它施肥浇水,最终导致花儿因浇灌太过而夭折;有的养花人,明知自己根本养不好花,哪怕他再喜欢那朵花,到头来也只会令它枯竭而死,所以他会放弃自己的独占欲,仅在一边静静看着那朵花生长,对他而言,只要那样就够了……”
“可这样的话,那位养花人岂不是太寂寞了?”
裴杉宇转过脸,沉默地看着她。“那是他的选择,他决定要走的路。”
没由来的,许诺的心脏突然揪痛。裴杉宇口中说的养花人,似乎就是他自己,但她不敢肯定,毕竟这跟他一向给她的感觉相差太远。永远是那么吊儿郎当的、张狂的、懒洋洋的,什么都无所谓的裴杉宇,怎么可能对一个人这么认真,认真到连她看了都会心痛的地步?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难过起来,这种难过比知道郝崇文其实还一直想着前女友要严重上百倍千倍。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琳达?”
裴杉宇怔了一秒,突然大笑起来。“你以为我喜欢的是琳达?”
“难道不是吗?”
裴杉宇继续大笑,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顶楼,许诺觉得自己仿佛傻瓜一样。肯定又被这条死鱼给嘲弄了,虽然还不知道到底为甚么。
“许诺,你真可爱,”裴杉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是傻得可爱。”
许诺脸冒黑线,这是什么评语?!
裴杉宇看了看时间。“我得回设计部了,要不然今天又完不成任务,先走一步喔。”
“等一下……”他还什么都没说清楚呢!
她跑过去,脚步一急,被凹凸不平的路面一绊,差点跌倒,眼看清丽的脸庞就要和水泥地面“亲吻”之际,被他一把抱住。
“小心一点。”
他眼中的急切惶恐震住了她,她所见到的裴杉宇,从来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这是第一次,他暴露出不掩饰的真情。
一阵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揪住了她的心,许诺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眸……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就算这样一直赖在我胸前,也挖不到什么宝喔。”
“裴杉宇,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仰起脸,看着他,想从那张似乎总是戴着面具的脸上挖出些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情瞒着你?”他还在笑,若无其事的笑。
“一定有,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是……你绝对有事瞒我!”
“你想太多了。”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缓缓推开……
他似乎总在推开她,总是这样。
“臭鱼……”未完的话,哽咽在她的喉口。许诺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对方却只是潇洒地一扬手,将她的叫声抛诸耳后。
走下台阶,裴杉宇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幕差点令他的心脏虚脱,不,不会的!她这么迟钝,怎么可能察觉自己的秘密?那是他终其一生,都绝不说出口的秘密!
可是……
——那位养花人岂不是太寂寞了?
怎么不会寂寞?有多少次他几乎克制不住想伸手拥住她,一遍遍以自己的唇舌向她吐露这世上最令人脸红心跳的爱语,只要她不拒绝,他愿意把她捧在掌心,宝贝她一辈子。但他不能这么做!哪怕忍得再辛苦,渴望再强烈,心再痛,他也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去碰她,哪怕她就在咫尺之距。
这就是他的选择,他要走的路。s哪怕这一条路会通向与她的分离,那也比今后任性地禁锢她,令她痛苦窒息要好得多。
所以……就这样吧……
……只要这样就好……
裴杉宇微闭起眼睛,感受着阳光留在眼皮上的余温,感受那一瞬间的黑暗。
第六章
费尽千辛万苦,原以为从此能一帆风顺,然而,和郝崇文交往数星期后,许诺才发现,这份来之不易的恋爱并不如自己所想般顺利,甚至,充满了说不出的奇怪和不安。
虽已和郝祟文确立恋爱关系,也对外宣称彼此是男女朋友,但许诺内心却并没有多少安全感,甚至连恋爱的感觉都淡之又淡。他们交往的模式千篇一律,一周见一次面,周末一起吃饭,十有八九是令她消化不良的寿司,看电影,十有八九是令她昏昏欲睡的艰涩影片,音乐会必定是令她昏昏欲睡的古典音乐。
她和郝崇文的个性太格格不入。
她个性开朗大方,兴趣广泛,而郝崇文趣味单一,行为模式;她钟爱“低级趣味”,喜欢好莱坞式商业电影,听欧美流行音乐,看武侠,言情小说;而郝崇文则只看艰涩电影,听名家交响曲,看现代深刻文学作品,全部是令她唯恐避之不及的“高级趣味”……
若看政治新闻,十分钟内还没有议员们开骂开打的场面,许诺就立刻转到别的台看武侠片,而郝崇文则会正襟危坐、一字不漏地听完并严肃地跟她探讨当今局势,搞得像在开国际政治讲座。她吃东西只喜欢大鱼大肉。热腾腾香辣辣的鸡翅是她的最爱,而郝崇文只吃素食,崇拜健康食品,拒绝高热高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