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木屋虽是如此的残旧,但教人赞叹不已的是四周却布满了的密密麻麻的花丛 ,缤纷的色彩甚至沿屋攀缘而上,将整栋古朴的木屋妆点成一座令人不可思议的花屋, 再衬以四周青翠的葱林,更宛如仙境般浪漫。
在飘荡着甘甜柔和的香气中,澄净的碧空中闪耀着彤彩的花朵,为这春未时分平添 绚丽夺目色彩;再听那持续不断的有力攀缘、深沉的绽放,时而高傲,时而惹人怜爱, 令人不禁醺然陶醉,流连而忘返......灿烂的夕阳下,一条颐长的人影背手伫立于屋前 ,江口洋介式的半长直发,紫衣神秘高贵,俊美的五官潇洒迷人。傲然地,他打量着木 屋的景致。
「好极了,终于完工了!」他满意地颔首。「嗯,很好、很好,你们做得很好!」 对着两旁虚无的空气,他说道。「好,现在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下了,待会儿我再...... 」他突然噤声,而后眼一眨,人影已杳。
几乎是立即的,一个嘈杂的噪音噗噜噜地传来,顺着小石子路由远而近到木屋前, 一辆堪称元老太公级的摩托车缓缓在屋前停下,一个矮冬瓜姿势笨拙地下了摩托车,并 不是她骑车技术不好,而是基本上一个滚圆的东西要做出什么潇洒的动作或摆出什么帅 气的pose都是不太容易的。
转身,矮矮胖胖的短发女孩向木屋方向迈出脚步,可她才踏出两步就蓦然煞住了脚 ,而且圆圆的下巴猛一下就掉到地上去找土地公,她两眼大睁震惊地瞪着自己的家......三秒后,她双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喂,喂,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她不敢置信地指着木屋大叫。「是谁在我的屋子上种花的?!」她抽了抽鼻子, 又继续指控:「还洒香水?!」继而游目四顾,好似「凶手」还躲在暗处就待她一把揪 出来问罪似的。
当然,除了飞舞在将尽夕阳中的蝴蝶,她什么也找不着。
紧张兮兮的目光一回到木屋又转为困惑,她不解地猛搔着脑袋,实在搞不太清楚到 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早上出门时还是光秃秃的破茅房,可现在才十二个小时不到,居 然就变成世界级的花屋了?
就算有哪个神经病吃错药了跑到她这里来种花,生长速度应该比蜗牛爬行还慢的攀 藤也不可能那么快就爬满了吧?难道现在科学真有那么进步,还发明了某种快速生长激 素能让花花树树在一夕之间成长了吗?
好诡异!
女孩不觉打了个哆嗦,又盯着那些花瞧了片刻,确定它们不是某种食人花之后,这 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掏出钥匙来开门,同时全身仍然紧绷戒备着,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 神经兮兮地四处乱瞟,两只手还抓紧了背包的带子,预备那些诡异的花花草草若是打算 飞来她身上生根,她随时可以甩出背包给它来个全垒打!
当最后一线霞光消逝在黑暗中时,屋内灯光也跟着亮起,女孩圆圆的脸孔随即出现 在窗口,她推窗探出脑袋转了一圈,发现浓郁的花香依然芳馨袭人,而团团包围住木屋 的「蔷薇兵团」似乎更灿烂了。
她再次疑惑地抓抓后脑勺,苦思片刻后,她放弃地耸耸肩,然后缩回身去,嘴里还 很开心地哼起曲子来了。
决定了,明天去问问许爷爷的花圃要不要买这些花,管他是要剪还是要挖都可以。 以她对花种的知识来判断,四周这些花不但有纯种的蔷薇、玫瑰和月季,还有适于切花 的杂交繁殖品种德蕾莎、玛吉格、香奈尔、欧迪纳等,开的这么香、这么灿烂,应该会 有很多人要吧?
嘻嘻,看来会是一笔不少的进帐哩!
这边是这么想着的,而另外一边呢?
幽静小径暗影中,紫衣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望着圆圆的身影在屋外四周悠闲
地来回走动,手上还抓了条长长的水管屋上屋下喷洒着,刚刚还只是轻哼的曲子, 不过一会儿便忘情地拉开嗓门大声唱起来了,嘹亮圆润但荒腔走板的歌声在夜空中傅出 老远,他不觉莞尔。
「嗯,没想到时光辗转六百年,转世十几回,虽然外表改变许多,她却依然是个如 此单纯爱花的好女孩。太好了,这才配作我蔷薇花神的恩人嘛!」他喃喃自语道,随即 转身步入林中黑暗处。
啧啧,两边的想法好象差很多哩!
老实说,无论怎么看,类似漂亮、美丽啦这种词儿都不太适用于翟依依身上,但她 却是无可否认的可爱,特别是她那一身教人妒忌不已的白里透红的细致肌肤,更是令人 垂涎欲滴,呃......不,是赞叹羡慕。再加上那圆圆的脸孔、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鼻 子、圆圆的身子,苹果也似的双颊上也散落着无数圆点雀斑,她简直就像一粒饱满诱人 的芝麻包子。
而且她给人的感觉很温暖,无论走到哪里,无论碰上什么伤心事、困难事、骯脏事 、混蛋事、屁事、鸟事,乐天派的她脸上始终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永远是那么大方开 朗、那么单纯可爱、那么......傻呵呵的,还有那似乎永远长不大的矮小个子,她看起 来......实在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若真敢这么想的人可就是上当啦!
因为这个小家伙的外表百份之百是骗人的;因为在必要时--譬如有人欺负她时, 她也可以是个整人高手;因为她虽然生性乐天开朗,也不太坏心,甚至看见人家有困难 也会想去发挥一下同情心。但是从小被欺负到大的她,为了能在这残酷无情的社会中独 自生存下去,还是不得不狠下心来先为自己多设想一些,别人是死是活只好先撇一边去 。
呿!说的跟真的一样,什么不得不,根本就是她早已练成一颗铁石心肠、一身势利 工夫和满脑子的现实主义了。
然而至少,同样是小老婆的孩子,她并不像其它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那般阴险狡诈 ,也不稀罕为了父亲的财产而去挨那种日日勾心斗角、夜夜相互攻讦的日子,甚至她总 是极力避开他们。
所以一旦母亲去世后,她就毫不犹豫地挥别只有色情欲念而没啥亲情概念的老爸, 来到烘炉地和外公同住在这栋破旧的农舍小木屋里,以一小亩花圃维持两人简单朴实的 生活。
而当她要离开翟家时,并没有人阻止她,也没有人挽留她,相反的,大家都松了一 口气,因为少了一个人分财产;甚至于直到她要离家时,她老爸才搞清楚原来那个他以 为是佣人的芝麻包子也是他制造出来的不良品之一。
「走了也好,」她老爸满不在乎地说。「家里人实在太多了。」
讲那什么话嘛,也不想想家里人口爆炸是谁搞出来的灾难!
五个大小老婆外加十多个子女(都还不是最后定数),说出去羡慕死人,一窝蜂吵 起来吓死人。然而最恶心的是,人家是小老婆养在外头金屋里,他却偏偏喜欢把大小老 婆带回家来堆成一堆,然后凉凉地在旁边等着看热闹。当老婆们争风吃醋、儿女们争宠 夺权闹得天翻地覆时,他就忍不住咧开大嘴高唱得意的一天。
真是变态!
不过,相对的,她也是可以大大松了口气了,因为不再需要日夜提防有人陷害她或 扯她后腿了。
即使大前年她考上大学的同时,外公也去世了,她也没有想到要回父亲那儿去客串 一下孝女来要求回归铁幕,卖掉花圃安葬了外公后,她就开始了半工半读自立更生的生 活。
当然,这样是辛苦了点,所以她买东西时斤斤计较了点儿也是无可厚非的,作人小 器了点儿也是应该的,自我防备心强了点儿也没有话讲,偶尔喜欢贪小便宜更没什么好 奇怪的。
总而言之,她的生活理念是:我不求人、人家最好也别来求我!
言而总之,她的人生哲学是:我不犯人、人家最好也别来犯我!
而她的最高终极目标则是......呃,还没想到那么多,她今年才刚满二十一,那么 伟大的事以后再慢慢伤脑筋好了。
目前需要优先考虑的状况是,她的「速克达爷爷」即将要寿终正寝了;还有她借出 去的钱在放暑假前如果还要不回来,下一个学期的学费恐怕就要动到老本了;
而且男朋友脚踏两条船,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居然是她(真老套),这太没面子了,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漂漂亮亮地一脚踢开他;很不幸考上同一所大学的同父异母哥 哥和姊姊老是拽得二五八万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没事就扔苦头给她吃,她又该想什么 点子来整他们一下;还有......唉、唉、唉,生活真辛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