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么要帮你带安全帽?你明明有百万名车不开,为什么每次都要坐我的小机车?」童乃茜无奈地在他对面坐下,连瞪他的力气都没了。
无论她怎样骂他、掐他,甚至学他的暴力行为对他又踢又打,他就是不痛不痒。换作是别人,光看他一个眼神就蹲到角落抖半天去了,谁还敢像她这样对他手来脚去的?可惜他皮粗肉厚,让她现在连瞪他都觉无力了。
「那是因为你不肯搭我车子啊,那我只好搭你车了。」他又是一个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自己有骑车,干么要搭你车?我不像窦老板你这么有钱,天天搭着计程车上班也绝对不心痛。还有,你打架就打架,干么每次都叫我来保你?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害死了。警察打去我系办公室,助教还跑到教室找我,你知道我今天上什么课吗?资料库管理,刘天民教授的课,你想害我被教授死当吗?」
童乃茜现在想到教授那严厉的眼神,还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本来想让他在警察局待更久的,但是怕他又叫警察打到她系上,让这件事情闹得更大,所以还是来保他了。
就是这样,虽然她并不怕这个人人害怕的大魔王,但是每次她想摆脱他,想抗拒他的「传唤」,他就老是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行为,老是任意而为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到头来倒楣的还是她,所以她学乖了,还是来了。
「对不起嘛,我又不知道你今天上他的课,谁叫你不开手机?」他一脸无辜地说。
「不开手机就是在上课,你不能留言吗?还有,你到底几岁了,高中生吗?打架?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那家伙欠揍。」他闷哼一声,就不打算再解释了。「你吃什么?馄饨汤加干面?还是要牛肉面?半筋半肉?」
童乃茜指了指半筋半肉,他就自动勾了,然后送去给老板,顺便拿一堆小菜回来。这男人虽然粗鲁,但是有些地方却是细心得很,像是她常点什么、爱吃什么,他似乎比她还清楚。
不过就是太暴力了,「行动力」超强,让人消受不了。他不肯说为什么打架,但她猜也猜得到。他上次打架的原因是看到一个年轻人对卖水果的老婆婆没礼貌,被他恶人教训过后,他这恶人一走,年轻人就回头骂了老婆婆一顿,不幸被回头买烟的他堵到,就吃了他一拳。
「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点?万一下次你遇到一个带枪或带刀的,怎么办?好在你做的是清白生意,不用出入复杂的地方,否则我看你早出事了。」童乃茜抱怨着,无法想像他这脾气若真遇上道上的人,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你在担心我啊?」他朝她挑了挑眉,然后暧昧地噘起嘴,给了她一个飞吻。
童乃茜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在眼前灿动着,不禁失神了一秒。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会被这家伙的「魅力」给吓到,但是不可当真!万万不可当真。
「神经。」她把手边的卫生纸扔到他脸上,掩饰了她微微赧红的脸色。
还好很快地他们点的餐点陆续送上,两人接着埋头苦吃,掩去了那一秒钟的微妙波动。
*
童乃茜一边敲着电脑,一边还分神去盯着桌面的手机看。
奇怪了,整整一个礼拜了,平静了一个礼拜了。
平静不好吗?没人骚扰不好吗?没人奴役她不好吗?
好,当然好,好得不得了。但是……这种平静让她觉得诡异到了极点,甚至有点不安。
自从那天去警察局保人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一个礼拜了。他难得消失那么久,害她这一、两天老是神经兮兮,有事没事盯着手机看。唉,难道是她奴性坚强吗?为什么没被大魔头虐待反而不安呢?
这个窦至中真是个祸害,深入她的生活的超级大祸害。
铃……
正在沉思中的她,差点被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给吓到。愣了几秒,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那个大魔头。
「喂!」她挺大声地吼。
「你吃太饱啊?声音这么大做什么?」窦至中毫不客气地劈头说。
「那你是吃太饱啊,没事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她也毫不客气顶了回去。
「童乃茜,你真不可爱,凶巴巴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电话中的他叹了口气。不知怎地,他今天的声音特别低沉,听起来似乎颇为疲惫。
「你身边已经有太多女人味了。」她咕哝。
「你刚说什么?讲话干么忽大忽小声?」他追问。
「没事啦!你找我干么?」她其实很想问他跑哪去了,但又觉得这样问似乎有点超过某些界线。
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窦至中深入她生活的程度远超过她认识的其他任何人,但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就连问他消失去哪里了,她都觉得问出口怪怪的。那么究竟为什么,她会容许这个人在她生活中占有这么大的空间?
唉,其实说穿了会变成这样也不是她愿意的。窦至中这人太我行我素,无论骂或说都没用。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根本不管会不会带给别人不便。
「我饿了,来煮饭给我吃。」他闷闷地说。
「饿了?煮饭给你吃?」她看了看手表。「十点了,晚上十点,你叫我去煮饭给你吃?窦先生,你不是连锁餐馆的老板吗?你的餐厅生意不是火红到不行吗?厨师那么忙,没时间弄饭给你吃啊?」
「半小时内到。」他不管她的连串抱怨,丢下这么一句命令后,就挂了。
「喂,窦至中——」听到手机传来「嘟」的声音,她瞪大了眼睛,想破口大骂,就觉得浪费口水。「神经病,每次都在奇奇怪怪的时间打电话来,我是你的佣人喔?说做饭就做饭,佣人也没这么好用的!」
童乃茜丢开手机,极有骨气地宣布:「我不去,死都不去!从今天起我要力抗强权,对抗恶势力,绝对不屈从。」
可是口号喊完之后,她在椅子上瘫下来,想着上次她不肯去煮饭给他吃时他做了什么来着?
他在她公寓楼下唱了整晚的歌,还指名是送给她的。邻居们骂他他无所谓,照唱他的。偏偏他嗓门大,中气足,加上体力佳,一唱就是两小时以上。唱到邻居拿他没辙,最后就是打电话或是亲自跑到她家来抗议。结果倒楣的人是她,从那之后足足一个礼拜,她每次出门都被邻居们瞪。
窦至中这个人绝对不是厚脸皮而已,他的脸皮根本就是铜墙铁壁。除非她真的可以不要脸了,或是不用在这边住下去了,否则他能对付她的方法多得很。
呻吟一声,她还是乖乖拿起包包,认命地换了衣服出门。
*
半小时后,她已经站在窦至中那宽大的厨房中洗菜了。
「你干么三更半夜才要吃饭?还有,你以为别人都没有事情要做的吗?」童乃茜举着手里的菜刀,转头狠狠地朝那个伫立在身后的男人比动着凶器。
他的衬衫有几颗扣子没扣,袖子也被卷了起来。身上既然还穿着衬衫跟西裤,可见得刚刚才从工作的场合回来,难道他工作到这么晚?难怪他看起来那么疲惫,好像好几天没睡觉了似的。
「明天星期六啊,我很体贴吧?」他老兄还咧开嘴讨赏呢!
「我明天有课。」她目露凶光地说。体贴?体贴个屁!
「喔,这样吗?什么时候改的?」他无关痛痒地问。
「这学期一开始就这样了,上了一、两个月了。」她一边俐落地切着菜,一边咬牙说。
「干么那么不高兴?我在日本工作了一个礼拜,每天累得跟什么一样,弄个饭给我吃很委屈吗?」他不悦地盯着她看。
这女人一点都不懂,他一个礼拜没见到她,浑身都不对劲。拼了命把工作做完,人一回到台湾,忙完事情连饭也没吃一口,就想见她一面。她就只会抱怨,好像来见他一面多委屈她似的,马的!
听到他声音底下的不悦与疲惫,她态度软化了许多。「工作很忙也要吃饭啊,开餐厅还饿到自己,像话吗?你去日本做什么?不会是要去日本卖日本料理给日本人吧?」
说到做餐饮生意,她还真的不得不佩服窦至中。虽然他看起来像个粗鲁的恶人,但是说到做生意,还真的很有一套。他接手父亲集团的餐饮事业时,根本没人看好他。短短几年,他创设的餐馆一家比一家赚钱,现在餐饮事业也成了集团中非常重要的收入之一了。
「去办事。我要弄个日式烧烤店。」他回答。「不用煮太复杂,随便煮煮就好了。」
「那你干么不在外面随便吃吃就好了?」她瞪他,还是快手快脚地弄了两菜一汤。
「我只喜欢你的随便煮煮。」他毫不脸红地回话。
「你……」她一抬头,看到他那热烈的眼神,顿时忘记了自己要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