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天忍不住翻了个眼。说话不算话的人是他房图昌才对吧?
「房宫主,你此言差矣。我当时就曾经告诉过你,婚事是要由小女自行作主的不是吗?我也曾和妻女再三谈论过,可她们依然坚持她们的,我自然只能依照她们的意思了。」
房图昌冷哼。
「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要听从女流之辈的吩咐,莫院主不伯江湖人耻笑吗?」
莫问天不由脸色一沉。
「我辈中人最重然诺,我遵信守义有何可耻之说?」
房图昌双眼暴睁又眯。
「然则莫院主就不怕皓穆院落于庸俗之辈手中,恐毋需多久,皓穆院便要沦为江湖中微不足道的小帮小派了?」
莫问天豁达地耸耸肩。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若是承担不起,皓穆院散了也罢。除了少林、武当,我就未曾听过江湖中有哪帮哪派能维持上千百年的。」最重要的是他的一身武学能流传下去,后辈们就随时都能据之以出头了。
房图昌不再说话,仅是用冷栗诡谲的目光又盯了莫问天好半晌,才垂下眼去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声:「那就恭喜莫院主了。」
莫问天完全领受不到贺喜的气氛,可他并不在意。反正说明白了就好,接下来他就可以领着妻女和未来女婿直接回皓穆院准备婚礼啦!
既然确定是寒仲轩得去了美娇娘,万流奇虽然无奈,但也放心的回自己的铁血楼去了。而房图昌父子自然没有这么轻易便放弃,他们远志缀在莫问天等人后面跟着,边筹思主意,边等待机会下手。
萧萧的向杨木围绕着这片不规则形体的平坦土地,白杨木的枝干挺拔垂直,叶桠迎风簌簌,仿佛细语呢喃、无可奈何的嗟吁。
房图昌父子就隐藏在这围白杨木中干喝着馍馍,一面盯紧了前头不远黄土路。这会儿莫问天他们正在朱仙镇打尖用膳,之后出镇必经过前方的那条路,所以他们先行到这儿来守着,免得掉了他们的人影。
房慕极厌恶地瞄一眼手中的干馍馍,随即往后甩去,同时不耐烦的再望一眼黄土路,却依旧是亳无人迹,有的只是蓬蓬黄沙。
「爹,你到底计画好了没有?咱们到底该怎么着?老这样缀着很累耶。」
房图昌却是一语不发,兀自皱眉沉思。
房慕极手遮眼仰头瞟一眼热毒的烈日,跟着又抱怨地喃喃道:「就照我的意思,抢了莫筱蝉来上了她,一切不就结了!还这样瞻前顾后的左思右想,真不知道爹在顾忌些什么!」
房图昌这才转过眼来瞪他。
「我可警告你,慕极,你千万不能乱来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个莫筱蝉是个非常坚毅强悍的姑娘家,即使你强行睡了她,结果可不会像你想象中那么如意!」
「是吗?」房慕极不以为然地往后挪了些,双手枕着后脑勺靠在白杨木上。
「已经是我的人了,她不跟着我还能怎么样?谋杀亲夫吗?」
「没错!」房图昌狠狠地说:「她绝对会杀了你。即使她不杀,莫问天也会杀了你,而且会找上淘淘宫雪耻,结果就是在西陲掀起漫天血战,难道这就是你要的吗?」
「不会吧?」房慕极不安地挪了挪坐姿。「莫问天只有一个独生女,如果他杀了我,他女儿还能跟谁去?」
冷冷一笑。「真没想到你头脑居然这么简单。」房图昌摇摇颂。「就单那个穷酸小子,他就不会计较那么多;就算他不要,妄想高攀上皓穆院千金的人可多着呢。有了皓穆院,谁还管她睡过多少人!」
「那......」房慕极双手放了下来,攒眉想了又想。「不能抢了她来,她又不要我,我们还能怎么办?」
房图昌凝视着远方黄土坡好半天,挣狞凶很之色逐渐在双目中凝聚,他阴沉地说:「杀了他。」
「杀了他?」房慕极疑惑地重复道。「谁啊?」
「当然是那个穷酸小子。」房图昌得慢眯起双眼:「绝了莫筱蝉的心,她也就没什么好坚持的了,莫问天自然就可以依照原意把地嫁给你了。」
「要是她还是不肯呢?」房慕极颇为怀疑地问。
「所以说,到时候你就要看准时机到她身边守着。」房图昌胸有成竹地说。
「女人伤心时最容易受感动,你不用追求她,只要在她身边安慰她、陪伴她,她自然而然就会自己踏进你的体贴温柔所编织出来的情网里了。」
「喔,了解了。」
「只是......」
突然,房图昌觑见黄土路那端远远走来四骑,他忙噤声抓着儿子住隐密处躲进去些。待四骑远去后,父子俩才赶忙到白杨木林更深处去牵马。
途中,房慕极把握机会问道:「爹,你刚刚说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无法先行到骑田岭去轻轻松松地以逸待劳,因为我们必项把握最好的机会下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个穷酸小子是怎么死的。」
聚贤客栈里,整个北跨院都被四位客人包下来了。此刻,月明如镜,夏洁和莫筱蝉母女俩站在檐前观看莫问天教导寒仲轩练武。
有趣的是,一般师父教徒弟练武都是一脸严厉肃穆,可莫问天却总是笑呵呵的。原因无它,囚为这个徒弟实在太令他满意了。他只要将口诀告诉寒仲轩,再缓慢作细地演练一次,同时讲解需要特别注意的重点,之后,寒仲轩便无须他再多费心了。
皓穆院算什么,有个能青出于蓝的得意徒弟才是最难得的!
「瞧爹得意的。」莫筱蝉不满地哼了哼。「以前那么讨厌仲轩,现在却把他当宝,居然跟我抢起男人来了。」
夏洁不由失笑。
「你在说什么啊?跟你抢男人?」
「本来就是啊!」莫筱蝉忿忿道:「刚刚掌柜的不都说了,今儿晚上有杂戏表演,仲轩原是可以陪我去看的,结果又被爹抢了先,他这不叫跟我抢男人叫什么?」
夏洁好笑地轻摇头。
「其实这也不能怪你爹,练武人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个出色的徒弟,特别是你爹有些功夫不是普通人学得来的,所以他一直找不到适合的人选,即使勉强收个徒弟,但也是学不全他的所有功夫;因此他才退而求其次,希望能让皓穆院持续下去。男人最重视的不就是这些:武学的传承或者是事业?」
莫筱蝉沉默了会。
「难道爹原先想把他的功夫都教给房慕极吗?」
「没错。如果房慕极成为他的女婿,他当然会把所有的功夫都传给女婿。问题是,房慕极的资质虽然很好,但是你爹压箱底的绝活恐怕他也学不来。」
「翔天大八式和银龙闪七绝?」
「对,」夏洁望向莫问天。「你爹跟我说过,他师门历代以来的传人并非都会那两套功夫,多数都只是口述而让徒弟自己去琢磨着能否领会,不行就再口述下去。像你爹的师祖和师父就都不会,他则是从师父的口述中自己领会的。」
「哇,真有那么深奥?!」莫筱蝉不禁脱口赞叹。
「所以说喽,你爹能得到这么个徒弟实在是他始斗未及的。他还说,有这么个徒弟,连皓穆院他都可以放弃了。」
一听,莫筱蝉又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才又开口:「我想,可以先让仲轩跟着爹试试看,过段时间后,如果他不觉得累,让他接下皓穆院也是无所谓的。但若是我觉得他有些勉强了,我可是会反对到底的喔。」
「行!」夏洁恨爽快的应允。「一切由你决定就好,你爹现在只要有仲轩这个徒弟,已是心满意足啦。」
莫筱蝉不觉又哼了哼。
「他满足我可不满足!我不管,待会儿我要仲轩陪我去看戏!」
夏洁忍不住又摇头。
「仲轩实在可怜啊,夹在你们父女俩之间真难做人哪!
先都玄妙六门中,遐迩争趋老少同。大地广场逾鹤市,诸天法相若鳌宫。
种桃道士重门杳,卖果儿郎百戏空。何事千人齐引领,相舆裙露石榴红。
莫筱蝉终究还是死拉活扯硬将寒仲轩给拖了出来。看过杂技再看变戏法,看过了变戏法又去看兽戏,接着还有口技相声。
杂戏之所以受到平民百姓的欢迎,最主要是他们看杂戏不必像欣赏戏曲那样投入剧情,费心理解其内涵,也无项且一备一定的文化素养,只要亲临现场,眼看耳听,即能自得其乐。
而跟随杂戏而来的必定还有各种摊贩吃食,茶汤、豆腐脑、凉粉、白薯、水果、烙煎饼、怆面馒头、打糕等,别看莫筱蝉个儿不大,可她样样都要吃,而且都吃......不完。最后他们坐到茶馆里喝茶啃瓜子,观赏外头街上的热闹兼闲磕牙。
「仲轩啊,我娘说我爹叫你回家一趟后就快点过来提亲,什么聘礼都可以省略,只要快些订下亲事,再快些成亲就行啦。」
寒仲轩轻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