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沛伦一句不吭,只是静静望着父亲咆哮。
“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安禾亭吼得更大声了。
废话,聋子都听见了!
“你要我怎么样?”安沛伦无聊地垂下眼帘,“答应你?抱歉,我办不到。否决你?你一定听不进去,所以我只好什么也不说喽。”
七窍生烟大概就像安禾亭现在一样,他抖手指着安沛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莉安娜看他又失去冷静了,忙使出她女性抚慰本能,软言细语安安沛伦朝兄姐无奈地耸耸肩,安沛翠抿唇微笑,安沛尔调皮地眨眨眼。
就在这时,乔以欣端着一大盘热呼呼的点心出来,大大的铁盘上装满了好儿盘各色不问的点心,还有一叠小盘子和叉子。她一边打量面色各异的众人,一边将盘子放下来招呼大家。
“来,刚蒸好的,趁热吃,趁热吃。”
一看到“拐走”他儿子的“罪魁祸首”,安禾亭立刻找到迁怒的对象。
“我才不吃你这婊子做的东西!”
安沛论双自倏地怒瞪,却在刚跳起来时就被乔以欣接回去。在小盘子上随便装了两个小笼包和烧卖,乔以欣硬塞给安沛伦。
“吃,少说话!”
“可是他……”安沛论指着父亲。
乔以欣才不管他的手指。“怎么?你嫌我做得不好吃吗?”
“不是是他……”
又扔一粒到他盘子上。“哪,你最喜欢的水晶饺,你你再不吃,我就统统拿给里面那些馋鬼吃喽!"
“啊!”急忙又多枪两粒水晶饺,安沛伦立即开始往嘴里塞。我吃,我吃。"
而早就知道乔以欣有一手出色调艺的安沛尔也忙着替自己和妹妹装满小盘子。
安沛翠接过盘子,犹豫地叉起水晶饺轻咬一口,仅只咀嚼几下后使脱口赞道:“好吃!”
安沛尔忙嘘一声,用手肘顶顶她,两人有默契地屁股挪呀挪的,挪到了沙发边边、远离战火享受美食。
又添了几粒烧卖到安沛伦的盘子里,乔以欣才转头望着神情阴沉愠怒的安禾亭夫妻俩,但发出的问题却是针对安沛伦的。
“你又说什么惹火他们两位了?”
安沛伦连头也没抬,只是含糊咕哝一句:“我只是说我一定要退出音乐界喽。”
“喔。”乔以欣想了想,而后朝安禾亭夫妻友善地笑笑。“其实沛伦的意思并不是真的一定要退出音乐界。”
安沛伦蓦地抬头看了乔以欣一眼,旋即又耸耸肩,低下头继续埋首奋斗。
得到安禾亭的注意力后,乔以欣又说:“毕竟音乐是他最喜爱的,他当然不可能完全不接触音乐。但是他希望在他想弹奏的时候才弹奏,当他不想碰触时也能远离,他不愿意让演奏会绑住他的生活,更不希望因为名声而使他失去私人生活的权利。”
乔以欣转眼有趣地凝睇着安沛伦狼吞虎咽的吃相。"瞧他,虽然是个音乐天才,但他也是个人.有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同时,他还很孩子气,需要人疼爱他、关心他。他也很顽皮,爱玩。爱闹、又爱搞鬼,但是这些本性全被你们死死压制住,为了你们的需要,他必须戴上冷漠自制的面具日复一日,他愈来愈痛苦,于是,当他再也受不了时,他只好逃了!”
安禾亭夫妻若有所思地望着安沛伦用手肘顶顶乔以欣,再用叉子指指空无一物的小盘子。乔以欣弄了一些点心到他盘子里,但他又拿叉子指着水晶饺,乔以欣再多叉几个给他,他依然指着,乔以欣只好整盘拿起来……
“等等,我还要!”
大家同时转头望着安沛尔,他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呃、很好吃,我想、呃、再要一些。”
安沛伦立刻一把抢过整盘水晶饺。
“回去吃自己吧你!”他说着同时将整盘水晶饺倒到自己的盘子上。“我老婆做的你好意思跟我抢?你‘爬带’啊?”
“爬……爬带?”安沛尔愣愣道。
乔以欣抿唇一笑。“脑袋不灵光。”
安沛尔脸一笑。“你才白痴!”
安沛伦得意地又一粒水晶饺到嘴里。“你‘一一兀锤锤’!”
安沛尔又愣了。“—……一元……”
乔以欣噗哧一声。“笨笨的、蠢蠢的。”
安沛尔呆了片刻后,他转向父亲。“爸,为什么他说的中文我好多都听不懂??
安禾亭张了张嘴……他也听不懂!
“别理他,那只是一些台湾的流行语。”乔以欣正正脸色。“我只是想说,沛伦的个性很外向,他需要自由的空间让他呼吸喘息。只要你们能够配合他的心情和生活,而不是要求他来配合你们,我想他不会完全拒绝你们的。”她碰碰安沛伦的手。“对不对,沛伦?”
安沛伦咧嘴一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老婆。”他当然知道乔以欣是在尽量维护他和父母间的关系,自然也要全力配合喽。
安禾亭和苏莉安娜互觑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发现一顶事实:金鸡已经飞出手掌心,再也抓不回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迎向乔以欣鼓励的目光,又注意到安沛伦对乔以欣百分之两百信任的眼神,于是他们明白,这个媳妇不但不能不承认,而且还要相当巴结才行。
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
实禾亭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看,我们该如何配合他呢?”
屏东县潮州镇是往恒春必经的小城镇,人口不多,种族复杂,山地人、客家人、台湾人和外省人,小平房、楼房、农舍、高楼大厦和农田混杂在小小的城镇内,参差夹杂成一幅有趣的景象。
一对高挑的男女从台汽客运下车后就直接往镇尾走去,一路上不少熟识的人频频和女孩打招呼。
“阿欣仔,你转来啊!”
“转来”?安沛伦头上突然飞出一个大问号,不待他发阿,乔以欣先侧过头瞥他一眼。
“啊,沛伦,我好像忘了问你,你会讲台湾话吗?”
“呃,台湾话?什么台湾话?”
乔以欣没来得及回答,前方不远处两个正在路边聊天的妇人之一突然急步跑过来。
和乔以欣有几分相似的胖妇人拉开和她体型配合的大嗓门叫道:“阿欣仔,捺世即今也转来啦?。
“呒法度啊,学校即今也放假嘛。”乔以欣回答着并亲呢地挽住安沛伦的手臂。“阿母,我结婿啊啦,这就是我的佳婿啦。
“嘎?啥米,你结婚啊?捺甘按呢,拢呒讲一声得偷偷仔结婚啊,你的阿爸世给你气死啦!”
“呒法度啦,囝仔拢有啊,阮卡紧结婚就坏看啦。
“哎哟,你这个夭寿死囝仔,这款代志你啊敢做喔!”
乔以欣俏皮地皱皱鼻头,然后笑着紧紧搂住满脸茫然大问号的安沛伦的腰部。
“阿母,伊紧痛我嘛紧有钱哦,这拜转来就是要来请桌世啦!"
“喔,阿呢喔……”
安沛伦一脸正字标记的白痴表情。
啊!救命啊!哈米拢听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