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缓缓睁开眼,婉竹的嘴咧得更开了,她从背包裹构出一条小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猫咪身上。
“这是我特地为你买的,瞧,它和你很像吧?”
猫咪不屑地瞟一眼小毛毯上的可爱幼虎花纹,就差没嗤之以鼻了。婉竹狐疑地打量它片刻。
“你不喜欢吗?你不觉得它和你很像吗?”
“喵呜,喵呜!”像个屁!我才不像这只小花虎呢。
婉竹又奇怪地看了它半晌,而后突地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
“它当然没你漂亮嘛!”她起忙奉承道,虽然很奇怪,但是这只破破烂烂的猫咪似乎很需要人家的安慰。
“它只不过是毛比你长了些,颜色比你鲜艳了些,个子比你高大了些,样子也比你齐全了些……”
“喵呜!喵呜!”喂,喂,你有完没完啊?!
婉竹倏然顿住了,而后尴尬地傻笑了下。
“嘿嘿,反正你比它漂亮就是了。”
猫味又想翻眼,但是……算了!
婉竹迟疑地摸了摸毛毯上的小老虎。“你真的不喜欢它吗?”她偷觑猫咪一眼。“可是你身上的花纹那么像小老虎,我……我想叫你小虎耶。”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小虎?这是什么鬼名字!……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婉竹困惑地瞧着它。
“你是不是在跟我说什么啊?”
“你在跟它聊天?”
婉竹一惊回身。
“啊,方大哥,是你啊,干嘛这样鬼鬼祟祟的吓死人啊?”
方仲群耸耸肩。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你有和宠物聊天的习惯,我才真的会以为你精神分裂了呢。”他摸摸猫咪的脑袋。
“嗯,还会跟人家聊天,看来它的精神很不错哩。”
婉竹喜色立现。
“你的意思是说它会痊愈了?”
方仲群想了想。
“照这情形来判断,它应该是没事了。”随后又加一句:“只要没有并发症产生。”
婉竹更欢欣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带它回去?”她兴奋地问。
方仲群猛然翻个眼。
“拜托,它伤得这么重,至少也要一个月后再说吧。”
“噢……”婉竹颓下双肩,随即又嘻开了嘴。“那我以后可以天天来看它喽?”
“天天?”方仲群挑高了眉头。“你家里那两只大小毛就没见你对它们那么好过!”
“哪有?!我对它们都一视同仁耶,你不要破坏我的名誉喔。”婉竹抗议。
“破坏名誉?”方仲群失笑。“你还有什么名誉可破坏?你家里所有的猫猫狗狗老鼠鹦鹉,包括这只在内全都是公的,”他又摸了摸猫咪。“身边围了一大票雄性动物,想追你的男孩子都被它们吓跑喽!”
婉竹脸一红。
“才没有人想追我呢。”
“没有?”方仲群不相信地跳高了双眉。“虽然你不算漂亮,但也满甜蜜可爱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喔,你毕业时有位男同学缠着要你跟他交往,可是你竟然利用大皮把人家给吓跑对不对?”
“才不是哩!”婉竹扭捏地垂下了脑袋。“是他自己不喜欢动物的嘛。你也知道大皮好敏感的,谁对它有善意或恶意,它都分得一清二楚,所以……所以……”
“是他自找的?”方仲群替她接了下去。
婉竹又是嘿嘿傻笑,方仲群无奈地摇头。
“总有一天,当你必须在喜欢的人和宠物之间择其一时,我看你怎么选喔。”
“才不会哩。”
婉竹肯定地仰高了下巴。
“将来我一定会选一个跟我一样喜欢动物的人来喜欢的!”
☆ ☆ ☆
对他的救命恩人,他只有两个字的评语:白痴。
有谁会像她那样专门捡些别人不要的野猫、野狗回去的?就算不是名种,至少也得好看一点吧?可她却是一概不论,只要是“垃圾”,她就很乐于你丢我捡。
又有谁会像她那样偏好“零零散散”的受伤动物?断手断脚不打紧,肚破肠流她也要?!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很恶心了,她却哭哭啼啼地替他捡全了所有“配件”,又送他到医院里去“威胁”兽医一定要救他。
还有谁会像她那样对着宠物唠唠叨叨的?每天她来看他时,不是对他耳提面命告诫一些交通安全规则等等的,就是偷偷告诉他一些女孩子的悄悄话,或者闲聊一些家常。
但是,他也无法否认,就如那个蒙古大夫(方仲群)所说的,她确实是一个满甜蜜可爱的白痴。
如果他不是已经订婚,甚至快做爸爸了,也许他会一时兴起去追追这个白痴女孩也说不定。虽然包围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些重量级的波霸美女,对她那种瘦瘦小小的葡萄干一向没什么兴趣,但一向没有并不表示绝对不会有,至少他对这个白痴救命恩人就有很大的好感。
当然,她救了他免于沦落为活死猫的凄惨境况占了绝大因素,否则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青涩不起眼的小苹果。树上满是红又大的新鲜苹果,他干嘛低头去看那些破烂劣级品?没有一脚跺扁就算客气了。
另外,她与他过去交往的所有女人强烈对比的纯真个性多少引起了他的好奇和兴致。
善良、天真、单纯、可爱……简直是白痴!
总而言之,如果在未来一段未定的时间里,他必须塞在这个可笑的身躯里等待错误修正,那么能够待在那个善良的白痴身边肯定是妥当安全的。
想想,原本高大威武的他硬塞在这副破烂小身子里已经够委屈的了,他可没有兴趣再去抓老鼠或追蟑螂来填肚子,或者在马路上被狗追着玩,然后又被撞烂一次。下次要是脑袋瓜子被压扁了怎么办?他要怎么告诉别人他不是会吃人的活死人……呃,又错了,应该是活死猫……
妈的!如果不是他够豁达、够乐观,一秒钟也不必等,他早就发疯啦!
狗屎!一只疯猫!
第二章
“它的猫牌就挂在除虱项圈上,记得半年换一次项圈。”
“知道。”
“还有,这是它的预防注射卡,同样记得要按时注射。”
“明白。”
“这是猫用洗浴乳,你要特别记得它喜欢天天洗澡。”
“了解……呃,猫用洗浴乳?天天洗澡?”婉竹一脸愕然。“可是猫咪不是最讨厌洗澡的吗?你不是说让它们自己舔就行了?”
“是啊,可是它……”方仲群瞥向笔直端坐在诊疗台上的猫咪。“我真不知道该说它笨还是……”
猫咪——小虎倏地眯起了双眼。
“喵呜!”你才是笨蛋!
方仲群眉毛一扬。“耶?说你笨还不承认?你听过哪只猫不会自己清洁自己的,嗄?”他有点白痴地对着猫咪冷笑。“居然要人家帮你洗澡,还夏天天洗!而且上完大号后也要人家帮你擦屁股!真是笑死人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同伴们都是自己舔干净的?”
小脑袋不屑地一撇。
“喵呜、喵呜、喵呜!”你自己去吃狗屎吧,我才没那么不卫生哩!
“最可笑的是它不吃猫食,竟然……”方仲群厌恶地斜瞪着它。“跟我抢饭吃!”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那种东西谁要吃?你不会自己去吃吃看!
“还抢我的床!”方仲群继续指控。
“喵呜,喵呜。”我不习惯睡笼子。
“还要我帮它修爪子!”
“喵呜,喵呜。”猫味不会用指甲剪嘛。
“帮它梳毛!”
“喵呜,喵呜,喵呜!”那是你自己要帮我梳的,关我屁事!
“反正所有猫咪该会的,它统统都不会!”
“喵呜、喵呜!”我本来就不是猫嘛!
婉竹来来回回看着他们俩,心中既好笑又诧异。
好笑的是方仲群竟然跟一只猫在对骂,诧异的也是方仲群竟然跟一只猫在对骂!
在一句一喵间,小虎看似听得懂方仲群在说什么,而且很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只不过她和方仲群都不懂猫语,所以不知道它到底顶了些什么难听话而已。
“方大哥,你、你怎么……呃、和它……”
方仲群苦笑。
“你也感觉到了?”
婉竹更讶异了。“你是说小虎它真的……”
“似乎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方仲群接道:“真的很诡异,我知道懂人性的动物不少,可是真正懂得人语的……”他摇头。“而最古怪的是,猫咪该会的它统统不会,可猫咪不该会的它又统统会了。”
“哦?”
方仲群无奈地看着小虎慵懒地趴下来。
“像刚刚说的,它喜欢人家帮它洗澡,而且天天睡觉前就吵着要洗。不吃猫食,只吃一般的饭菜;上完大号,要人家帮它擦屁股;从不梳理自己的毛发,也不玩自己的尾巴。”
他厌倦地捏捏自己的鼻梁。
“它只会跟我抢电视看。”
“嗄?”婉竹吃惊地张大了嘴。
“还跟我抢报纸看!”
下巴猛一下掉落!
“跟你抢……抢报纸……看?”婉竹呐呐道。
“是啊,”方仲群沮丧地说:“它看的还是财经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