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香!
她立刻捂住口鼻,这玩意儿吸多了会变笨蛋的——不是智慧上的笨蛋,而是身体上的笨蛋,她知道叔父会拿迷香来增进闺房情趣,她见过几名小男童吸完迷香之后那股骚浪样,每个人都像疯癫似的。
这个男孩不知吸进了多少。
她皱着柳叶般的细眉,知道此时此刻一脚将男孩踹进房去,再想办法将她劈破的房门补起来,然后跑回自己房里,假装认真读些兵书才是最佳选择,千万别沾惹是非,但……
有了这个「但」字,就代表着她做下了生平头一件错误决定。
她蹲下身,将男孩撑扶起来,自然不能再将他放进满屋子弥漫迷香的房里,这男孩不重——对能将百斤石狮举起的她而言,他轻得还能让她甩个两三圈再抛飞到天空再接住——她改背起他,不忘四下环视,确定没人看见,跶跶跶跶地将人带往自己的秘密小处,也就是后门围墙旁的假石边,那儿的假石有半个人高,好几块围起来,再加上近年来越长越茂盛的矮树丛,形成一个足以容身躲藏的小天地。
「你还好吧?」她放下他,拍拍那张被长发盖头盖脸的双颊。
「好难受……」隐约可见的漂亮唇瓣蠕了蠕,吃力道。
「当然难受,你大概全身上下都吸饱了迷香。」她方才背着他时,发觉他全身又热又湿,他的汗水将她的背也给弄湿了,她解下自己发辫,抽起一条发带替他将披散的凌乱黑发简单扎起来,稍稍让他舒服一些。
拨开发丝,露出仍带九分稚气的脸庞,她愣住。
这个男孩……
长得真漂亮。迷香的作用熏红了他的双颊,鲜艳赤润,黑眸也因为迷香而变得迷蒙,像月儿笼罩着七彩月晕。而这股迷蒙的味道,让他脸上神情更加魅态,汗湿濡了发丝,几缕混着晶亮的汗珠沾在颈际,剔透如水玉……
青涩的男孩,连眯眼吐纳都可以这么美。
「难怪叔父要把你囚藏起来。」她咽咽唾,差点看他看到怔仲,这个男孩真是生来侮辱天下女性,男人就该虎背熊腰才算男人,长这副模样不是好事——险些被男人给奸淫,算得上好吗?
「我好热……」他哑着声,三个字消耗极大力量。
「我去拿杯水给你喝。」她用衣袖替他按擦额上不断泪出的汗珠。
「你的手好凉……」他的脸无意识蹭苦她的手背,嘴角浮现好满意的笑。
「凉?」她自个儿用空着的左手摸摸脸蛋,哪有凉,热乎乎的,明明就是他像块烧红的炭好不好!可是瞧他巴住她的手不放,好像她的手真能让他觉得舒坦,她也就不狠心抽回来了。
她的让步,换来他的得寸进尺,他放软身躯,挨近她身上,拿她的肩头当成枕头,嘴里还发出轻呵笑声。
「喂你——」
「我这几天都不敢睡……怕睡着了就被那只家伙得逞……好困……好想睡……」他含糊道,气息软软的、憨憨的,更有无数无数的疲倦。
被个老色鬼绑回来,囚着无法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任谁都会怕的。
叔父定是因为他的死命抵抗,才决定用如此大量迷香熏昏他,想来个霸王硬上弓,把他迷得软酥酥之后再等晚上嘿嘿嘿嘿……
而她,打乱了叔父的如意算盘。
头痛。
要不要背着他,去向叔父自首,恭恭敬敬奉上这名可口美味的男孩让叔父尽兴?她只求能不生事端,安安静静顺顺遂遂无风无浪过满她的十八年华……
但,他看起来莫约不过十二,被叔父蹂躏太可怜……
这个「但」字,让她做下了生平第二件错误决定。
她伸手拍拍他的背,笨拙地轻声道:「你放心睡好了,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的。」
她她她她她、她说了什么呀呀呀呀——
这不是摆明了和叔父作对吗?!她胳臂不应该往外弯呀呀呀呀呀——
他没应声也没点头,她只觉得肩上的重量更沉了些,偏头望去,他完全放下心防,不再强力支撑意识,将自己交给她。
但——
他睡得好熟呐。
这个「但」字,已经让她错错错连三错,而第三个大错就是不忍心吵醒他,不忍心将他抱回叔父面前,不忍心见这株漂亮的小幼苗被人践踏摧残。
大概是他看起来像只小免儿,无邪又可爱,谁舍得对他见死不救?
她爹说过,做人,要有正义,一直到死,她爹都还在做着正义的事,虽然她没那股雄心壮志,现在,她倒想试试行正义之事的感觉,是否像爹娘那般,即便是死,也死得瞑目,死得面带微笑。
一抹坚决的笑镶挂在十五岁的少女唇角。
嗯,她要救他,要救这株小幼苗。
至于叔父那边……先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她找了个舒坦些的姿态,拿自身当肉垫,右手当扇扬些微风,让他睡得更安稳。
很陌生的感觉,在叔父家生活了八年,她从没有将什么东西护在胸口珍视过,她只重视自己,只想着自己好就好,其余的事,她真的无心理睬,现在让他挨近她,关心他好不好睡;关心他身上有汗,吹了风会不会害病;关心他吸进迷药是否伤身……好怪,不太像她会做的事。
这种满满涌出来的保护欲,让她措手不及,又笨拙得不知如何是好。
傍晚的风,很凉,吹动了树梢,沙沙的声,却不破坏此时的宁静祥和,他睡得可爱,害她也跟着困了,不过她没睡,因为担心被人发现,她仍必须保持清醒,随时应变任何突发状况——
例如,叔父回到房里,发觉被打破的门板及空空如也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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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晚艳那丫头在哪里?!」
吼声轰隆隆,莫圣双一手捉着一片破门板在府里边吼边疾步跑,下人见主子发大火,谁也不敢靠过去,今日莫圣双火气太旺盛,连站得远远的也能感受到烫死人的热度。
火气大是当然的。
莫圣双推掉君王邀宴,称病早退,满心雀跃又期待地急着回府搂抱漂亮的男孩——吸了足足一日的迷香,看他还有什么本领逃出手掌心,看他还能如何不在他身下发出娇媚可爱的呻吟!他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惊为天人,没想到天底下竟有人能生得这般精雕细琢,看傻了他,即便心里清楚这个男孩沾不得,他却像丧心病狂,费尽千辛万苦,用尽心机城府才囚住他,等待的不就是今时今日的一亲芳泽吗?!
一个欲火澎湃的男人,回到房里,迷香的味道还没散尽,香得他光是吸几口都心痒难耐,但是门板破了,床上也不见半条人影,他能不生气,能不火大吗?!
这门板碎裂的方式及力道,他立即知道凶手是谁!
「叫莫晚艳来见我!马上!」
咆哮震天,连远在后门旁秘密小处窝藏的她都听见了。
「晚艳是你的名字?」
他醒了,仍伏在她颈窝,似乎也是被莫圣双的大吼大叫给吵醒。
「对,现在那个被咒骂吃里扒外不知死活捉到非打断两条狗腿的莫晚艳就是我。」她苦笑,耳边正好传来叔父连珠炮的威吓,不过她不先担心自己,反倒是关心他,「你好些了吗?」
「我爬不起来,手脚都没办法使力。」他说起话来清晰多了,也不像先前那种吓人的粗喘,只是仍带些佣懒无力。
原来他的声音这般清脆,还没变成粗哑男人嗓。
「再过一阵子就会恢复吧,不用担心。对了,你是哪家的孩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送佛送上天,她干脆好人做到底,将这孩子平安送回家,也好过放他在府里遭人欺负。
「你不先烦恼自己救我之后的下场?」因为枕在她身上,他只消扬高浓黑的长睫就能将她看得好清楚。这女孩也不过大他几岁,竟就将他当成小孩子?
她有些烦闷地搔搔头,「不烦恼才怪……我叔父看来很觊觎你的美色……就像从一只饿犬嘴里将肉给抢走,不被狗咬才是神迹……不过你甭担心我,我会有解决的方法,倒是你,把你送回家后,你的家人有办法保护你吗?我叔父的官位不低,万一让你回去,你又给捉回来怎么办?」她可没把握能及时救他第二回。
他呵呵轻笑:「换我同你说甭担心我,只要我回去……你叔父就该死了。」最后这句狠话,他藏在唇里,只用无声唇形蠕出。
对,该死了,他不会让莫圣双好吃好睡!竟连他都有胆染指,色向胆边生,做鬼也想风流。
「你说只要你回去,然后呢?」后头那句她没听到。
「只要我回去,就会有叔叔伯伯保护我。」
「哦,那就好。」
「你真要送我回去?我家……嗯,挺远的。」
「送呀。」反正她还没想出办法安抚叔父,与其躲躲藏藏,不如花个一两天将他平安送回家人身边,届时她再回来,说不定叔父那时又有了新宠,怒气没这般大,她受的责罚也会小一些,这是她的如意算盘。「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