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习惯的。」她搞不懂这个人的思考逻辑,一心挂念着被砍的刁秉威。
「安啦,那点伤对秉威来说不打紧的,休息个几天又是一尾活龙。」游宏达只差没拍胸脯保证了。
「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她没敢再指望游宏达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了,他越说越教她心惊。
「好像是他之前帮人处理仙人跳的事,惹得对方不爽,才会砍他几刀泄愤喽!」他耸耸肩。「我已经让几个小弟去『关照』了,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一样的事。」
刘懿梅差点没昏倒,约莫猜测到他所说的「关照」是什么意思。
陈叙章缓慢的跟在他们身后,他越走越慢,终于看清懿梅身边再没预留自己停伫的空间,于是他默默旋身往医院大门走去,离开这里。
虽然得不到她情感上的回应,但基于好友的立场,他仍祝福她未来的日子幸福美满,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个晨昏——他在心里默默祝祷。
刘懿梅没有发现陈叙章已然离去,紧跟着游宏达的脚步,直到他停在某间病房门口。「他在里面?」
「嗯,除了刀伤之外,他还受到撞击,医生还在观察有没有脑震荡,可能得在这儿住两、三天。」游宏达推开病房门板,低声嘱咐。「小声点,医生帮他打了镇定剂,八成还在睡。」
她点点头,感觉脚步异常沉重。
游宏达说的没错,病床上的人覆盖着被褥,胸口规律的上下起伏,感觉睡得很熟;她蹑手蹑脚的靠近病床,见到他的额上缠着白色绷带,紧闭双眼、略嫌狼狈的睡颜,感到一阵鼻酸。
游宏达说的明显是他为哥处理的那件事,人真的不能犯错哪!瞧哥犯了一次错,牵连到多少人?害全家跟着受怕不打紧,大嫂因此自残,现在连秉威都因那件事而受了伤,教她怎能不埋怨?
「怎么哭了?」仿佛听见她无声的低泣,刁秉威的指尖动了下,握住她的手后缓缓睁开双眼。
「没啊,我哪有哭。」吸吸鼻子,她用空出来的手抹去眼泪。
「有,我听见你的心在哭。」看着她强撑起的笑容,他气虚的嗓音听起来极为疲惫。
她漾起一抹浅笑,很僵硬,但至少嘴角是上扬的。「你还好吗?」
「还好,要是该死的医生没打镇定剂,我相信我会更好。」那种东西让人感到浑身无力,他的眼皮都快黏起来了。
她轻抚他的脸。「你累了,休息一下,嗯?」还好现在没抖得那么厉害了,不然又要害他担心。
「你要回去了吗?」他眯起眼,紧锁着她的身影。
「不,我留在这里陪你。」就算他赶人她都不走。
「要不要上来跟我一起睡?我不介意分一半床位给你。」他泛起笑,虚软的笑。
「傻瓜。」回握他紧握自己的手,她强撑着不让眼眶里的泪落下。「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八章
意外来得突然,但还好刁秉威的身手矫健,大部分伤口仅伤及皮肉,隔天他就嚷着要出院,若不是刘懿梅好劝歹劝,说院方要观察他的脑袋有没有脑震荡,他早就溜出院回家了。
事后证明他的猜测没错,刘智松初恋女友的老公不满自己设好的阴谋被破局,之前才会偷偷摸摸破坏他的车子,就连这次的意外也是出自他的策划。
游宏达在得知消息后,派人过去「好好关照」,吓得对方立刻保证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这件乌笼事至此终告终结,不再「余波荡漾」。
令人稍感安慰的是,由于刁秉威受伤一事,刘智松总算看清昔日情人的真面目,斩断对旧情的不舍,回家向老婆忏悔,请求王念慈再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
看样子,他们夫妻俩的幸福指日可待,也算是因祸得福。
不过这次刁秉威意外住院,刘懿梅倒是因此见到不少他的朋友,个个性格都很豪爽,不愧是会跟他兜在一起的朋友。
「拜托~~我不过是受点皮肉伤,又还没死,干么那么多人来看我?」像到动物园看猴子的红屁股似的,刁秉威满嘴牢骚。
「喂!不准你乱讲话!」那不祥的字眼让刘懿梅觉得刺耳极了,一边将刚买来的花束放到宝特瓶削成的DIY花瓶里,一边嘟囔的斥责道:「又还没四十岁,只剩那张嘴;你明知道他们都是好意啊!」
「是是是,我全身酸痛,就剩一张嘴。」他伸伸懒腰,不意牵动身上的伤口,不禁龇牙咧嘴的低咒一声,「对了,你昨天不是跟朋友出去吗?都聊些什么?」
这下子换刘懿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也没聊什么,只是叙章说要跟我重新开始而已。」
病房里出现短暂的静默。
「你说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他以为自己是她的初恋,难道他弄错了?!
「以前念书时,我曾跟他交往过一段时间。」她没有隐瞒,大方坦承。
刁秉威挑高眉尾盯着她。
「那时候同学瞎起哄,好像也没经过什么追求的程序,总之很自然就走在一起;后来也不晓得什么原因,他提出了分手。当时我觉得分手不分手都无所谓,所以很快就结束了。」她像在背书似的平缓叙述完毕。
「他先提分手?」刁秉威对这点感到些许惊讶。
「对啊,我想他可能觉得跟我交往很无趣吧?」她自嘲的下了注解。
「一点都不无趣。」他不喜欢她这般妄自菲薄。「他不够用心,没发现你的好,我才不会像他那么笨,没把你藏起来就很过分了,哪有可能提分手。」该死的家伙,这样欺负他的宝贝?!下回见到了,绝对给他一顿「粗饱」。
呆愣的回望他一眼,为他的话而小小感动了下。「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我、我哪可能做这么肤浅的事!」他僵了僵,挺直腰杆,声音也没来由的变大许多。「我是气他不懂得珍惜你!」
「是吗?」笑着坐到床边,她以指尖勾刮着他冒着短髭的下巴。「他若是懂得珍惜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欸?那倒是。
这么说来,他反倒要感谢那个蠢蛋喽?他苦恼的蹙起眉心。
「欧卖尬,没想到我得到医院来找你!」病房门霍地被打开,一道热情的女声响起。「刁秉威,我简直不敢相信医院赚得到你的钱!」
刁秉威翻翻白眼。「你那张嘴怎么还是那么臭?」
「哇哈哈~~」女子不介意的哈哈大笑,在看到坐在他身边的刘懿梅时,两颗眼瞠大得快要掉出眼眶。「哇噻!你到哪拐来这么个美女相随?」
「什么拐?我追来的!」得意的轻捏刘懿梅的脸颊,顺道为双方介绍。「我老婆刘懿梅;那臭嘴的家伙是我老妹,刁秉萱。」
「我有说要嫁给你吗?」没好气的将他一军,懿梅对秉萱露出浅笑。「你好。」
「哈哈哈!说得好!我欣赏你!」刘秉萱再次放声大笑,大剌剌凑上去拍着她的肩,态度很是热络。「虽然你配我老哥是可惜了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但我喜欢你当我大嫂,幸会幸会!」
刘懿梅感觉肩上一阵热辣,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
刁秉萱的手劲真大,这大概是刁家的遗传,个个力气大如牛啊!
「不会讲话就给我闭上嘴!什么牛粪?一点气质都没有。」这样将来怎么嫁人?除非有人瞎了眼,不然老妹恐怕会「滞销」,那他就惨了,得养她一辈子喽!「轻一点啦!打伤了她我会心疼的。」
「啊咧~~」刁秉萱赶忙收回双手。「你这个重色轻妹的老哥,看不出来我才出国一趟,你就吃了一嘴糖,甜言蜜语说得这么溜!」
刁秉威丢给她一记「那当然」的睥睨眼神。
「找我干么?」
「嘿嘿,知我者莫若刁秉威也!」刁秉萱由背包里抽出一叠纸张,不由分说的丢到他面前。「帮我个『小忙』呗!」
「天啊!又来了?!」瞪着那叠纸,刁秉威都快哭了。「我是病人耶,你不会找别人帮你吗?」
「就是没人才找你嘛!」卷起袖子,刁秉萱准备开始让他「帮忙」。
「你们忙,我去装热水。」刘懿梅没打算陪他们一起搅和,起身拿起热水瓶。
「别去太久,我会想你。」刁秉威含笑的看着她往外走。
「我的老天~~你能不能别那么肉麻?」搓搓手臂,刁秉萱的鸡皮疙瘩已经掉满地了。
轻笑着离开病房,刘懿梅羡慕他们兄妹极好的感情。
她记得自己跟刘智松似乎不曾像他们这般亲热,加上之前的事件更让彼此之间产生疙瘩,若不是大伙儿还住在一块儿,恐怕兄妹俩的感情会降到冰点吧?
小心的将热水注入热水瓶里,注满后盖上瓶盖,她悠闲的走出茶水间,缓步往病房走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清楚?难道就这么瞒着她吗?」就在她准备推开病房门时,刁秉萱的声音隐约传到她耳里,她一愣,指尖定在门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