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忍不住多瞧了洁丝两眼。她两眼放光地看著赛巴斯丁,眸里有最单纯的崇拜与依赖.他笑了下,仿佛看出点端倪来了。
“没关系,她就像是我的妹妹,疼她是应该的.”赛巴斯丁再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她转眼间一头乱,宠溺微笑。
“我保证,我不会弄坏任何东西,还会帮忙打扫。”她怕他收回成命,连忙争取同意票。
“都交给你了,小小女主人。”他在她的额上啄了一下,与克里斯坐车离去。
克里斯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瞧著洁丝跟在座车后头跑,也瞧著摇下车窗,吼著要她早些止步、以免跌倒的胞弟。
好不容易经过长长的车道,车子出了大门,再也看不见洁丝的身影。
赛巴斯丁才刚转过身坐好,一抬头,便对上孪生兄长似笑非笑的目光。
“怎么了?”
“如果爱比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克里斯问。
爱比是一位世交的女儿,她对赛巴斯丁情有独钟,偏偏他对她没感觉,也不想配合演出,任她嗑药、酗酒、嚷著要跳楼,他都无动于衷。
“洁丝跟爱比不一样。”
克里斯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愿闻其详。”
“洁丝的心愿很小,也很单纯,她只想要一个家,一点点温暖。只要给她这个机会,她就会努力把握,她的好人缘是靠自己得来的。”
虽然不常在家,但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洁丝并没有恃宠而骄。
庄园里仆佣众多,自然会有几个下人如同康诺所担心的那样,心有不平、爱嚼舌根。但连这些最难缠的下人也跟洁丝处得极好,可见她讨好、讨巧,也讨喜。这些特质都要自己主动去表现。这样的洁丝,不能不教人疼爱。
“爱比却是任性,她拿生命开玩笑,是想得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也会得到朋友的关心,不同的是,她的手段是‘胁迫’”赛巴斯丁翘起长腿。“我不接受胁迫,而且,我的同情心也没有氾滥成灾的问题。”
有理。克里斯点点头。但这不能完全解释他对洁丝的超高优待。
“所以,她很可爱,而你也就把她当作妹妹?”
“没错。”
克里斯侧著头,望著窗外往后飞掠的风景,突然低低地笑了。
这阵低笑,让赛巴斯丁一阵恼。“你笑什么?”
克里斯不答,一迳地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赛巴斯丁开始不耐烦了,一肘子顶过去。“还笑得那么暧昧,你在想什么龌龊事?”
克里斯止住笑,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著他。“我笑,是因为天底下找不到几个十六岁的‘哥哥’,愿意让十一岁的‘妹妹’踏进自己的房间。”
“是这样吗?”赛巴斯丁一愣。
仔细想想,好像真有几个死党一提到自家妹妹,就露出不苟同的怪表情,几次到死党家做客,还看到他们凶巴巴地把姊妹们赶开去。
看来,十六岁的少年和十一岁的女孩,不但不是玩在同一挂,就连世界都是平行的,没有交集。
“好吧,就算这样,那又如何?”许诺当时,他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喜欢看她快乐的样子,在他的世界里,很少有人会为了这点小事开心不已。
“不如何。”克里斯沉稳的目光中,带著浓浓的调侃笑意。
“但你确定,你真的是把洁丝当成了‘妹妹’?”
赛巴斯丁左眉略略一挑。“不然呢?”他确信自己没有恋童癖。
“我怎么会知道?”克里斯笑得更神秘了。“反正日子长得很,你就自己慢慢体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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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洁丝就溜进赛巴斯丁的房间。
想到他说,她是这里的小小女主人,她的心里就好快乐,稍稍冲淡了亲眼看著他离去的寂寞。
确定她真的可以留下来,她安心极了,大方地坐在他的床上,拥著他的抱枕,轻嗅他留下的气息,搬出他从小到大的照片,数著他的奖脾、奖杯,从文理学科到追赶跑跳,样样都有。
这印证了一件事——当她第一次看到赛巴斯丁时.就觉得他像是会发光一样。现在她肯定,没错,他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发光体!只要他在,她立刻就可以发现他的所在;只要看到他,她就好开心。
一整晚,她爱不释手地翻著相本,一遍遍看著,直到倦意涌了上来,她趴在大床上,抱著相本,沉沉睡去。
留有他气味的大床轻托著她娇小的身躯,在最不设防的时候,他的一切一切渗入了未识情滋味的灵魂,种下了萌出苗芽的情种。
梦中净是赛巴斯丁神气的身影,一张张照片像是活了过来,在梦中串成他的过去,每一分荣耀时刻、每一道潇洒身影,令她无法移开视线。
她喜欢赛巴斯丁,喜欢喜欢,真的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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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洁丝也被安排入学,就读附近的学校。
“叔父,赛巴斯丁……”在康诺的眼神提示下,她赶紧加上两个宇。“少爷,都没有写信回来或打电话回来吗?”
“伊顿学院的课业压力很重。”
“但是他……赛巴斯丁少爷连一点点打电话或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吗?”
“洁丝!”康诺叹气,他已经从侄女的眼中,看出太多的崇拜与恋慕。
他看了看腕表,正好有半小时空档,够他把事情解释给她听了。
他领著她到林间,正色道:“洁丝,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因为你已经成为这里的一分子,这些道理你就不能不懂。”
她垂下头听训。
“赛巴斯丁少爷为你办了监护权手续,对我们叔侄都是莫大的恩情,老爷与夫人也宽贷你住下、供你上学,但这不代表你就真的是人上人了。”
“我才没有!”洁丝抬起头抗议。
“我知道。你会主动分担工作,不恃宠而骄,让我很欣慰。但你要清楚,不管主人多么不拘礼,都不代表你跟他们是一个阶层的人。”
“……阶层”人,原来有分层级,她愣了又愣。
“少爷终究是少爷,而你,是管家的侄女.少爷出了门,没有义务跟你报备与联络,他不必写信给你,也不必打电话问候你。少爷回到家,也没有必要陪你玩耍、听你说话,他是少爷,他才是主子。”
她小脸一白,像挨了记闷棍。“难道我不能跟他做朋友吗?”
“只有在少爷想跟你做朋友的时候,你才是他的朋友。”
“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想跟我做朋友?”
“当他来找你的时候,你就是朋友;他没来找你,你就不是。”
她眼底的极度失落,让康诺觉得自己像个一把抢走糖果的大坏蛋,但有些话愈早点明,对她愈好。不必要的美梦作多了,最后只会留下苦涩。
“所以,以后不要再问那些问题了。如果少爷要找你,我会让你知道,但如果我什么也没说,就代表少爷没找过你。”
康诺凝视著侄女,她那咬著唇噙泪的模样,让他万般不忍,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想一想,一定能懂我说这番话的用意。”他再次举起手腕,看一眼表面。“整理你的情绪,十分钟后,继续回去工作,知道吗?”
看到洁丝点了点头,康诺转身离去。
就在他定出十步之遥,才听到抽鼻子的声音从后头很微弱地传来。
唉,因为赛巴斯丁少爷的特许而进入庄园的洁丝,未来也不知是福,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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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学期过去,赛巴斯丁如期归来,当他再次轻揉洁丝变长的头发时,赫然发现,手下的触感已经变得柔软许多,也丰盈许多。
不久前还瘦巴巴的小女孩,已经慢慢养回这年纪该有的娇颜憨态。
安定的生活,让她脸上不再时时有著戒慎不安,不再像是动辄受惊的小动物,反而慢慢出现璞玉之光。
让他有一点失望的是,洁丝好像学会了“礼仪”。
在人前,她会恭谨地唤他“少爷”,问候、上茶、进退应对都有模有样,像在短短几个月内,她变成了小大人。
但是,她跟其他下人共处时,却依然是嘻嘻哈哈的小女孩模样。
他私底下找她过来,原本想问她,康诺给她灌输了什么尊卑思想?但是,一见到他,她眸光闪亮,开心的神情与过去并无二致。他的疑虑,也暂时抛到九霄云外。
“听说你也去上学了,学校好玩吗?”他问。
“好玩好玩……”叔父说,当少爷找她,就是把她当作朋友的时候,因此,她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咭咭咕咕地跟他说了一大串话。
“对了!”虽然叔父“开解”过她,但她还是好想知道某个问题的答案。“你在伊顿学院的时候,曾经……想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