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袭微笑捏捏她的鼻尖,「你喔,给风姨惹来许多麻烦了!」
裘纱凌吐吐舌头,揽着她的手臂撒娇,「你专程来接我喔?就知道袭姐最疼我了!」
「没有,我是因为有事要办,顺道过来看看你。」
「什么事?要紧吗?」除非采药,否则袭姐几乎不离开女人国的。
「无妨。」她行事素来规律有则,为了照顾那只受伤的大熊,甚至因而耽误返回的时间,对她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事,于是没向裘纱凌细说。
裘纱凌拎起包袱,「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海面浪大,恐怕这两天岛上还不能派人来。」班袭微笑问她:「你真的要回岛上吗?」
「当然呀!」裘纱凌故意拍拍小腹,「我要回去待产!」
班袭似笑非笑的睇她,「你真的有找成伴儿?」
裘纱凌惊讶的望着她,「袭姐,你好神喔!都还没把脉就知道啊?」她以为要等回到岛上才会瞒不住呢!
「风姨经营悦来楼多少年了,你这小小把戏哪里瞒得过她。」班袭笑她,「你呀,要骗人连假装落红都忘了!」
裘纱凌伸伸舌,「人家怎么会想到嘛!好袭姐,人家可不可以不要再找伴儿了?那些男人真的好臭喔!」
「那书生就不臭?」班袭好笑的反问。
「嗯!」裘纱凌大大点头,「他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样喔,身上带着好闻的书卷味儿,跟你一样!」
班袭扬起秀眉,她对他的评价颇高喔! 「你可以随他一起离去。」
「你不要我了!?」裘纱凌哇哇大叫。
班袭轻轻摇头,「方才听风姨说过之后,我便暗中注意过杜公子了,他器字轩昂、绝非一般儒生,相信你跟着他会得到幸福的!女人国一直都在,随时欢迎你回岛上。」
裘纱凌心动了,女人国虽然充满欢笑,但老实说成天待在岛上确实会腻,跟着杜御莆就能开拓视野、见识大千世界……
班袭拍拍她的肩,「随你自己决定,我都支持。」她转身拿起布包,「有个朋友受伤了,我得去照应他,先走一步啰。」
「袭姐!」裘纱凌追到门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跟书生走了,咱们以后是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她有种感觉,仿佛这次一别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只是,变的会是她还是袭姐呢?
班袭淡淡一笑,「不会的,即使你很幸福、不需要再回岛上,我也会去探望你的。」
裘纱凌冲动得抱住了她,「袭姐!我会想你的!」
班袭笑了,将不舍藏在心底,「我也会想你的。」
娘说过,女孩们出来找伴儿就像放出去的鸟,有的会回巢,有的也许觅着更舒适的窝,就快快乐乐的过新生活去了。
她们班氏一族所做的,就是协助小鸟长出丰实的羽翼、让女孩们有能力面对外头的花花世界。当女孩们年龄到了,一个个往外飞时,她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跟等待,让折翼的鸟儿还有温暖的巢能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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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袭走后,裘纱凌意兴阑珊的踱回客栈大厅,懒懒的趴在柜台上。
风寡妇知道她心里挣扎,也不多嘴干扰,抱着帐本便往里头走,让她自己好好抉择。
整个大厅只剩下独坐在一隅的杜御莆,跟她遥遥相对。
真要跟这书呆走吗?他那么不懂人情世故,跟着他铁定很累;说不定还得处处盯着、小心他受骗呢!不过无碍,这她最在行了,以前在岛上,谁敢唬弄她!
裘纱凌倒不担心杜御莆不带她走,几回交手下来,他哪一回占到上风了!
她只认为他和善好说话,却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存心相让。
余平一进悦来楼就看见杜御莆,赶紧走到他面前。「抱歉让揆爷久候!属下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
杜御莆微微点头,「无妨。」他起身,视线跟她相会,从此海角天涯,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般有趣的姑娘了!
倏地,—个想法闪过心头,他扬声问道:「我交给你的那箱金子呢?」
什么金子?余平一愣,见相爷似乎另有他意,也就不敢多问。
还有一箱金子?裘纱凌耳朵竖得老尖,这家仆空手进来,没见他带金子呀!
杜御莆沉下脸,「是不是被人讹骗去了?」
在他眼神示意下,余平唯唯喏喏的说:「是的,属下愚笨,没守住那箱金子。」
什么!?真的弄丢一箱金子!?
裘纱凌从柜台里冲出来,站在他们主仆旁边, 冲着余平就问:「是盗是抢?有没有报官?」
「呃……」这该如何回答呢?
杜御莆坐下,很是沮丧的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也罢、也罢!」
裘纱凌跟着坐在他面前,「什么也罢!你们这样自认倒楣,是纵容坏人耶!」
她忿忿不平的继续说:「你已经够书呆了,出门就该带着机灵点的家仆,结果带了个跟你一样呆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怪不得会碰到歹人!」他们主仆,一个是读书读成书呆,另一个虽然看来孔武有力,却显得太过憨直了! 「发生这档事如何返乡呢?咦?你家乡在哪?」
「长安。不过这趟另有任务,还得往北方办完事才能返乡。」
「那你身上剩多少钱?」
杜御莆老实回答:「就姑娘方才相赠那些。」见她又要开骂,他赶忙解释:「没关系,此去主要是收帐,只要能到北方,就不成问题了。」
裘纱凌沉思着:杜揆主仆二人这么忠厚老实,就算能顺利到得了北方,也不见得收得到帐,或者收到帐之后说不定又遇到歹人欺蒙……骗走钱财事小,万一人家想谋财害命就糟了!
心意既定,她说:「我跟你们一起走!」她不跟着帮忙是不行的!
杜御莆得遂己意,脸上却故作为难,「此去北方山远路遥,对姑娘家人如何交代?」
裘纱凌挥挥手,「我就自个儿一个人,天南地北无牵无挂的,有什么不好交代!」
「这样就太麻烦姑娘了。」表面上的客套还是要的。
「这事我说了就算!」裘纱凌拍拍胸脯,「有我跟着,看谁还敢欺蒙你们!」
「那就有劳姑娘了。」
余平至此才看懂相爷是故意使诈诓她,为的是要她同行吧!
他从小跟着相爷,第一次看见他肯为女人费心思……这姑娘委实热情善良,不过,配得上英华内蕴的相爷吗?
他压下心里的疑问,「揆爷、姑娘,请上路。」
第四章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
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月光下美丽的姑娘啊,芳泽可是为我飘送?)
由于裘纱凌在前一个镇上贪看戏曲,因而误了时间,三人一路匆匆行来,天色已晚,看来是来不及赶到下一个镇子上落脚了。
「揆爷……」
杜御莆知道余平的意思,「无妨,趁着天色还未全暗,今晚就在这野地休息一宿吧!」
「是。」余平知道他有心护着裘纱凌,遂也不再多话。「揆爷请先歇着,属下前去取水。」
裘纱凌毫无心机的说:「余平也累了,还是我去拿水吧!」露宿耶!以前在女人国也曾经跟巧儿她们一起露宿过,这可是好玩刺激的经历呢!
「当心。」杜御莆微笑提醒。
裘纱凌朝后挥挥手中的水壶,「知道啦!」
揆爷在笑吗?余平揉揉眼睛,没错,揆爷是对着裘姑娘的背影在笑。
这真的是刚正耿介的揆爷?以前揆爷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些天来揆爷脸上出现的笑容比过去十年还多,爱笑的揆爷显得有人气多了。
这些都是裘姑娘的功劳吗?
余平愣愣望着裘纱凌离开的方向,揆爷连圣上要将最钟爱的长公主赐婚给他都婉言推辞了,他以为只有天仙才配得上文武全才的揆爷,没想到是野花般的她入了揆爷的眼,揆爷心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余平仍忍不住抱怨:「揆爷受委屈了!」官高位重的揆爷何曾露宿荒郊野外过?
「出门在外随遇而安,无须多心。」
「属下明白揆爷不想劳动各级州府铺张相迎,可现下连间像样的客栈都没着落,让您屈居这荒野山林……属下惭愧!」
杜御莆嘴角噙着笑意,「你真正想说的是,裘姑娘害我们误了行程吧!」
「属下心里闷着话不吐不快。」余平心直,见揆爷没有反对,索性全说出来:「假使裘姑娘没有贪看戏曲,我们此刻应该已经到达丰镇、住进丰居客栈了,而不是落到露宿山头的命运。属下是个老粗,何处不能栖身,揆爷乃国之栋梁,岂能受此委屈!」
杜御莆摇头浅笑,「心不有甘才觉委屈。天为被、地为席,宿在天地之间,有何委屈可言?你莫想太多了。」
「揆爷属下斗胆多问一句,」见相爷只是轻轻扬眉,余平接着问:「揆爷喜欢裘姑娘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