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程母尖酸的话不容情的将她打回原形,回到只配待在黑暗角落里的灰姑娘。
比灰姑娘更悲哀的是——她的王子毫无担当!
还好婚没结成,望着势利的程母和懦弱的程文良,她真的感到庆幸。
当然,即将迈入豪门的计划被破坏,说不在意是假的,然而,幸好没啥损失,充其量,只是失去了一次嫁给金龟婿的机会。要是等结完婚才被撵出家门……再多的赡养费都不够还她¨贞操!"
也或许,她心底并不是那么的渴望嫁给程文良,因此除了淡淡的失落之外,竟有些释然。
程母拼命吸气,不能生气!程家丢不起这个脸!
她冷着脸刻薄的说:“既然诡计都被拆穿了,你还不走?”抬起的下巴满是不屑。
汪美丽轻快的笑声逸出,“走?请神容易送神难哪!”既然都撕破脸了,还要她假装温柔?哼!
对于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程母,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先前百般忍让,是因为考量到她将是她的婆婆,如今没了这层顾忌,还犯得着拿热脸去贴她冷屁股吗?
如果程母好好说,也许汪美丽还会摸摸鼻子自认理亏,但是她的趾高气昂只会让人选择迎面对击。
“你!”程母用力的喘着气,咬牙切齿的像只暴龙,“我没要你赔偿程家的损失就不错了,你还敢大言不惭的挑衅?告诉你,程家不是丢得起脸的人家,要跟我斗?小心我让你混不下去!呸!贱丫头!”
动了肝火的汪美丽也不示弱,怒气冲冲的回瞪着,“我汪美丽别的没有,就是命一条!你要是敢动我,拿命来搏!”
程母的话残忍的割开汪美丽不愿记起的阴暗,因为穷,所以贱?
冲着这句话她要他们付出代价!
两个女人就这么恶狠狠的盯着对方,虽然在角落,释出的强大火力依然引来好事者的侧目。就在一触即发的紧张里,她的屠龙英雄出现了。
“有事吗?”一双大掌搭在汪美丽气得发抖的双肩,迅速地消弭她的火气。她闭上眼睛,往后靠在他温暖的胸膛。
他来了,她知道。而他会保护她!
程母睨着态度亲密的他们,从鼻子哼出一声:“什么锅配什么盖,穷人就该配乞丐!”瞧他一身破旧的T 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就知道又是一个穷乞丐,她轻蔑的挥挥手,“走走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汪美丽这回没生气,甚至没张开眼,有他在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受到伤害。她放纵自己随性的在公共场合窝在他的怀里——她永远的避风港!
这一次,她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待她,不再顾忌该死的形象!只想躲在孟逸飞的怀里疗伤。
孟逸飞眯起眼睛,透露出危险的气息。“收回所有的话,洗干净你的臭嘴,否则就算你是女人,我都要你尝尝我的拳头!”
养尊处优的程氏母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虽然大厅里满是人群,不过他们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凶悍的男人说到做到!
怎么会惹上这种男人?他们母子俩畏缩在一起,程文良不敢直视孟逸飞咄咄逼人的目光,拉拉母亲的袖子,要她快想办法。
没用的儿子!
程母清清喉咙,不甘不愿的嘟嚷:“对……不起。行了吧!”
孟逸飞喉咙深处传出低吼,显然对她轻不可闻的道歉不甚满意。
程母冷汗直流,考虑着要不要喊来安全人员,然后狠狠的丢一次脸!
感觉到他胸膛里四窜的怒火,汪美丽回过身,抚上他的胸前,“别闹事,求你。”
程家丢不丢脸她不管,可自己是绝对丢不起这个脸的。万一闹大了,要她如何再在上流社会立足?
厚实的手掌顺着她乌黑柔细的发,叹息。她的顾虑,他该死的懂!
纤纤小手滑进大手里,“走吧!我们回家。”
无须言语,他们两人安然自若地退场,留下炸弹兀自闷烧,不知何时爆裂。
蹲在沙发前,孟逸飞对着汪美丽说:“还在生气?”
望着他一脸的了然,她崩溃了!她骄傲地不要他的怜悯!
她用力的捶打着他,“你明明知道我是假的!无论我如何努力扮演高贵的凯萨琳,骨子里仍然是卑贱的汪美丽!我恨自己干嘛要生在这样的家,我恨我爸!我恨我妈!我恨你!”
孟逸飞丝毫不抵抗,任由她宜泄个够。刚刚一回到家听汪妈妈说有一个贵妇人到家里去,态度倨傲的问一些关于汪美丽的事,他就立刻赶去饭店,幸亏还不太迟。
她揪住他的领口,“我们都是一样的,不管再如何努力都只配做个穷人!我爸穷、我穷、然后我的子子孙孙都要跟着穷!要飞黄腾达?要家财万贯?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除了做妓女、做流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捞大钱?你看看!村里出来的哪一个不是笑贫不笑娼?”
孟逸飞心痛地拥着她,“不是这样的,丽丽,绝对不是这样的!”他托起满是泪水的容颜,“就算没有嫁给程文良,你依然是F&R 的首席设计师,你本身的成就已经够飞黄腾达了,不需要嫁人豪门来证明。
丽丽,用心看看世界,除了金钱,还有许许多多值得追求的东西。你知道吗?你爸妈已经很少吵架了,他们每天都在等你回家。睁开眼睛吧!你会发现,除了钱,还有其他值得珍惜的东西。“
因泪水迷蒙了视线也迷蒙了心,汪美丽恍惚了。
“世界上还有偿得追求的东西?”童年时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画面涌出,她摇头喃道,“我爸妈或许会因为我瞒着他们结婚而伤心。但是,等将来我拿回大笔大笔的钱之后,他们就会谅解了。失去一个女儿,换来后半生的衣食无虞,值得的,不是吗?”
“你居然打定主意不再跟你家人联络?”盂逸飞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就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当程家少奶奶?甚至不惜断了亲情!?”
他的语气刺痛了她,汪美丽大声嚷着:“不然我还能怎样?说我其实不是法国华侨?说我其实并未父母双亡,而我的父亲是个泥水匠,母亲则是个成天只会烦恼没钱家用的主妇?让他们知道我高攀了?我和程文良门不当户不对?然后供人耻笑?不!那会比要我去死还教我难受!”
“所以你宁愿扯出一个又一个谎言,忐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拆穿?”孟逸飞摇头,“你真傻!”
对她愚蠢的行为说不生气是骗人的,可是,对一个穷怕了的人,他怎么忍心苛责她的拜金?
“你懂什么!”汪美丽甩开他的手,“为了嫁给程文良,我布了多久的局你知道吗?而你今天这么一出现,让我之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恼羞成怒让她口不择言的只想要刺激他。虽然不是他的错,她却对让他亲眼看见她的尴尬处境恼怒不已。戳破的气球再也没有存在幻想的空间,她不要任何人来分担她的不堪,即使是他!
拜金,错了吗?
为什么不让她追寻幸福、拥有不虞吃穿的优渥环境!
她没想过自己独享财富呀!她会暗中汇钱回家,只是不再与爸妈见面。
这样,算不孝吗?
拿钱回家的隐形女儿,跟好吃懒做、成天伸手要钱的宝贝儿子,哪一个比较不孝?
至少她心里有父母啊!
他眼里的同情安慰不了绝望的心,反而烫痛了自尊。汪美丽不认为自己是错的。男人渴望权力,女人追求财富。这有什么错?
她不偷、不抢、不害人,唯一可议的地方,只有她不敢承认自己的心!
汪美丽打开门,“你走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孟逸飞走到她身旁,“为什么要这么伤心?你根本不爱那个程文良的。被他母亲识破也好,省得继续伪装。”
她别过脸,拒绝看他。他总是这么了解她,在他面前,她透明的好有压力!
孟逸飞长叹,“丽丽,嫁给我吧!我们一起到法国去,你不是很喜欢安日城?我们就在那里定居,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出身,没有人会再瞧不起我们。”
他的话像一阵疾电劈进心里。嫁给他?多美的提议!
如果二十年来的依赖是爱,那么她肯定爱他很久很久了。所以砸了婚礼的时候,短暂的遗憾很快地就被淡淡的释然取代。
梦幻如童话王国的安日城,从此王子跟公主就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他们会有孩子,英俊如他,娇美如她,是他们的宝贝。
孟逸飞欣喜的看见她的软化,他立下誓言:“也许刚开始会有点穷,但是没关系,我会加倍努力工作……”
甜美的梦境霎时幻灭!
汪美丽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糊涂到想要嫁给他,然后让童年的不堪再次重现!
她肯定自己是爱他的,但虚幻的爱情能代表什么?
如果任由情感泛滥下去,可以预期地,他们势必将走入父母亲那种一贫百事哀的沮丧境地,而后,任凭多么坚贞的情感,都将消蚀在困窘的生活压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