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了。英暄狂放惯了,让你受委屈真是对不起!”他轻描淡写的说,不让父亲太过激动。
柯贤庆拉住儿子,“是因为昨天的事吗?你误会英暄了!”
他接着将余丽娜利用他发病时不能言语而陷害邵英暄的事,跟柯尔熙说清楚。
柯尔熙虽然明白昨天的确是误会她了,但是英暄利用自己来接近父亲却是不争的事实。因为爱得深,所以更无法原谅她刻意的欺瞒,他固执的封闭所有想替她的行为找合理解释的思路。
柯贤庆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却了解自己的儿子虽然温和儒雅,但是脾气真要拗起来他也无能为力。
“唉!尔熙,爸爸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些什么误会,但是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也许英暄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一定。”见柯尔熙仍然毫无所动,柯贤庆决定放弃劝说。感情的事旁人是无法干涉的。
“你能够告诉我她住在什么地方吗?爸爸想要跟她打听一个故人。”
“是莲姨吗?”
柯贤庆十分讶异他知道她的存在,急切的问:“你见过碧莲了?快告诉我这些年她过得好吗?”
柯尔熙看着一脸期盼的父亲,叹了一口气说:“莲姨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父亲与莲姨之间的纠葛,似乎不像母亲说的那样,只是莲姨单方面的恋慕。
乍然而猛烈的痛苦将柯贤庆完完全全的笼罩住。死了……他脑海里塞满这两个字,无法作出反应。他曾经假设过许多种情况:碧莲也许另外有美满的归宿,也许会自己一个人孤独到老……却怎么也想不到真正得到的居然会是她的死讯!
“碧莲死了、碧莲死了、碧莲死了……”在至深至痛的时候,柯贤庆竟然连哭泣的能力都失去了,只是喃喃念着。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眼眶泛红,身体微微颤抖,这一刻,柯尔熙突然发觉父亲老了许多。
他担忧的轻拍父亲冰冷的手说:“爸爸,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哈!哈!哈!”柯贤庆悲痛的笑声回荡在病房里,“尔熙,任何人都可以用这么空无、虚幻的话语来安慰我,独独你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到了该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孩子,死的人是你亲生的母亲、我最挚爱的人哪!节哀!?教我如何能够节哀啊!”苍老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痛。
柯尔熙震惊的看着神情再认真不过的父亲,亲生的母亲!?那——他喊了二十多年的“母亲”,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柯贤庆不舍的望着儿子,虽然残酷,却还是决定把他的身世都告诉他。
“我跟碧莲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从小就是孤儿的我们彼此相属,决心一起创造一个美满的家庭。没想到,师父,也就是丽娜的爸爸突然罹患重病,他临终前一心要我承接祁风武术馆,并且执意将他的独生女托付给我。
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碧莲跟我有山盟海誓,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妥善解决;后来丽娜劝我先在师父面前假装答应娶她为妻,好让他老人家能够安心瞑目,想不到碧莲却在医院生下你之后,就不告而别……“说到这里,悔恨交加的柯贤庆哽咽不已。
“我们从此天人永隔,就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父亲的话跟英暄在莲居时说过的话以及照片里的莲姨,或许该称呼她为“妈妈”凄苦的表情,在柯尔熙的心里交织成错综复杂的紊乱纠葛。
“如果……如果莲姨是我亲生的母亲,那为什么英暄说她遇人不淑,忍痛抛下……爱子?”柯尔熙颤抖着声音问。那个被苦苦思念的孩子原来正是他!
柯贤庆愕然的看着儿子。“遇人不淑?天!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误会,我对碧莲的心意唯天可表!这二十二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她的念头!”
“哈哈哈!”余丽娜出现在门口,得意的看着他们父子俩疯狂的大笑。
“当年我趁你还来不及告诉邵碧莲那个贱女人,跟我结婚只是权宜之计的时候,抢先告诉她你因为贪慕荣华,所以决定娶我好继承祁风武术馆;那个蠢女人竟然相信了,还答应假扮我的身份,让她的儿子顺理成章成为我的。哈哈哈!她死的好!死了活该!”
柯贤庆气得想从床上冲下来,怒骂着:“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
柯尔熙紧紧制止激动的父亲,“爸,你别激动,身体要紧。”
柯贤庆努力平息情绪,喘着气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我要跟你离婚。”
余丽娜笑得更肆无忌惮。“在守了半辈子活寡之后,我现在跟离婚有什么两样?离婚?随便你!反正我已经眼睁睁的看到你跟邵碧莲的报应了!你情深意切,唯天可表?行!那何不干脆追随她到地府里,做一对同命鸳鸯!”
能够亲眼见到他的伤恸,她总算甘心了!要苦,就三个人一起沦入地狱!
“妈!”柯尔熙习惯性的喊着,“都几十年的夫妻了,少说两句吧!”
“你没有资格叫我妈!”余丽娜像只兽性大发的野兽,嗜血的想生吞活剥眼前的猎物。“你只是我用来束缚住你爸爸的工具罢了。我讨厌你、憎恨你!巴不得你每次都能在武术比赛里受伤,你怎么不也死了算了!”
失去理智的她冲过去死命的捶打柯尔熙。
原来这才是余丽娜愿意让柯尔熙代表祁风出场的原因。
柯尔熙文风不动地任由余丽娜诅咒着、捶打着。
这一刻,他的世界彻底崩塌!雍容华贵的母亲,坚毅斯文的父亲……儿时的影像慢慢地清晰,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喜欢抱他,为什么家人的关系会如此疏离?对她而言,他犹如她背上的芒刺,根本无法忍受啊!
美满的家庭其实只是个假象,谁会想得到其中居然隐藏着如此邪恶残忍的阴谋!?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呢?
柯尔熙纵天狂笑,冷漠地用一记手刀劈向仍兀自吵闹不休的余丽娜——
余丽娜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孝顺的柯尔熙竟然会对自己下手。
意识模糊前,她仿佛听见父亲的声音——
“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天使了,每个人都会喜欢你的。”
“大师兄也会像爸爸一样喜欢我吗?”余丽娜昂着头问,年轻的脸庞满是期盼。
“会的,贤庆也会。”弥留状态中的老人回答。
“你永远是最最美丽的小天使,不管发生什么事,所有的人都会像爸爸一样的爱你、呵护你的……”
邵碧莲没有她来得美、来得端庄,为什么能拥有大师兄的爱?她甚至为了怕举止变得粗野让大师兄不喜欢,而不肯学武啊!
为什么?为什么?挚爱的父亲居然骗了她!
余丽娜颊边缓缓流下一行泪水,错了吗?这样爱一个人真的错了吗?
把陷入昏迷的余丽娜放在空病床上,柯尔熙按下呼叫铃,请院方另外安置余丽娜,并要求他们不要让显然已失去理智的她再接近父亲。
“爸爸,你能照顾自己吗?我必须到莲居一趟。”他所有的问题,都只能在那里获得解答。
柯贤庆衰老的挥挥手。“去吧!孩子,去弄清楚一切,趁还来得及的时候。不必担心我,这个歹毒的女人再也伤不了我们了。”
★ ★ ★
柯尔熙来到莲居,等候了几个钟头都没人回来。
短短两天,他的世界一夕变色。他以为找到真爱,结果只是场闹剧;从有记忆以来就喊着的妈原来并不是真正的母亲,亲生母亲已悒郁而终。这样一连串的打击让沉稳的他难再气定神闲,此时,他只想跟英暄问个清楚,也唯有她能够替他吹开这重重的迷雾。
但是英暄呢?
英喧像个破布娃娃般无力地倒在地上的景象,蓦然间又回到脑里。他的心忐忑着,她究竟怎么了?
忧急的柯尔熙再度用力按下电铃,确定无人应门,他瞧了眼不算太高的围墙,决定翻墙而过。
刚回来的董心莲不意外看见他,不屑地瞄了一眼,“唷!鼎鼎大名的武术冠军也有兴趣闯空门!”
柯尔熙急抓住董心莲的手腕问道:“英暄呢?我要见英暄!”只有她能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迫切的需要她的安慰!
董心莲不悦的撇开他的手。“干嘛?嫌出手不够重,要再多打两拳?”
柯尔熙心急的问:“英暄伤得重不重?她人在哪里?”
“你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既然狠得下心伤人,又何必来演戏!”亏她还一直认为他是个谦冲有礼的彬彬公子,去!
无视于董心莲的冷淡,柯尔熙恳求着:“请你告诉我英暄到底在哪里?”
“走了。”董心莲丢下这两个字就越过他径自开门,准备进入莲居。
“走了?”柯尔熙激昂的拉住董心莲,“你说走了是什么意思?她究竟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