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乐乐乐问:"会没事吧!"她相信丈夫再怎么震怒,应该也不至于真要废了那小子的一手一脚。
"那只会暂时坚硬如石,十二小时以后就能恢复正常了。"
"喔!"乐乐乐欣慰的点头,"我上去瞧瞧。"
所胤的左手左脚已经没了知觉,他很庆幸婕的爸爸没有继续射出石化剂。让他虽然蹒跚,还能走到婕面前。
他用最顽固的意志力支撑着麻木的半边身子,来到楼上的房间,门一打开,他立刻确定这就是婕的房间,桌上还有她挂着灿烂笑容的照片,但,整个房间内空无一人,只剩下深深的愁苦!
他猛地转身,差点撞到跟着他上楼的乐乐乐,他急切的问:"婕呢?婕到哪里去了?"
事件发生之后,虽然游所长力陈殷婕,绝对不是报道中那种惟利是图的女孩,但在其他老学究口试委员的自由心证下,她的论文口试成绩依然很差,确定拿不到学位了,因此他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婕还有心情到外面闲晃。
他瞄到床底一叠杂志上的一隅标题--道德沦丧,硕士女生向钱看齐。
所胤的脸倏地转白。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敢想象这些字眼是怎么凌迟婕的心!
顺着他的眼神往下望,乐乐乐也看到那叠杂志了,她蹲下来抱起杂志说:"第一篇报道刚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到处搜购,却止不住其他杂志跟进;你知道被狗仔队包围的感受吗?你当然知道,因为你习以为常了,但我女儿何辜?你的身份让一段无邪的感情被污蔑成利益交换!"
"我很抱歉……"除此之外,所胤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抱歉?你的抱歉能弭平我女儿受到的伤害吗?"
"婕呢?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会尽所有努力解决她所受到的屈辱!"
他应该还是在乎婕的,否则以他向来不可一世的模样,怎么可能这么低声下气?
乐乐乐让他的真情流露稍稍感动,但是那并不足以让她原谅。她转过头去,拒绝让他眼中浓浓的自责打动,伤害既已造成,再多的追悔也挽救不了婕受创的事实。
"既然你已经确定我女儿不在家里了,请你离开。"
所胤无言望着乐乐乐冷凝的背影,他知道自己无法从婕父母这里问到什么,只好深深的叹气,继续拖着身体走下楼。
他对自己手脚僵硬的情况反而不在乎,惟一能让他悬在心头的只有婕的安危。
经过面无表情的殷浩,所胤一步步慢慢的走了出去,大门毫不留情的跟着关上。
婕……她会到哪里去了呢?
所胤拿出手机,要秘书联络台湾所有的征信社开始找人,然后他自己做了最后的努力--
在她家门口守株待兔。
******
邵烨冷冷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有一种冷凝的气质,薄冷的唇更显出他的冷酷,无论是否刻意,邵烨相信婕受的伤害,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所胤微微倾身,"邵先生你好,我来接婕的。"经过几天的调查,他终于确定殷婕就在她姑丈家。他的心狂喜而紧张,脸上却一派从容,今天他是有备而来的,不会再像前几天一样锻羽而归。
好狂的口气!邵烨不动如山,清冷的问:"凭什么?"
"凭我爱她。"
邵烨冷冽的说:"你不配。"
他不得不承认,婕的姑丈确实难惹,然而即使今天挡在门口的是撒旦,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宣战。
所胤平静的说:"我配不配该由婕决定。"
"她不想见你。"
"让她当面跟我说。"
两个一样冷肃的男人对峙着,邵烨不忍视之为女儿的婕再受伤害,而所胤则不计一切代价的想夺回所爱。
空气中瞬间僵成一股凝重的气氛,他们谁也不肯退让,注视着对方。
一道女声划破沉寂,"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殷云柔从屋里走出来,站在丈夫身边。
"我不会放弃的。"
"离开我家。"邵烨下了最后通牒。
所胤从善如流地退后两步,果不其然地,门又当面关上。他苦笑,除了殷家这些人,没人敢请他吃闭门羹。
所胤沿着屋子走,来到后院,二楼有间房里有灯。
手机响了。
"总裁,您交代刊登的广告,在今天晚报就会开始登出。"他的秘书说。
"很好,连刊一个星期。"
"是的。"秘书继续说:"另外董事会星期三要开会。"
还有两天……所胤估量了一下,报出一组电话号码,"叫易先生代表我出席。"
"可是--"秘书有些错愕,这种重要会议他向来会亲自参加的,"易先生是……"
"我弟弟,新任的副总裁。"
"喔!命令何时发?"秘书临危不乱的问。一个优秀的秘书就得拥有即使上头丢下的是颗炸弹,都能惬意接好的特异功能。
"马上。"所胤平淡的说:"还有,待会顺便帮我跟易先生说一下,要他即刻履行。"他们是兄弟,不是吗?他当然要好好疼爱惟一的弟弟,并善加利用。
收线后他索性关机,省得存打电话来哇啦哇啦。他瞄一眼即将昏暗的天色,拉掉领带、卷起袖子。
他说过,绝、不、放、弃!
******
她一直睡不安稳,梦里是一片荒郊野外,凄凉而荒绝,只有让风拂过的树叶传出萧飒的声响。突然,所有的树叶全化成血盆大口,此起彼落地争相诋毁、指责她的不是。
"不!我不是这种人!我没有出卖自己!"殷婕摇着头,汗浸湿了发,她却沉溺在周而复始的噩梦里,无法自拔!
"婕……"一声声低唤传进她迷蒙的梦境里。"婕……"
殷婕张开眼睛,眼前的是她爱之甚深、却又害她极深的人哪!
她猛地后退坐起,"你怎么进来的?"
她的惊惶深深刺痛他的眼,心被无名的手紧紧揪着,扯出难以言喻的痛!
天!他错得离谱!伤害了她,比凌迟自己更疼上千百倍!
所胤怜惜的伸出手想抚摸她,却被她一脸撇开,追问:"你怎么进来的?"他的眼里有太多柔情,她压下视线,拒绝再沉溺在他诡谲的温柔里。
他的衬衫有些凌乱,袖子甚至卷到肘部。
大开的窗户证实了她的猜测,"你竟然爬窗户进来!"殷婕气急败坏的说:"这是私人民宅,我要告你!"
"我不在乎。"他的声音好温柔好温柔,"只要能见到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这魔鬼!"怎么?我没自杀让你很遗憾?或许你是来亲眼见见我的狼狈?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口试砸了、名声也一败涂地,甚至长辈都为我心痛。"殷婕怨恨的瞪着他,咬牙说:"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尖锐不是你的风格。"他好心疼。
"是吗?如果我早看透你的诡计,或许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以为你的论文以所家发展为题,也以为你跟存早有前情,而这一连串的误会让我错下决定。"
殷婕有些讶异高高在上的他会轻易认错,然而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她冷笑,"哦?很高兴你知道自己错了。"她起身,却被他拉住。
她冷冷的瞪着他的手,"你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相信我姑丈不会乐意在这里见到你的。"
"我也相信。事实上,我已经挨过你爸爸的两针石化剂了。"
殷婕惊讶,视线匆匆溜过他的身体,继之一想,他既然能爬上二楼就表示并无大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的表情全部纳入他眼里。她还是在乎他的!这份认知让他欣喜,忐忑多日的心终于落下了。"婕,我真的很抱歉伤害了你,而且已经尽一切力量在做补偿,你能原谅我吗?"
殷婕冷哼,"补偿?你能让我的口试过关、名声恢复吗?"
所胤从口袋里掏出成绩表递给她。
殷婕睨了一下,过关了?怎么可能?!"你怎么办到的?"
所胤耸耸肩,"没什么,就是程序上的更正罢了,多亏游所长大力奔走。"
他虽然没说明白,但她知道以当日其他口试委员达跟游所长多年的交谊都不顾、非得拉她下来的情况来说,他肯定拿出为数不小的捐款。
"在你的眼里还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用钱买来的文凭我不需要!"殷婕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有严重被诋毁的感觉!
所胤一拉,殷婕落入他的怀里,她挣扎着,却怎样也挣不脱他的怀抱。
他温柔的抚着她的背,轻轻低喃:"我全部的财产都买不了你。"她依然僵着身体,他轻叹一声,"在我的成长岁月中不太有机会感受到'爱',显然我对自己深爱的女人做了最愚蠢的事。请相信我无意再伤害你,只是选择最方便的路来走。如果这让你觉得再度受到伤害,我很遗憾。"
殷婕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不看不听不想陷入他的情网里!
然而童年的影像却清楚浮现在他脑海里。娘娘对他的教育是严苛的,他那貌合神离的父母,想来也只把他当成继承者看待。
就因为这样,他才不轻信爱情吗?
但她何辜?
在碧湖畔他深情款款的诉说爱语,却又轻易地让存在狂怒之下说的几句话,就毁了信任。他的爱未免太过薄弱!
殷婕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门外响起殷云柔关切的声音:"婕,你在和谁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