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利胸脯一拍,「再难处理的买卖纠纷我都能轻松解决。甭说别的,就说前几年其它家米行抗议我们云家米行独揽生意,扬言要削价蛙扭羊,那是多么严重的事啊,要不是我出面……」他仔细的描述当时谈判的情景,云怀霁则牢记于心。
想起他查帐的举措,张三利心里有些疙瘩,接着说:「还有,甭以为我光懂动嘴,其实我对于数字可精熟的哪!你问问老庄主,我张某人经手的帐目哪里出过问题!」
他话里的不敬惹来冷如霜冷眼一睇。
张三利讪讪一笑,径自低头饮酒。
奇怪!他怎么老觉得这护卫像极了庄主年轻时的冷漠无情呢?
云怀霁优雅的端起酒杯,不经意地说:「所以店租算是亏损,也无庸置疑啰?」
匡啷!张三利手中的酒杯掉到地上,他惊惧的望着一脸笑意的云怀霁。
「我刚瞧了瞧,这几年下来约莫攒了近万两的私蓄,够你养老了吧!」
张三利脸上顿时毫无血色。没错,他总共讹骗了九千八百两,莫非事迹早已败露,所以少庄主南巡的第一站就选上米行?!
他既恐又惊,米行总管事是个肥缺啊!他不甘心就这么没了工作!
思忖间,云怀霁夹了口鱼肉品尝,有意无意的说:「这鱼鲜是够鲜,可过了时候,冷掉的鱼也回不了原来的味儿,是吧?」
张三利还想挣扎,「让人端去再热过即可。」
云怀霁锐眼一瞄,张三利霎时吓出一身汗。他怎么会以为他是无害的呢!
「鱼再热过,也找不回原有的鲜嫩。」云怀霁起身,淡淡的说:「我爹说了,剩下的鱼就留给你老慢尝,算是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
说完便跟冷如霜一前一后走出花厅,只留下后悔莫及的张三利。
他的意思很明白,讹诈的银两可以不予计较,可是张三利必须去职。这也算天大的恩惠了,毕竟,如果公事公办,不只要还回近万两,还落得丑名四扬。
趁少庄主没有反悔之前,赶紧收拾包袱吧!毕竟,如果被人掀出这档事来,他以后就无法在江南立足了。
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少庄主的气魄手腕更胜庄主几分!怪只怪自己一时起了贪念,仗着庄主不会仔细察看他送回去的帐目,这才惹出大祸。
他,心服口服。
第三章
「你要参加武林大会?」冷如霜走近抬头赏月的云怀霁,问道。
云怀霁转身,柔和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身后,形成一道光晕,像极了仙人!就是这般清俊的样貌,引来名门闺女的爱慕吧!
云怀霁一看到穿著单薄的冷如霜,立刻疾步向前,「妳怎么穿得这么少?更深露重妳不知道吗?快把披风披上。」说着就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
冷如霜微微挑眉,轻轻说了一句:「老母鸡。」
云怀霁哇哇大叫:「老母鸡?妳居然说我是老母鸡?」他双手抆腰,「妳倒是说说看,哪里能找到像我一般玉树临风的老母鸡!」
自从小时候无意间看见如霜所受的责罚后,他就告诉自己:有生之年绝不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她是他的责任,早在十岁那年就揽下的。
他将手中披风一甩,就要兜上冷如霜肩头。
但冷如霜身形一闪,已退到四尺开外,「如霜不冷,披风还是留给少爷御寒。」
从开始护卫他之后,她就称他「少爷」了,幽娘的话她一直谨记于心。
云怀霁眸中精光一敛,脚下一蹬,迅速来到冷如霜面前,「披风很大,要不,咱们一起披着。」对她的死脾气没辙,他只好假装没听见那疏离的称呼。冷如霜早有防备,身影往右旋,「如霜谢过少爷好意。」
云怀霁哪容得她躲?行云流水的脚法一出,立刻逼近冷如霜身侧。
冷如霜猛一错步,竟教他逼进墙边,再无退路。
云怀霁将冷如霜困在墙壁与他之间,嘻皮笑脸的扭曲她的意思,「还是霜儿体贴,知道要让真气运行,好暖暖身子。」她执意少爷的称呼,他干脆「霜儿霜儿」的叫。
他手中的披风罩下,在那一瞬间,黑色披风遮住月光,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眸子里的点点光亮:
披风披在他们肩上,熟悉的男性气息传来,冷如霜突然惊醒。她不自在的想要扯下披风,却因而教他牢牢困在怀里。
「别动!」云怀霁低沉的声音说。
「为什么?」冷如霜不解的问。一抬头才发现他们的距离好近,近到可以闻到彼此的气息。
有种暧昧的氛围包围着他们,冷如霜不安的低下头,扭动身子想挣开他的束缚。
云怀霁环着她的手却越缩越紧,瘖哑着嗓音说:「我说过别动的……」
冷如霜猛然扬头,直苴望进他深沉的眼眸中,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他俯身吻上她。
这几年在外行走,云怀霁也经历过风花雪月,他终于厘清对如霜的感觉,那种在乎其实不是责任,而是——喜欢。
他喜欢她,喜欢她的冷、喜欢她的无欲无求。
而她早过了及竿之年,对感情再这么迟钝下去,难道要他跟着清心寡欲?
如今是将想望付诸行动的时候了!
一种软软的东西覆上她的唇瓣,起初只是蜻蜓点水的轻触,接着,带有他气息的滑溜物体想钻进她的嘴里,冷如霜猛然明白他正在吻她,「呀」的一声!?正好让他的舌尖长驱直入,占距了她的甜美。
他、他怎么能这样做!?
这、这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哪!
冷如霜又羞又气,想要咬下她嘴里肆虐嚣张的舌,又心疼他痛,这一个闪神又让云怀霁吻的更深!
冷如霜整个思绪让他顽皮的舌逗弄得不知所措。
终于,云怀霁稍稍退开,就在冷如霜以为危机解除之际,他意犹未尽地轻啄她的唇。
冷如霜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她感觉到他柔软温暖的唇瓣来到她的鼻尖、两颊、眼睫,最后落在额头。
每一个吻落的地方都引来一阵颤栗,她因他的吻而迷醉。
冷如霜屏息张开眼睛,却正巧跟他眼对着眼:
冷如霜一推,将紧紧相依的两人推出一臂的距离,推离了他的魅惑,也找回了理智。
「你不能这样对我!」冷如霜的语调里难得的有了顿挫。
云怀霁双手一摊,「我说了别动,妳却一直诱惑我。」
冷如霜无奈向天一翻眼,「说起来还是我的错?」
云怀霁捧着她的脸,「妳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有多么吸引人——」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我情不自禁。」
有那么一剎那,冷如霜几乎要感动得投入他怀里,但,只是一剎那。身分的悬殊、娘的殷殷叮咛,很快的回到她的脑里。
冷如霜沉下声音,「少爷请自重。」
云怀霁知道她又回到那个冰冷生疏的护卫角色了。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一时。
他往后退一大步,「都依妳。」
又来了!每次他用这种温柔的口气说话,总让她容易闪神!
冷如霜闷闷的瞪他一眼,「少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讨厌从她嘴里听到这个称呼!
云怀霁平淡的回答:「妳问的是我表明要参加武林大会的意愿吗?」
「属下不懂为什么。」
他也讨厌她自称属下!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不再冒出该死的「少爷」、「属下」的称呼!
「少……」
云怀霁手一抬,制止了冷如霜。她鲜少会追问同一个问题,显然她很在乎这个答案。
「我要拿下武林盟主之位。」
从他嘴里得到确定,还是让冷如霜感到讶异,「我不懂。」
一起长大的情谊让他明白她的意思。云怀霁微笑逗她,「妳认为我做不到?」
「不。」她相信他的功夫当今世上无人能敌,可是……「犯得着吗?」
「妳的意思是,我已经是富可敌国的云家庄少主,为何又要蹚这浑水,是吗?」
冷如霜点头。江湖险恶啊!
「我知道。」他们之间的默契好到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江湖险,商场就不险吗?」云怀霁趁冷如霜呆愣的片刻,抚上她柔嫩的脸庞,「我爹能徒手打下云家庄的基业,我就能拿下武林盟主的位子。」
她懂。云家庄在云耀天的经营下已到达顶峰,事业上已经没有云怀霁能大展身手的空间,而他不甘于守成。
武林盟主之位对他而言,是证明实力最好的方式。
可是娘一听说他要参加武林大会,就担心得不吃不睡,比夫人还忧心哪!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希望他打消此念头。
但男儿志在四方,知他如她,又如何能说得出口呢?
「我也去。」思忖再三,冷如霜终于不再反对。
管他龙潭虎穴,他们二人联手,没有闯不了的地方。如此,娘应该也能放心多了吧!
云怀霁咧开嘴,「当然!我们要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呀!」
冷如霜让他话里的意思逗出满脸红潮,他嘴皮上的功夫跟身手一样了得,她从来没赢过。
「夜深了,少爷早点安歇。」匆匆行礼便退下了。
望着逸入夜色的背影,云怀霁笑咧了嘴。等了那么多年,终于让他一亲芳泽了!
而他的护卫,何时才会动情?
☆ ☆ ☆
终南山上云雾氤氲,山顶矗立着一座巍峨大屋,终南派世代居住此处。
「师妹,这是我这次随师父下山,特地买来送妳的水粉,妳瞧瞧。」一名年轻男子示好的说。
面貌姣好的姑娘却不领情,冷哼一声,「这种东西我多得是,要你多事!」
年轻姑娘是终南派掌门赵运的独生爱女——赵娟娟,个性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