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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的八角灯笼光芒如画,距离上一次,又是近一年的光景,皆川凛习惯性的走向右手边,闭上限触碰着好奇又令人觉得深不可测的恋占之石。

  曾经他在触碰恋占之石的当下,掌下的石头出现异状,让他一度以为他碰触着某人的脸,掌心像是着了火似的烫,他不知界象代表什么,只把这个秘密藏在心中。

  颀长的身影继而在香枫下盘桓许久,他才往店里头走进。

  “凛,真的是你来了。”眼尖的粟海云一瞧见他,旋即咧出开怀的笑脸。

  面对如此熟稔的人、环境,皆川凛感到无限心安,但是,也许是孩提时的不堪遭遇,造成他个性上的压抑,所以他也只是以点头、欠身回应栗海云的热情。

  皆川凛选择在矮吧台前的位置坐下,沉默寡言的牧野健依然负责掌厨,惯例的给了他一眼,当作是招呼。

  “又是出差顺道回台湾?”栗海云端来皆川凛喝惯的酒,亲切的问。

  两唇相抿扯出一个弧度,当作是默认。

  他鲜少谈及他自己,太冗长的过去,太沉重的故事,一时片刻也诉说不清,徒惹欷吁罢了。

  “牧野,请给我一份相同的东西。”这儿的味道让他怀念起父亲,连食物,他都不忍更换,即便老板娘道子早替这间居酒屋的菜单更换过上百回了。

  牧野健面对着炉火张罗着热食,“在新闻上看见你,我有预感你会来。”他冷不防的对皆川凛说。

  “嗯。”简单一应。

  男人就是这样,对话不超过十句,很多东西都在眼神的传递,不知情的旁人还当是两个哑巴在相望呢!

  刚从他桌交际归来的道子,直往皆川凛身边走来,手往他肩上一搭。

  “凛,当你是让工作忙昏头了,许久不来。”风情万种的她往一旁的位子上落坐,脸上挂着的始终是她招牌似的嫣然笑容。

  “道子……”

  “停,叫道子就可以了,不用在那儿姐呀妹的,我承担不起。”道子赶紧抢先一步阻止。

  “尤其严禁姨、婶之类的称呼。”恶作剧的栗海云补充说。

  “栗海云,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栗海云讪讪的傻笑,赶忙送上一杯酒,好宽了老板娘的眼。

  “原来你老板是黑崎遥,今天收野说你在电视上,我还当他是想你想疯了,胡乱抓人顶替你,没想到还真是你这小子。”

  黑崎,这是他在居酒屋时,最不愿忆起的姓氏,亡父也不想属于他的圣地,被这姓氏给染色了吧!

  瞧他一脸痛苦,非不得已不想提及的模样,看透来往客人的人生百态,道子很识趣的终止这个话题。

  “凛,你也真是的,老吃这几样菜也不腻,你还真是捧牧野的场,不过这就顶不给我面子的了,我绞尽脑汁在菜单上下了多少心力,可你对新菜老不赏脸,这让我很挫折唉。”道子黄莺似的嗓音滔滔不绝的数落着皆川凛,就是不让他沉浸优伤的思绪里。

  凛是个冷淡压抑的人,明明那双眼无时不刻都在泄漏着内心滔滔然的情绪,传递着他有成千上万的话语想要分享,可是生性寡言的他,闷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自己若不是认识他许多年,真会以为他是天生的哑巴。

  “我觉得老菜式很好,当然新菜式也不错,可是我喜欢熟悉的东西。”

  天啊!一次三句话呢!道子总算稍稍平复了心情。

  “我知道,要不你也不会记得拨冗到这儿坐坐。”

  牧野健送上一盘天妇罗,给了皆川凛男人才懂得眼神。

  “谢谢。”

  不急着动筷子,他凝视着墙上的徘句:身缘此处,只闻酒香。是啊!在这里,他完全沉浸在酒的世界,什么烦恼俗事都不愿被提及、回忆。

  “凛,你有什么梦想?”道子摸透他的性子,不问过去,只问他的未来。

  只要能来到这里,就证明是个有缘人,魔力居酒屋会让这个有缘人心想事成的,她很想知道,像凛这样的人,到底会祈求着什么? “梦想……”

  他有什么梦想?好多,人生有太多缺憾,需要加倍的梦想来补足。

  他想要一段如父母亲之间坚贞的爱情,想要脱离黑崎家,得到归乡的自由,想要与异父弟弟——遥,能有如同平凡家庭的手足情份,可以共同开创些什么,年老时可以兄弟把酒活当年,他想……

  太多、太多了,一时间他说不出他的梦想。

  听着道子与栗海云的声音在他耳边此起彼落,看着牧野健在矮吧台前的熟练动作,他倍感温馨,脸上的线条不自觉的放软。

  他突然想念父母亲过去在北投住所时最爱好的休闲——端坐在几坪大的房子里,一个写书、一个插花,空气中除了笔墨香,还有花香浮荡着,偶尔再沏壶茶,茶香芬芳袅袅。

  不需言语,所有的情愫自然而然的流动彼此心房,好吧!明日就归家去,买几束花、几张纸,回味当年的一家和乐。

  第四章

  梁舒前脚才进家门,罗闽笙后脚马上跟了进来,噼哩啪啦的又一大串训话。

  “梁舒,你这几天又去哪里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打你手机也不接,老让我对着答录机说话。”

  “啧,闽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也在我门口装设监视器,怎么我一进门,你后脚就跟着来!”

  “你少跟我鬼扯,说,你这野丫头这几天又去哪里了?商业杂志社的李总编又十万火急的在找你。”

  “找我做啥?我都已经拒绝他的工作了,难不成他又想后悔?”

  “你到底在忙什么?连晚上都没回来睡觉。”

  “这几天我住在饭店啊!”

  “饭店?好好的家不住,干嘛跑去住饭店?”

  “寓工作于乐。”

  “什么寓工作于乐,不要咬文嚼字的,我听不懂。”罗闽笙不耐烦的挥挥手。

  “闽笙,你脾气有点暴躁喔!怎么,你那些模特儿小姐又给你气受了?”

  “啧啧,总而言之年轻女孩,长得还有点姿色的都那个样,成天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他意有所指的睨了她一眼。

  “哟,又扯上我了,干嘛啦!你更年期到了啊?”

  “唉,我是男人唉,又不是婆娘。”

  “男人也有更年期啊!之前不是有新闻报导说过。”

  “你……”算了,怎么跟她说,最后气死的一定都是他,换个话题,“杂志社的工作既然推了,你不好好休息,又在瞎忙些什么?”

  “我跟加藤在合作一个人物写真的采访,挺有挑战性的。”

  “挑战性?为什么我老觉得你把记者的工作搞得像是情报人员,要不就是随时准备攻坚的员警。”

  “是有点像啦,可你不觉得很鲜吗?”

  “并、不、觉、得。”他无奈的抓抓头发,“等等,你说的加藤,该不会是许多年前带着你去爬富土山,还拉着你出生入死去采访什么日本鬼国会贿选弊案的加藤吧?”他声音逐渐扬高。

  梁舒眨眼点头,“嗯,不就是他喽!”

  罗闽笙霍然起身,激动的大喊,“我不准——”

  “为什么?”

  “不需要问为什么?那家伙命贱我不管,干嘛非要拖着你去陪他,既然他爱挑战生命极限,干嘛不去跳一O一大楼,干净利落许多。你不想想,每次你跟他合作就不会有好事,上一次爬富土山,爬到出意外,去采访贿选案,你还差点被绑架。”

  “是啊,可还不都历劫平安归来。”

  “总之你不要跟他再有牵扯,我觉得那个加藤分明就是带赛,而且还是个小日本鬼子,你看我们亚锦赛零比九,看了都要吐血,还有、还有,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日本……”罗闽笙义愤填膺的拼命数落。

  我的妈呀!梁舒听得耳朵几乎要长茧。不过就是个合作,他闽笙婆娘可以从八百年前的富士山之旅,扯到阿萨布鲁的国会贿选案,现在还要溯及上个世纪的大战,真服了他。

  “唉,你慢慢说,我想去睡个美容觉,晚上我想吃培根蒜苗炒饭。”点完餐,梁舒掏掏耳朵,赶紧撤退,一点都不想再接受他的疲劳轰炸。

  “喂,梁舒,我还没有说完啊!你要不要回个电话给李总编,还是退出加藤的采访计划,我是觉得你才刚从南极回来,都还没有歇息够,不要急着跟那家伙出生入死的,反正事情搁在那儿,没有人会抢去做啦!如果有,就让人家去做吧!”

  真怀疑闽笙上辈子是什么东西投胎转世的,怎么这么有说话的天份?独脚戏唱了半天都不累。

  “好,电话我会回,跟加藤合作的工作还是会继续,现在我先回房了,你自便。”梁舒看看手表,“我会建议你可以开始动手准备晚餐了。”

  回房去,她准备把黑崎遥的预定行程公布给各家媒体,让他们继续去骚扰他,这样她才可以继续跟皆川凛纠缠。

  到底那晚他去哪里?一整晚都没有归来,害她等得乱无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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