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逐字逐句的念着这份报导,每多看一句,她便笑得益加放肆,她在想,此刻的皆川凛不知道是何表情,怒不可遏或是压抑?
原来逗他生气是不错玩的游戏,她竟然喜欢上这种游戏了。
“看什么,瞧你笑的!”
“我写的报导啦!费尽千辛万苦才交了这一篇报导,不多看几眼怎么行呢?”
罗闽笙懒摆着手,“好啦、好啦,我刚刚说的话不要忘记,你的手机在充电,我还要去公司应付那群难缠的女娃儿,先走了。”
孰料,门一开,一张铁青的脸正挂在他面前。
“啊——”吓得罗闽笙大声嚷嚷,连退三步。
“怎么了?”梁舒别过脸问。
“他他……”
傻在门口的罗闽笙指着面容冷峻的皆川凛,还来不及说句完整的话,皆川凛已经板着凶恶无比脸孔如狂风似的扫进来。
啪的一声,他将报纸重重的甩在梁舒面前,一双眼睛瞪得恁大,讳莫如深的瞅着她。
“你来了,吃过早餐没?”她好整以暇的问。
“这报导是你写的?”向来沉稳的皆川凛,双眼几乎要喷出火。
“嘻,昨天早上不是给你看过了,亲爱的,你贵人多忘事。”梁舒这才将桌上的长腿缩回,用一张笑脸仰看着他。
“请问你是哪家报社的人?”罗闽笙溜过来,对着盛怒中的皆川凛问道:“一定是因为梁舒没有帮你们写稿,不要这样,我们家梁舒很忙,不可能帮每家报社……”
“住口!”皆川凛低吼。
“闽笙,你先走。”梁舒终止罗闽笙的滔滔发言,要不然,皆川凛一定会不惜当场杀了她泄愤。
“不行,小舒,你一个女孩子家,对方这么凶狠,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会,他不会,你快走,要不然我叫老爸晚上去找你。”
罗闽笙不放心她的安危,可也不希望梁舒的老爸找他,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你快走,我跟凛有事谈,快!”梁舒索性动手把他往门外推,“你不用担心,万一我真的挂了,你打电话给加藤,加藤会告诉你仇人是谁,不会让你愧对我老爸老妈的。”
砰!梁舒利落的关上门,重新回到客厅来面对这个浑身毛细孔竖得跟刺猬似的男人。
“坐着说吧!”她建议,“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唉,决定要让我采访你了吗?不过,这次你得表现你的诚意,凛,你说三顾茅庐如何?”她一派的轻松悠闲。
“谁准许你登这篇报导的?”皆川凛咬牙凝声问。
“呵呵,当然是报社的编辑。”她悠哉的喝着豆浆。
皆川凛钳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沙发扯起,逼迫她面对他眼中的愤怒,豆浆洒了出来。
多想扭断她的脖子,好让关于她的一切都宣告终止,可是,那双黠慧的眼眸却又让他心生不舍。
下一秒,他使劲的甩开她,梁舒整个人重新跌入沙发,皆川凛恨自己下不了手,却也阻止不了她的目的。
“我说过,你若还是不答应,我就会把这篇报导交给报社。”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不单是让我惹上麻烦,还会为你自己招来杀身之祸!黑崎明最忌讳黑崎家的人在媒体前曝光,你擅自撰写我的私生活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黑崎夫人都写进去?”
“黑崎夫人本来就是小原流门主之女,她会小原流的插花艺术值得大惊小怪吗?即便我不曾当面采访过她,出生花道名家,我的推测也合情合理。”
“可你错就错在把我与黑崎夫人并提在一篇报导中。”他与黑崎夫人……这是黑崎明最痛恨的事。
“那你考虑得如何了?愿意答应我了吗?”
他无力的气恼,“梁舒,停止你的计划,不要再打探明集团乃至黑崎家族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你不能因为你是记者,就强行将别人的生活大众的面前赤裸裸的呈现。”
“一旦成为公众人物,就没有隐私这种权利的,况且我没有披露你与黑崎家的关系,只是写了一篇最无害的报导。”她佯装无辜状。
“黑崎遥身边的宫泽是个有黑道背景的人,一旦黑崎明决定要痛下杀手,黑崎遥都不见得压制得住他,而你会有立即的危险,届时你还会认为追问我一些八百年前的事情值得吗?”
“如果真像你所说,不过是八百年前的事情,姑且不论当时痛苦或喜悦,人们都应该已走出那个情境,现在提及又何必刻意回避不敢面对?”她据理力争。
“梁舒,你要我说几次,攸关生死,不要固执你的真相好吗?”皆川凛真是对她好说歹说,可是见她还是固执得像路边的顽石,他索性一把揽过她,苦口婆心的哄道:“听话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她。梁舒偎在他身前,有着满满的满足,这是除父母之外,她感到最心安、最温暖的拥抱。
然而真相之于她还是有其重要性,她可以不公诸于世,但是她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所以……
她的眼底闪过狡诈,“老话一句,你答应接受我的采访,我答应你不再擅自对媒体发稿,倘若不,明天你会见到另一篇报导。”
不等皆川凛抗议、斥责,梁舒捧住他的脸,主动的吻上他。
这男人,比她想像的还要让她喜欢,若不跟他纠缠一世,她是不会甘心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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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桌上,皆川凛浅蘸笔墨,挥毫如行云流水。
身影端挺直立,眉宇平静舒缓,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已经被梁舒打得散乱不堪。
梁舒进到屋子,就看见他用着残疾的右手,写着看似绵软实则苍劲的书法。
“老子说:天得静则清,地得静则宁,神得静则灵,天地万物,无一例外。看来对于崇尚静、寂、雅的大和民族,这种修养至关重要。”
停下笔墨,皆川凛转身看着她,“又有事?”
她径自又说:“不过,凛,你显得太过压抑,书法只是助长了你的压抑,你的心中未获得真正的平静。”
“与你何干。”背过身去,皆川凛脸上流露出无所遁形的恼怒。
“当然有关系,不过现在这不重点,你先出来帮我搬家。”
“什么?”他一脸错愕转过身。
“出来帮我搬东西,从今天起,只要你在这儿的一天,我也会在这儿住一天。”
“梁舒,谁许你搬来我家的?”舒缓的眉已经悄悄拢起。
“我自己准许的,既然我答应你不再对媒体发稿,那么你也该答应我接受采访,所以我搬进来是理所当然,不是吗?况且你接受了我的不择手段,就不得反悔。”
“滚出去,把你的东西、连同你的人通通给我滚出去!”皆川凛吼着。
“很抱歉,我听不懂。”梁舒转身回到车上,径自从后车箱搬起她的行囊,卖力的往屋子里拖行而来。
皆川凛凝着一张冰块脸,站在门前冷冷的看着她放肆的行径。
“哪个房间给我住?”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所以你请回。”
“那更好,我就跟你同房而居、同榻而眠。”她兀自高兴的说着。
“梁舒,孤男尊女同处一室,你都如此随便吗?”
“凛,你未免过于矫情,床都上了,不该做的事也做了,你现在才顾忌,会不会嫌晚了点?”她正立于他身前,仰看他的眼。
“你……”他一时语塞。
“就当作是我惹上黑崎遥怕死,找你庇护我的安全,行吗?”突地,她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嘴角,然后便推他回屋子去,“去,不帮我就去练你的书法去,别摆个臭脸给我看。”
皆川凛憋着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脸色更是难看得可以,“梁舒——”
又吻他,难道她不知道男人是不能这样挑衅的?
看着她这样进进出出的,根本就把这儿当成是她自己家,浑然无视于他沉默的抗议。
第八章
一得知黑崎遥找皆川凛开会,梁舒马上在他身上打了个隐形绳结,时时刻刻的紧跟着不放。
瞪视着宛若八爪章鱼似的她,皆川凛真恨自己没有勇气亲手了结这女人的性命,有时候女人耍起赖来,还真没有几个人挺得住。
满脸横肉的宫泽迎上前来,“少主找你来开会的,你为何还带个不相干的人来?”
“少主人呢?”
皆川凛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想赶快把事情结束,然后速速将梁舒带离这个危险的空间。
“在里面,但是这位小姐不能进去。”
宫泽伸手拦阻。
“喔喔,宫泽先生,容我跟你说明,皆川先生已经答应接受我的贴身采访,所以只要是他踏过的地板,我也得跟着踏过。”
梁舒又是那种非不得已的表情。
紧闭的门霍然打开,黑崎遥啃着苹果倚在门边,“宫泽,不得无礼,让人端杯咖啡进来,我跟皆川开会,负责贴身采访的梁小姐当然可以在旁边。”他脸上漾着大大的笑。
“少主……”宫泽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