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侵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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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没有食欲,却还是会觉得饿。哎……

  李淮安吃了几口,不再动箸。

  「公主?菜不合胃口吗?」

  她摇头,盯著握箸的右手——

  不对,不该是银箸,应该是——

  「你们谁有看到我手上的银簪?」李淮安站起来,走回榻边翻动丝衾寻找。

  掉哪儿去了呢……

  「对。你瞧见了吗?」

  丹芹到铜镜台前打开妆奁,「您一直握在手上不放,我怕它弄伤您,所以收起来了。」

  「给我。」

  丹芹取来银簪,交到李淮安手上,但还是有疑惑。「那支银簪是打哪儿来的?它上头的红玉是假的,也不是真银制的首饰。」

  李淮安没回答丹芹的好奇,招来凡蓉,「凡蓉,替我梳发,我不要任何珠花,只用这根银簪。」

  「公主,您头上有伤,还包扎著……」

  「先拆下来。」

  「公主——」

  「我想试试这支簪子簪起来好不好看。」

  李淮安拗起来是很倔强,而且不容人更改的,凡蓉与众姊妹面面相觑,然后叹口气,「公主,这样太素了。银簪子点缀可以,要拿来当主角儿不好吧。」她拿著银簪在主子黑发间比画来比画去。银簪不是不好看,而是它太「平民」了,根本就不合适出现在「公主」的妆扮上。

  「就用它。」李淮安很坚持。

  「是。」公主都开口了,她当然只能遵从照办。

  凡蓉轻手解下李淮安头上缠绕的绵布,她额际的伤口露出了来,伤口并不深,但有些长,莫约半截指长。

  「这伤口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丹芹在一旁瞧得很舍不得。

  「千万别呀!我去找御医帮公主调制些药膏,看能不能让伤口愈合得好些。」绮竹也为李淮安漂亮的脸蛋会为了这道疤破相而忧心仲仲。

  李淮安的目光看著银簪而不是伤口,瞧著凡蓉将她的黑发髻起,编成黑色的发花,最后将银簪送进云髻间。

  「公主,穆宰相求见。」门外侍卫透过念菡传话。

  穆无疾?怎么会是穆无疾?应该是伏钢吧?

  「穆宰相一个人来吗?」李淮安问。

  念菡原原本本将话又传到外头,因为侍卫若没得到许可,是不能踏进李淮安的闺房的——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男人例外。

  「不,还带了一个人。」

  「是伏钢将军?」

  「不,没见过面的生面孔。」

  生面孔?

  「请穆宰相稍坐。丹芹,替我更衣。」

  李淮安确定打扮得宜、不失礼数,才前去见穆无疾。

  穆无疾一眼便瞧著她额上的伤。

  这个伏钢真糟糕,老拿对待敌兵的方式对待李淮安,也不想想自己的手劲多大,就算用两成力都很该死了,竟然还用了十成力道去推她,是将她当成米袋丢,以为她一身铜皮铁骨吗?

  「公主。」穆无疾揖身。

  「穆宰相,怎么有空往我这儿来?」她淡笑地示意穆无疾坐。

  「明知故问吗?」穆无疾也是笑咪咪的。

  李淮安挥挥柔荑,要丹芹她们全都退下去。「至少我确定该来的不是你。」

  「该来的那个没胆来,央求我替他瞧瞧。」穆无疾对他带来的生面孔使使眼色,那位生面孔揖身对李淮安说了声「失礼」,摆开满桌子的诊具,原来他带了名大夫过来。「原先他是特别指名要我未过门的妻子来替你诊疗,不过很遗憾,我未过门的妻子跑了,否则她的医术真的无话可说,现在只能请公主先将就将就。」提到「跑了」这两字时,穆无疾相当明显地拢起眉心。

  「有胆找大夫却没胆找我?」

  「没胆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我将他调回去了。皇城里的乱象被细作传去邻近两国,他们以为有机可趁,零星突袭变得频繁,所以没胆的那个不得不走,毕竟东邻国和西邻国全得靠他来回奔波。但是他走得很担心,非要我亲自来一趟,然后再快马加鞭用紧急军情送回去给他。」

  「他还关心我吗?为什么要这样……不要就干干脆脆的,为什么要这样?他不知道这种藕断丝连很困扰人吗?」

  「你根本就是一脸没放弃的神情,又何必欺骗自己?他弄伤了你,你清楚他是无心的,你并没有不原谅他,因为你的脸上没有怒气。」

  「我……」李淮安讨厌被人看透——应该说,她讨厌看透她的人,不是伏钢。

  她让穆无疾领来的大夫替她诊完脉,开完药方子后先行退下,才再启芳唇。

  「我的确没有生伏钢的气,我气的是自己,气自己为什么如此鲁莽,明明知道伏钢会被我吓到,却因为收到银簪子一时得意忘形,高兴得忘了天南地北,以为我和他的故事终于走到终章,可以进入两人互诉情衷的阶段,然后将军与公主从此奔向幸福快乐……」她自嘲一笑,想起那时的自己,确实太冲动了。

  「换成我是你,或许我没有你的耐心。」他向来崇尚速战速决。「虽然你不生他的气,不过你扎扎实实吓坏他了。他跑来问我你昏迷前念的那首词,在我解释完词义后,他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喔?伏钢有本事背起那首词,转述给你听?」她那时真的是有感而发,相思逼人狂,这五个字,她几乎是深刻体会到了。她气自己那般痴傻,气到脱口而出,但她不认为伏钢会懂。

  「关于你的所有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伏钢向来嫌背东背西麻烦,练字也练得七零八落,独独和李淮安扯上干系的事例外。那时伏钢踹门冲进他房里,将闭目养神的他一把揪起,俐落地冒出满嘴词儿来,惊讶的人反倒是他。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李淮安幽幽低吟。

  还如当初不相识……若未曾相识,她与他又会有怎样的人生际遇呢?或许她嫁给另一个皇亲国戚,或许他仍驰骋沙场,或许……

  「他活该,我才不想心软同情他。」李淮安嘴硬道。就算伏钢听明白了那阕词而受打击,那也是他该得的,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沮丧。

  「我也不觉得伏钢值得同情,从头到尾都是他守著死规炬,什么皇亲国戚和平民百姓,是他自己划开那一大条鸿沟,溺死也是自作孽。他认为你像高高在上的星辰,偏偏却是他当你是遥不可及,他的脑筋全是钢铸出来的,转不过来。」

  「不能怪他,皇亲国戚对他而言比洪水猛兽还可怕,当他察觉到他心里有我时,他一定是吓坏了,感觉就像爱上仇家一样。他生长的小村里,总是充满著『全是皇亲国戚搞的,是皇亲国戚害得大家没饭可吃、没田可耕,眼睁睁看孩子饿死』的怨言,那些就是伏钢所认知的信念,即便他已经爬到武官的最高点,他那个将军府……能搞成像一个大农庄也真不容易。」她还是忍不住替伏钢辩驳几句。

  将军府,这三字听起来雄壮威武、正气凛然,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结果见著了伏钢的将军府,她没看到雕梁画栋,也不见富丽堂皇,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的空地教场,场边还种了不少青菜水果,小士兵操练时还有水鸭悠哉游过来肥鸡悠哉晃过去,一副她只在书画上见过的农村景致。

  「你也对他的将军府印象深刻?」穆无疾失声地笑。他第一次踏进伏钢的将军府时,几处的府顶还是茅草扎的,现在好多了,更少有屋瓦。

  「他大概是想提醒自己别忘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权力诱惑,原本朴朴实实的人,一踏进官场大染缸,就容易被染黑。」能像伏钢这样爬得如此高,心思仍如同最初,诚属难得。

  「他根本是一穿上绫罗绸缎就浑身发痒,一吃进珍馑佳肴就犯腹疼,要是娶进一个皇亲国戚,他——」

  穆无疾话没说齐,但李淮安明白他的意思,两人相视而笑。

  「我有些庆幸那时我没凑上嘴吻他,不然他可能会为了避开而失手打歪我的嘴——绝对不会是故意,但会失手。」李淮安很了解伏钢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有可能。」穆无疾也点头。「他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没想到姑娘是娇柔的鲜花,得小心呵护著。」

  「拜托,他那种力道,就算是个男人也会被推飞出去好不好。」李淮安嘀咕。不是她弱不禁风,是伏钢力大无穷。

  穆无疾被她一脸不满给逗笑了,「那么,你现在决定下一步如何走?继续和伏钢牵扯不清?」

  「他有他的原则,但我也有我的信念,我不会轻易放弃他。」李淮安唇边漾起一抹名为坚定的笑靥。

  「不会轻易放弃他,是吗?」穆无疾眼里有赞赏。「需要我替你出些主意料理伏钢不?」

  她轻摇螓首,「谢谢穆宰相的好意,我自己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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