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微笑,眉梢挑得高高地,一副自认为想到妙点的表情。
他也笑了,可那俊逸飞扬的神情很短暂,教人不及欣赏,只听到他的嗓音传出:“你说你叫‘杜雪薇’?”
一双灵动的栗色瞳眸眨了眨。“后理帆。”她对著他叫道,嗓音清亮得如飞旋的泡泡,有那么点俏皮、那么点柔美与娇腻。
他审视著她,发现她的眼睛与发色相同。他慢慢举起手,摸她的发,她没闪避。
“你多大?”他问她。
她握住他的手,笑著。“够大了。”她将他的手往自己颈项移,抚过锁骨,停在胸前。
他俊脸深暗,下说话,等著她继续动作。也许,他以为她应该有点害怕,并且懂得收敛,偏偏,她说:“never down to earth——”美眸看丁看他的脸,又扫视他身上的T恤,银铃笑声自弯抿的唇角逸出。“一直在高潮之上、一直在高潮之上……”她跳起舞来,在沙滩上轻盈跃动、转圈。
他追她,将她抓住。两人站在沙滩上,眼对眼。
潮来潮退,夜风镰刀刮落长在悬崖岬角的野花,鲜红落办随海涛翻卷,涌起一阵浪泡街上沙滩,留下雪白细沫。
他垂眸,看著她脚边湿润冒泡的贝壳沙地,挑挑唇。“要裸泳,还是跟我回家?”
这时,她才迟疑了一下,鬈翘的睫毛低敛著,蒙胧的眼神也往下瞅。“好像有点冷……”她慢悠悠地仰起脸庞对上他,说:“Light my fire——”
点燃火,后理帆叼著烟,离开窗边。站在床畔抽了几口,把烟搁在夜灯桌的烟灰缸,他拿起床上的女性衣物,收进衣帽间。
挂大衣的架子上,她的长外套还在,倒是他的风衣不见了。
后理帆将杜雪薇的Nina Ricci礼服挂好,找了件防水短夹克,定出衣物问。门铃正好响起,音节很规律,每一声都间隔三秒,不急不躁,训练有素。他穿好外套,取回搁在烟灰缸的半截烟,慢条斯理走出卧室,行经起居客厅,去开启房门。
两名旅店的女员工推著工作车,站在门前,说:“早,先生——”
“今天下用整理。”后理帆关上房门,吐了口烟,将烟蒂丢人工作车的清洁箱,照例给了小费,才离开。
两名女员工帼视一笑。整理这位黑发帅哥的房间,原本就轻松。他不像其他男住客一样,每天带“O边境”的小姐回来开性爱派对,弄得房间又乱又脏。他住在这儿几星期了,生活作息很规律,根本是个模范客人。今天,什么事都不用做,又赚到他给的优渥小费,真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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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噙著笑,杜雪薇听著男人声声呼唤的嗓音逼近。
“雪薇、雪薇……”
明明不是后理帆,她却想起那一年在加汀岛的事。昨夜如梦般的重逢,真是美好,狂喜的余韵直到现在仍包围她。她好久下曾这么快乐了,男人的呼喊传进她心底,昨夜的愉悦在她身体延续著。
一只大掌抓住她的手腕,伯她消失般地紧紧车握她。
“雪薇,我在叫你,你没听见吗?”
杜雪薇转过身。穿著制服的男人拉著她柔荑,与她站在绿色羽毛的遮荫下。看见男人皱眉的俊颜,她有些得意。“怎么是你,流远?!”故作惊喜。
松流远额心更加深折。“你昨晚去哪儿了?”
杜雪薇美眸轻眨,歪著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恍神表情。松流远居然会问她去哪儿——他从来觉得她这么大一个人了,不需要被关心的。
“雪薇?”他唤她。
她沉定思绪,问:“你找我吗?!”这次,是真的惊讶并带欣忭之情。
松流远抿直唇,一会儿,才道:“我昨晚去了饭店——你订的房间……”
杜雪薇又愣住了,美眸圆睁,呆望他的脸。
“我去了,”松流远放开她的右手,继续说:“等了一整夜,你始终没出现,去哪儿了——”
“呵……”杜雪薇忽然笑了起来。
忪流远止住嗓音,不明白杜雪薇在笑什么,竟然笑得抱腰,眼角沁出泪来,使得他揽眉下舒。“你怎么了?雪薇——”
“我怎么了……”杜雪薇挺起胸膛,抬眸对住松流远,素手拨拨长发,摸摸脸。“我看起来生病了吗?”她往前一步,踮脚,浅浅的吻落在男人唇上。
“我看起来生病了吗?”语气轻快,又问一次。“你觉得我怎么了?”
松流远一时无语,想说话时,她已回身,像风一样,掠过广场边的另一条街道转角,消失了。
浓雾不散,广场对街旅店的旋转门外,后理帆站在那儿,将杜雪薇与松流远的一举一动看得明白。
浓雾不散。
潜水专家总是拥有一对异于常人的双眼,不但视力好——尤其从事不亚于探测外太空的深海沉船打捞工作——更能在模糊的环境中分辨实虚。
想必那名戴白色贝雷帽的男人,就是雪薇的现任情人。后理帆斜挑唇角。与十年前一样,她有固定对象,却和他最亲密。
真是讽刺,也合适——
人们说她是雪中蔷薇,没有哪儿比这个终年漫雾飘雪的荆棘海适合她,这儿是她的游戏场。
她好得很,愉快得要命。昨晚,与他重逢,两人热烈缠绵,彻夜温存,重新回忆彼此肉体带给对方的刺激、冲击与满足。他美妙的器官在她体内游栘,滚烫的液体,甜蜜地浸润她腿间,她最柔嫩而灼热的时刻,老是不赴约的男人,竞在等她!
他说他等了一整夜、一整夜、一整夜……
杜雪薇拉紧身上的风衣,冰冷气流随著她迈动的长腿灌人,她心里想著昨晚的事,一点也不觉得冷,反倒血液奔腾,浑身有股焦躁之气。
爆裂的花苞团簇在人行道的花圃中,这些花花草草全是无疆界学园农学研究部改良出来的,就算天寒地冻,还是吐长鲜艳的花蕊,等待受粉。
越冷越春意盎然,雾中花海,闪匆迷离,恰如其分地掩映著街边建筑。十五层楼高的组织师长宿舍藏匿其中,杜雪薇一走入,清脆的高跟鞋声响汇入打蜡机发出的噪音中。
“你还真是毫不掩饰呀……雪薇——”一阵语带调侃的嗓音,从大门右侧书报阅览区传来。
杜雪薇驻足回首。她的前辈同事——安朵放下手中的生态期刊,自贵妃沙发站起,朝她走来,
“真好看,”安朵美颜盈笑,眸光凝定在杜雪薇身上的男性风衣,说:“流远的——”
“他压根儿没发现我穿的是男人风衣。”杜雪薇打断安朵,红唇微挑,神态冷艳:“这不是他的衣服。”
“是吗……”安朵下怎么惊讶地应声,转个话题提醒道:“会议别迟到——”纤指扬向中庭花园入口上方的大钟。
还有十五分钟。
杜雪薇一瞥安朵身上整齐的师长制服,旋身走向电梯,“我上去换衣服,等会儿见。”
安朵对著杜雪薇背影挥挥手。清洁工推著打蜡机还在轰隆隆地吵闹著,所经之处,大理石地砖无不被磨得亮铮铮,光可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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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朗的会议室像间日光茶厅,羽毛造型壁灯一盏盏,释放与太阳色泽相同的光芒,三十人座大会议桌中央摆了盆小岛似的花,蔷薇、百合、雏菊、紫光殿、荣冠花……看似乱插一通,毫无主题,却奔放殊美,完全彰显“无”国界组织之精神。
“真难得各位都乖乖穿上制服来开会……”
除了—身笔挺制服,—颗灵光脑袋,今天的会议依循往常——不讲规矩与程序。座位没分主客大小,主持会议的高阶师长——松亚杰——混在十位中低阶师长里,如果不是他头上的白色贝雷帽别了许多勋章徽饰,像颗贴满膏药的秃头,还真看不出谁是师长的师长。
“我以为某人又要穿著性感礼服来……”松亚杰刻意地住杜雪薇瞟了一眼,然后指示:“安朵,这次会议记录由你作——”
安朵颔首,打开桌上的笔记型电脑。
“刚刚那句可别记上。”忪亚杰曲指点桌面,又看向杜雪薇。“没迟到——奇迹,嗯?”
杜雪薇回瞪他一眼,迳自端取桌上的热咖啡啜饮。
松亚杰微笑。“难得早来,不选个好位子坐我旁边?门在你背后五公尺不到,我怕你偷溜——”
“这会议再不开,我真要溜了,松老师——”杜雪薇哼笑,娇声嗲气往下说:
“或者,趁早散会,放我跟你儿子回去——上昨晚没上的床……”她站起身,绕过三个空位,定到松流远椅后,故意亲热地抱住他的颈项。
不知道谁在吹口哨,吹得有韵有调,听起来像英文老歌〈Ireally don\\\'t want to kno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