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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流远淡笑。“你醉了,雪薇——”

  “还没呢!”

  他欲取走她的酒杯,她不让,把手举得高高的。

  松流远一掌虎口扣在她的腰侧,站起身。“你喝太多了——”

  “才不多。”她又啜饮了一口酒,表情沉定了下来。“流远,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

  将来,这餐桌势必会坐一个小女孩……

  “嗯……”松流远沉吟地应著声,神情有些深奥,半晌,摊手笑了笑。“我会很意外。”

  杜雪薇得意地仰起美丽的下巴,“我就是要做很多让你意外的事……”笑著喝酒。

  松流远颔首。“你一直在做啊,雪薇……”嗓音极缓慢,长指摩向杜雪薇右边牙垂。“你的耳环掉了一只——”

  仿佛有其他意思,却又像只是突然发现。

  “掉了一只?!”纤指穿插在他指间,杜雪薇摸著自己的耳垂。“真的掉了!”

  “是啊,真的掉了。”他拿开她另—手执著的酒杯,放圣餐桌。

  “掉到哪儿呢?”她蹲下身,柔荑在驼色长毛地毯上抚著。

  “雪薇,你的主餐几乎没动,吃饱再找——”

  “不行。这是‘男人泪滴’——我的收藏品,不可以弄丢……”她的嗓音从底下传上来,有点含糊,软腻腻地。

  “你真的醉了嗯?雪薇——”松流远也蹲下身,对住杜雪薇绋红的脸蛋。“什么‘男人泪滴’?”

  “耳环啊。”她笑答,身子一偏,躺在地上,手摸著仅剩的一只耳环。“这是男人泪滴喔——是不是你的泪滴呢?流远……”

  她真的醉了。

  松流远又笑又皱眉。“不管是谁的泪滴,等用餐完再找——”

  “我要现在找……”杜雪薇轻巧翻身,像只延展性极好的猫,住桌下爬。

  “雪薇,”松流远抓住她的脚。“等会儿再找嗯?”

  “不行……”杜雪薇笑趴在地上。“你别抓我的脚啦……讨厌……”修长的小腿踢甩著。

  砰砰几声,她踢中桌脚。上头的少年猛敲水杯,抗议著。下头的大人乱成一团。

  松流远压住杜雪薇。“雪薇,别这样。多明我还在用餐……”桌子都快被她搞翻了。“你这样,会影响他——”

  “别吃了嘛……”杜雪薇叫道:“多明我,你也下来帮我找……”手一伸,扯住少年的裤管。

  原本还坐定位并忍耐著用餐的柏多明我抓狂了。“你们在干么?!”一声吼问。

  桌子震动,椅子也倒一张。

  松流远在桌子底下,看到那双著牛仔裤的腿怒行而去。“啧……糟了,雪薇……你把多明我惹怒了——”

  “嗯?”八分醉的女人还在状况外。“我的耳环……我的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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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找不到她的耳环。

  人家都说她的耳垂圆润漂亮,一看就是家底丰厚的好命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耳垂太大,好丑,一定得戴上东西美化它们。

  离开他家时,她的耳垂空空的。她心神不定,想著耳环可能掉在哪里。后来,他说要带她去买一副新的。有一家店,在俱乐部附近,通宵营业。老板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没比他大多少,有点冷漠忧郁。她挑中那一副梨形海蓝宝石耳坠,应该很贵。

  “不用钱。”

  “送我?”

  “为什么不。你是个会让男人流泪的女人,我不会看错的。”

  耳环是老板被恋人抛弃后,流著泪创作的,那宝石在琢磨期间吸聚了男人—颗一颗掉下的忧郁泪滴,所以那么蓝、那么美,那么适合她。

  于是,她戴上了耳环——由他帮她戴上的。

  “喜欢吗?”

  “嗯,好喜欢。”

  “那么,你就这样戴回去吧。”松流远轻吻杜雪薇的脸颊,把从她耳上取下的海蓝宝石耳环放入她掌心。

  只剩一只,她已经不能再戴这副耳环了吗?好可惜呢——这个男人不会为她掉泪。

  美眸瞅著镜子里的松流远,杜雪薇拨撩长发,开口说:“所以……你今晚本来就要……送我耳环吗?”她笑嘻嘻地,醉态迷人,甩著头,让耳垂下的新耳环晃荡不休。

  男人要赶她走了。那个没吃饱的少年,关在书房里生气。她喝得太醉,才刚在洗手台吐了一场,还没出浴室,他就进来送她新耳环。

  “前一阵子真的很抱歉:”他这么说。

  但她知道不是前一阵子爽约的事,他为这事已经道过太多次歉,最近他们天天一起用餐,早餐、午餐、晚餐,有时还加午、晚茶,过得像一家人的生活,很平凡的生活。作为情侣,他们之间明显缺乏一种直接的激情、瞬燃的火花,他总是婉转地结束每一个夜晚,今晚也一样。明明是她喝醉闹场,最后却由他道歉。

  松流远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交给杜雪薇擦脸。“回去好好睡一觉——”

  “那你呢?”杜雪薇瞳眸微微上瞟,把一半的脸蒙在毛巾中,嗓音闷闷地。

  “多明我今晚有很多功课——”

  “喔,我知道了。”她拿开毛巾,阻断他的声音,说:“培养一名全才很不容易……你真辛苦呢——流远‘爹地’……”将毛巾丢进洗脸槽中,她回身,摇摇摆摆往浴室出口走。

  “雪薇,”松流远跟在她背后,伸手拉她柔荑。“你小心点——”

  “我很小心……”她转过身,倚著雾面拉门,吃吃地笑。“我要回去了喔……你不送我吗?”

  “好。”他答应著,搀扶她步履下稳的身子,打开拉门。

  “不要!”她拨掉他的手。他说好,她偏不好。“我自己回去!”

  “雪薇,你连路都走不稳——”

  “这样你送我的耳环才会摇晃得漂亮呀……”真像个烂醉如泥的人会说的话。

  “……你去指导多明我……教他、教他怎样当个……嗯……有魅力的男人!”她拍手,又笑,感觉自己说得绝妙透顶。

  松流远摇头失笑、“我送你回去——”

  “不要、不要。”她娇嚷,一面走出门,绕著阿拉伯镂花木屏风,一个搭扶动作,差点推倒那百年骨董。

  松流远赶上前撑稳回来。

  她迳自歪歪扭扭地走,行过尚未收拾的餐桌边,顺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咕噜噜灌完杯中余酒。

  男人完全来不及阻止她。

  “雪薇——”

  “不准跟著我喔……”她回眸警告。

  他依然朝她踩出步伐。

  她唇一挑,手住松流远提扬,水晶杯凌空旋转。松流远睁大眸,一个扑垒动作,接住家传三代的Waterford酒杯。

  真是惊险,差点成历史。

  “拜——流远……晚安。”抛出一个飞吻,杜雪薇呵呵笑著。

  她戴著新耳环,和他手牵手,在港口码头静谧的巷子里夜游。夜,漫长也美好,他们边走边喝啤酒,她先喝醉,醉得很厉害,走起路来益发啊娜多姿。如果不是他,她可能像人家说的“迷失的小女孩”,蜷缩在路边睡觉。那—夜……

  后理帆打开大门时,就看见杜雪薇伏在门边。他心里一震,将她抱进屋。

  “理帆……”

  “是我。”他回应她梦似的呓语。

  一入玄关,她放开提在手上的高跟鞋,眯著眼,喃喃地说:“我的耳环掉了……就是你带我去找的那一副……你记得吗……”

  “嗯。”他沈声轻应,

  “只剩一只了……”她张开掌心,往上移。

  他凝视著那海蓝宝石,俯首以唇轻街起来,抱著她上楼中楼卧室。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灯光、熟悉的温暖,一碰到床,仕雪薇叹了口气,任男人脱解她的外套。他还把她耳上的波西米亚式耳坠子取下,说一点也不适合她。她翻动身子,往右边靠。她总是要他睡右边,这样她才能时时刻刻看到他左颊的酒窝。

  后理帆上床,将杜雪薇拥进怀里。她这时才睁眸,像在确定他,然后仰起脸庞,送上红唇。他先是轻轻地吻她几下,舌头滑进她嘴里。

  “怎么喝这么多酒?”他问。

  “理帆……我以为你走了……”

  “我说了,要在这儿过夜——”

  “不只一夜……好吗?”

  好久好久,似乎又没那么久——那鲜明的记忆从无褪失,她永远记得他背著她,跳进一艘重型帆船底舱。那个房间很舒适,他们一起躺上床,一起坠人梦乡。

  有谁会与一夜情对象,睡到天明?

  她不但跟他去逛商店,还和他睡到了破晓时刻,后来——

  “不只一夜。”他掀起她的裙摆,抬起她的左腿跨在他腰侧,欲望贴近她。松流远没留她,也没和她回来,这使他忍不住把她搂得更紧更深。他低喘,嘶哑地说:“关灯吗……雪薇,要关灯……”

  关了灯,什么都看不见……

  杜雪薇摇著头,手往背后解开洋装托带,露出胸前大片雪白肌肤。“我要你看……”看她美丽的身体。

  她真是一个残酷的女人,必要时却又可以非常甜美……

  他盯著她醉红的美颜,慢慢靠近,把唇贴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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