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命运之手阴错阳差将她推到这一步,向来渴望平静安逸生活的她,怎么会站在风口浪尖之上,用别人的名字过别人的生活?
唉……收起在人前故作坚强沉稳的外表,她很想抱着双臂,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一场。
她很尊敬的内侍官居然会突然遇害,她怎么也想不到来此金城国,除了要小心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之外,还要面对这么多的风云骤变。
为何能够洞悉过去与未来的丞相,没有为她提前占卜到这一卦?
以后还有多少难题要等她应对?金城灵如果知道她是个假冒的公主,又会怎么做?会不会像默默猜的那样,杀了她,会吗?
突然想到他的笑脸,想到他嘻笑着靠近自己,拉她的手、摸她的脸、抱她的腰……为什么想到这一切,她的脸会变得滚烫?
她将目光转向窗外,想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但是今晚星光璀璨,每一颗星子都像是他带笑的眼。
第四章
令狐公主刚到金城的第一天就遭窃,还有位随行重臣被害致死,这样的大事很快就传遍了金城国的内外。
经过了第一天的风波之后,令狐一族的悲愤情绪稍稍有所平静,没有什么大的举动,而令狐媚也一直留在东宫,足不出户,很少与人来往,只有金城翩翩偶尔去看她,陪她说一些话。
一连数日,都是这样的情形。
这几天金城灵也没有刻意去找她,每天只是例行听金城翩翩回报一些关于令狐媚的事情,不做过多的指示。
「王,盗窃之人要怎么查?」这几天未见金城灵对这件事有任何的处理意见,身为总权她忍不住又再提及,「公主虽然不明说,但是显然对这件事情非常关注,王不去见公主,会被公主认为是在故意躲避,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没关系,」他倒是显得很豁达,「早晚是我老婆的人,不应该和我计较这些事情,她应该对我有绝对的信任。」
接着,他又转移了话题。
「堂姊,有没有姊夫的消息?」
她回禀道:「问天刚刚飞鸽传书回来,说他正在日夜兼程赶回来,但是因为洪水太大,冲断了路上的许多桥梁,所以会耽误几天。」
「嗯。」金城灵摆弄着手中的金色指甲刀,慢悠悠地说:「你可以告诉他,虽然这边事情很急,但是也急不过洪水,叫他不要太心急。」
「到底是什么事,让王一定要召他回来?」她关心问着,「你知道,灾区总是需要有人留守,问天担心下面那些官员财迷心窍,侵吞了赈灾的钱粮,给百姓带来更多的难关。」
他一笑,「不贪钱还是我金城国的人吗?财迷心窍不可怕,不过堂姊,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我们金城国都没有被贪污的官员弄垮?」
金城翩翩沉吟道:「因为先帝的处罚手段?」
「是啊,先王得知一件贪污的事情,哪怕只是贪污了小小的几两银子,也会立刻将贪官拿下杀头,并将贪官的九族送到黑羽国做苦力,就算他们不怕我这个金城王,提起黑羽国没有人不怕的。」
「但是……」她还想说,却被金城灵阻止。
「堂姊啊,你说如果送女孩子东西,应该送些什么好呢?」
金城翩翩愣了愣,了然地笑道:「王是想送礼给公主?」
「她这个人见惯了奇珍异宝,似乎什么东西都打动不了她。」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但是她来了这么久,我要是什么东西都不送也不大好。」
「南海的珍珠、西山的鹿角、东岳的灵芝、北域的甘露,王的宝库之中珍奇无数,不怕没有能打动公主心的东西。不过……」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微笑道:「无论是什么礼物,其实都比不了王的一颗真心来得有诚意,来得能够打动人心。」
金城灵喃喃自语着,「真心啊?真心要怎么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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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灵走进东宫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束铃兰花。本来他是带着微笑而来,但是刚走进宫院就傻了,只见满院子的家具,一堆大箱子小箱子,乱糟糟的人群搬着东西走来走去。
令狐媚站在寝宫门口,表情淡然地看着所有人,扬声说道:「把这些东西搬到西宫去好了。」
「等等,等等!」金城灵几步跑过来,按住一个正在搬东西的令狐族人,摸着那件紫檀木的大衣柜,惊问道:「你要干什么?」
「正在收拾屋子。」看到他出现,令狐媚,或许该说是令狐清清,似乎并不惊讶,「这屋子的东西和我并不相配,名贵的物品太多,住的时候还要提心吊胆以免弄坏弄伤,所以还是收拾出来送到西宫去比较合适。」
他不禁气道:「要收拾家具总要提前和我知会一声吧?这些紫檀木家具,这些名贵的瓷瓶玉器,本王之所以会放在这里,自然是有道理的,别忘了这里可是金城国!」
令狐清清扬起眉梢,「金城君这是在对本宫发脾气吗?」
「不敢。」他哼了一声,丢下手中的铃兰花转身向外走。
「金城君!请留步!」她在他身后高声喊着。
本来他是很想继续往前走,但是她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多了一分温柔,不由自主地,他的脚步已停在那里。
「你们先下去吧!」她吩咐手下先离开。
片刻后,她走到他面前,手中握着刚才他丢掉的那束铃兰花。
「多漂亮的花,是送给我的吗?」她微笑着问。
他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算是回答。
「谢谢,花很漂亮。」她说,「比你前几次派人送给我的东西都好看。」
「那么多的丝绸珠宝你都看不上眼,居然就喜欢这么一束花?」金城灵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要是外人听说了,一定以为你不是公主出身。」
她的眼波闪烁,「公主就一定要贪慕钱财吗?那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我看了十几年,还有什么是我没看过的?即使有我没见过的又怎样呢?」
又是一笑,她接着说:「不过为什么你每次派人送东西都是悄悄地放在门口,人却不进来?」
「怕你拒绝啊,这样送礼以为你会收下。」他眼睛看到墙角那几口箱子,「看起来好像你动都没动它们。」
「既然是你送的,总要让我看到送礼物的人,才算是表达了你的诚意。」令狐清清摆摆手,「进屋坐?」
「你的屋子里还有能坐的椅子吗?」他嘲讽地瞥了眼房内,看了看四周,就在花坛旁的石台上坐下,「还是这里宽敞些。」
她愣住,看到他对自己伸出手。
「你不坐下来吗?」
「这里……有点脏。」她嗫嚅着,只是站在他身边,看着石台上的一层浮尘。
金城灵嗳昧地笑,「我的身上倒是干净一些,可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坐?」
「别说这种话。」她的脸又红起来,「让别人听到不好。」
「这有什么?你这次来我金城国,不是说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办好了,那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第二件事情,」她清了清嗓子,「就是你我的婚事。」
「嗯,这个我已经猜到。不过,我们的婚期不是还没到,你哥这么着急让你嫁人?」
令狐清清思忖着回答,「丞相在年初的时候曾经占卜过一卦,说是年底凶煞星动,不宜婚事大吉。」
「是吗?」金城灵对这种占卜算卦之类的事向来看得很淡,「既然如此……」他跷着腿,似笑非笑地问:「公主准备何时下嫁?」
「我们俩不是曾经有过约定?」她小声说,「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只叫对方名字,不用敬称。」
「清清——」他灿烂地笑着,想拉她的手又怕她犯了恶心的老毛病,只有摊开手掌,作势拥抱,「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好暧昧的一句话,听起来是那么甜腻。这样的话应该只适于相恋多年的爱人,而不是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
她失神地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再听到他问自己的话,她必须强行控制自己才不至于把手放到他的手中。
「这件事,我正要和你谈。」她故意装作冷淡的样子,「白雪狐裘丢失,我族中的人对你们金城国非常不信任,为了安抚大众,加上我要和丞相商议此事,所以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搁置。」
「你是说,成不成亲要看你那个丞相哥哥的意思?」金城灵冷笑道,「有趣,真有趣,为什么你总是要听他的话?」
「你……希望我成为你的妻吗?」令狐清清试探着问。
他的黑眸闪烁,反问她道:「你想成为我的妻吗?你知道做我的妻要做些什么吗?」
她很认真地掰着手指说:「要帮你处理国务,要帮你和其他邻国以及圣朝及时联系,互通有无,还要……」
「不对不对,这些都不对。」他摇摇头,诡异地笑,「这些事情当然是要的,但是如果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呢?难道他们也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