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粱小姐找您。”
“梁小姐?”有希从文案堆里抬起头来。
“梁从文小姐,她说她是您的大学同学,这是她的电话,她请您有空回她个电话。”助理将便条纸递了过去。
有希接过字条,看着上头的十个阿拉伯数字。
从文!
她久违不见的朋友。
有希难得的露了个笑,看看墙上盼挂钟,还有时间,她匆匆忙忙的拨了个电话。
“Hello,请问您找谁?”
梁从文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那声音还是那么有朝气。
“是我,有希听说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真无情,亏我们两个曾经还是焦孟不离的好朋友呢!怎么样,大忙人,有空过来吃个便饭吧,你好久没见你干女儿了。”
“小豆豆还好吗?”说起干女儿小豆豆,有希忍不住想起小豆豆满月时那可爱的小模样。
她小小的手、小小的指头,仿佛一摸就会碎似的,有时候她还真不敢相信像从文那种粗线条的女人,自己都照顾不好了,竟然会生出一个小生命,一想到这,她不禁要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她长牙了。”
“长牙了!不会吧,她不是才——”有希曲着指头数一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小豆豆才,四个多月不是吗?”
“没错,这个月十三号刚满四个月,她发育的特别快,害得我现在每天喂完奶之后,还得哄她张开嘴让我帮她擦牙齿,免得她牙齿还没长齐就开始掉牙了。”谈起妈妈经,从文虽是满嘴的牢骚,但是有希听得出来她还是很快乐的。
梁从文是个单亲妈妈,跟前夫是高中就很要好的同学,两人谈了七年的恋爱才结婚,。却没想到在婚后半年以离婚草草结束那段长跑似的恋情。
有希好想再跟她多聊聊,但是助理却在门口比手划脚,提醒她要开会了。
“从文,我有个会要开,要不——”有希招招手要助理进来,她用手指着话筒问:“我这个礼拜天有没有空?”
助理翻了翻行事历,递过去给有希看。
小老板有约!
有希皱了皱鼻头,算了,不怎么重要,骗他说她有要事要忙,小老板看在她能帮他赚钱的分上,应该会原谅她放他鸽子。
有希的手从话筒移开,“我这个礼拜六过去找你,我们两个好好的聊个通宵,就像以前那样。”
“好,就像以前那样。”
她们真的就像大学时代那样,一到晚上就冲去VCD出租店,抱了一堆影牒回来,打算开个只有两个人的睡衣派对。
那天晚上她们两个玩得很疯、闹到很晚才休息。
有希躺在长廊下,看着天空点点繁星。
从文住的地方很乡下,住处外有片大大的草地,草地上立了个秋千,从文说那是要给小豆豆玩的,但小豆豆还那么小,她笑从文,说那根本是她假借豆豆的名义,实际上是自己要玩的。
从文就是那样的个性,总是童心未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当初她打算离群索居,从此一个人住,她倒不是太意外。
也幸好她的前夫是个有成就的医生,医术了得,所以赚的钱也多得吓人,因此她纵使是想过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她的前夫也能尽量做到她的要求。
他为从文买了大片的土地,盖了间小木屋,这里依山傍水的,风景漂亮得不像话,到现在有希还是不懂,为什么从文会跟她两小无猜的老公离婚,他们两个很相爱的不是吗?
“有希?”
“嗯哼。”
“你睡了没?”
“还没。”有希翻个身子与梁从文面对面,四目相望;有希这才发现她的眉目间锁着她从没见过的忧愁。
“你有心事?”
梁从文沉默不语。
“不能告诉我?”
“不。”她之所以找有希来,就是为了要告诉她这件事,她不是不告诉有希,只是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有希,你老实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豆豆?”
“你问这什么傻问题!豆豆是我的干女儿,我当然喜欢她,记得吗,你待产的时候是谁陪在你身边,我可是比你这个亲生母亲早一步看到她,她刚出生的时候全身上下像是裹着一层果冻一样,粘粘、稠稠的,但我可-没嫌弃她,我还是把她抱在我怀里摇,直到护士小姐从我手中抢走她。”
谈起往事,有希可是有一箩筐的话题好聊,因为她不仅仅是喜欢从文,更喜欢她的孩子。
听有希这么说,梁从文就放心了。
“那,我把豆豆给你好不好?”她突然开口,却吓了有希一跳。
“把豆豆给我!为什么?你不是很爱豆豆吗?为什么突然间要把豆豆给我?”从文对豆豆的呵护与爱,大学时代那一干好友是有目共睹的,她疼豆豆的程度就像豆豆是她心头那块肉一样,舍不得她疼、舍不得她哭、舍不得她受委屈,从文将她所有的爱都给了豆豆,她怎么忍心把豆豆送人?
“为什么?”有希不懂,她觉得这事另有隐情。
梁从文欲言又止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可以用云淡风轻的态度跟有希谈这件事,但是事情一旦真正碰上了,她还是觉得好难开口。
“我得了癌症。”鼓足了勇气,梁从文还是说了。
“不。”不会吧,有希不信。
已经到了末期了。”梁从文冷静的陈述她的病情,原来事情一旦开了头,便没有她想象中的难。
她真的能笑笑的跟有希谈她的病。
“不能做化学治疗吗?还有希望的是不是?”
“我不要,我不想苟延生命,不想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医院里,我要用剩余的时闻做我想做的事,一天都不想浪费,有希,你懂我的,是不是?”
是,有希的确懂她的心情。
从文是个艺术家,她有异于常人的灵魂,一生都不受人约束,她自由、奔放地游走于自己的生命,她的确能懂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化学治疗的心情,但是——她病了呀,她怎么还能如此任性?她一点都不想努力,只想利用她剩余的时间做她想做的事,那——
豆豆怎么办?
那些爱着她,舍不得她离开的人怎么办?
有希想问,但是没用的,她知到当她一旦作了决定,别人便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她就是那么固执,只是——
“为什么是我?”有希不懂。
对,没错,她的确很爱豆豆,也疼豆豆,但是她没结过婚,她孤家寡人惯了,而且还是个工作狂,她三个妹妹都跟她不亲,视她为家中的女暴君,如此的她,怎么能当豆豆的妈。
“从文,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不是嫌弃豆豆,不是不要豆豆,你知道我有多爱她,但是我不认为我可以胜任扶养豆豆的任务。”
“我只槽信你。”她一句话便堵死有希的千言万语。
她相信她!只相信她。“因为我知道你的个性,一旦你允诺了,便会尽你所能的做全。”从她认识有希到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只要她认定的事不管多难,她都会全力以赴,而她要的便是她的这份心。
她知道有希是个工作狂,但她也知道有希一旦答应帮她照顾豆豆,便不会让豆豆受委屈,有希会把豆豆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带大,而她只相信有希能做到她的要求。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拒绝。也没关系,我不要你有压力,你懂吗?”从文要她冷静看待这件事,但是
她的好朋友都快死了,她怎么能够冷静得下来,有希烦得直叹气,她辗转难眠地想了一夜,最后她决定扶养豆豆,因为这是从文惟一的心愿。
隔天,有希便把工作辞了,她想过了,她既然答应从文要好好照顾豆豆,她就不想让工作瓜分掉她的时间跟注意力,她要全心全意的照顾豆豆,可从文却觉得她太夸张了。
“你实在不需要这么做的,现在很多职业妇女都能身兼二职,既能当个好妈妈,也能在职场上有好的工作表现。”
“而她们不是我。”有希一边说一边用汤匙刨苹果泥给豆豆吃,她从设想过要取代从文的地位,她只是希望能不负她所托地带大豆豆,
另外——她还希望在从文走前,好好的陪她走完人生最后这一段路。
“你不用为我牺牲这么多的。”梁从文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个无理要求,竟然带给有希这么大的麻烦。
“相信我,你绝对值得我这么做,因为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有希握住梁从文的手,她听到她心里的声音,知道她是真的很高兴她能为她这么做,因为面对死亡,她还是觉得恐惧。
“称还剩下多少日子?”
“医生说三到六个月。”
“是吗?那就让我们快快乐乐的渡过这六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的帮我,告诉我要怎么带大一个Baby。”有希觉得这是当务之急,哦,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