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琪,那我们的另一个约定还算不算数?”
孟琪扬起最近难得出现的笑容,“你是说,当我三十五岁若还未婚,你也未娶,我们就凑合凑合结婚的事吗?”
应幸豪修正她的说法,“不是凑合,孟琪,是水到渠成,我一向有足够的耐性等到我想要的。”这是他颇为自豪的一点。
“幸豪,你是白马王子,但我不是公主,而且你知道,在爱情里若需要付出耐性,只能说你不够爱那个女人,你懂得的,所以就别浪费时间了。”
而且,她早已不习惯寻常的男人,这种感觉实在很难说个明白。
应幸豪虽出色,但仍是在社会规范下教育出来的人,无奈她爱上的是一头野性不改的兽,这已是根深蒂固的坏习惯,怎么改呢?
应幸豪交握着双手,对于眼前这蕙质兰心的女孩有说不出的喜欢。没错,他是冷静的分析过自己,他不会爱她爱得痴狂,但在他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身旁有个知心伴侣可以聊聊也不错。
没想到这个女孩似乎比他还要冷静,更常是一语便道出他对婚姻的将就。
是的,将就,因为爱情在他的人生规画里在最末端,所以他可以将就。
这样想来,他那个与他同性子的妹妹似乎一个样,他在妹妹的眼里好似也看不出爱情的样子,而且妹妹是已经订婚的人了,但一点也没有众人所形容的,那种恋爱中的模样。
爱情,在他近三十年的人生岁月里,竟没能占上一席之地。
“孟琪,你爱过人吗?”他万分好奇,爱情会在这个女人身上产生什么反应。
看来老板今天很有谈天的兴致,孟琪只好拉了张椅子坐下,犹豫几秒后,决定说出过往。
“我拿过一个男人的孩子。”这算不算答案?
应幸豪眼里有着些许讶异。
孟琪笑了,“应先生,你行医多年,纵使不是妇产科医生,但对于这种并不困难的手术,不该这样惊讶。”
“我……我惊讶是因为你……”
“竟然告诉你这个答案?”孟琪替他说出未完的话。
应幸豪点点头,这才发现,她脸上有着一丝不常见的憔悴。
不过,这和爱不爱那个人有什么关联?若以现代速食爱情来说,那很有可能是一夜情下不小心的产物,但是……
“因为我只爱过那个男人。”孟琪坦然地道。这个认知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只能告诉一个并非十分熟悉的朋友,只因他不知道她爱上的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那为何要拿掉小孩?”
“因为时间不对。”就如同厉撼誉的母亲所说的一样。她苦涩的一笑,“所以,经验告诉我,对的人该在对的时间相遇。”
“所以?从此不再爱了?”那他如何才能在她脸上再看见爱情的样子?
“所以我只在那时候爱过人。”孟琪咬咬唇,知道自己还是没有说出事实的勇气,因为事实太令人难堪了。
“嗯……”应幸豪陷入沉思。
“老板,你若用你的逻辑与冷静是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因为这一切都没有道理可循,也许你会想,既然过去了,那就再另起炉灶,换个对象啊。”
“不是这样吗?这样不是简单得多?”
爱上一个人若如此简单,那一切就好办了。
“我不止说过一次了,老板,有朝一日你会遇到的。”孟琪推开椅子,以羡慕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没有被爱情折磨过的男人。
“等等,孟琪,那你非要和所爱的男人结婚吗?”
孟琪一愣。
她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就像当年她也没想过要嫁给那个男人一样。
一时她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了。
这就是她的症结。
当时她真的错了,她并不是如厉撼誉的母亲所说的那样理智地不想绑住年轻的厉撼誉,其实,她一直想嫁给他,而且是只有他。
她想一辈子守在这头野兽身边,纵使她一直是个蹩脚的驯兽师。
“当然,这点坚持至少我还有。”
“那……”应幸豪皱皱眉问:“你现在还爱那个男人吗?”
爱有没有用?若向上帝借时间,它会让她的爱情酝酿出香味来吗?
“爱。”
“那……就去爱啊。”
孟琪注视着眼前这对于爱情看法单纯的男人。
“可是时间点又错了。”她回来得太晚,而他决定未婚妻决定得太早。
“老天,爱情哪来这么多条件啊!”
孟琪被他困扰的表情逗笑了,“你这才知道?”
“那……”
不要再问下去了!孟琪急急打断他的话,“老板,我们不该在此时开起这种爱情座谈会,我们该谈论的重点是我要离职了,而你该给我一个来交接工作的人。”
“不,不行,孟琪,我不答应,而且已经年底了,尾牙的事需要你来安排,何况今年不同以往,今年我们要和博格一起办,你还要和我一起出席。”应幸豪笃定地道,“所以,你不可以在这个最忙的时刻离开。”
“为何我要和你一起出席尾牙?”
“因为我不想像去年那样一个人出席。你知道,被全医院的人传言我是个黄金王老五,实在很困扰。”
这会造成他的困扰?他几时担心闲言闲语了?
孟琪讶异地看着相处了好一段时日的老板。
怎么又是一个任性的坏分子?他本来不是的啊。
“这根本是借口。”
应幸豪笑得很斯文、无辜,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会让人气死。
“是啊,是借口没错。”他悠哉地往椅背上靠。
“你……”
“所以你不可以走。”
孟琪简直看见另一种形式的野蛮出现在眼前。若厉撼誉是明白地将人生吞活剥,那么她相信,应幸豪会是慢条斯理却依然将猎物支解的男人。
她倒吸一口气,“我……过去有错看你吗?”
应幸豪扬扬眉,“没有啊,有吗?”
有!她确定。
第9章(1)
见霍耀石已不知几度出现在医院门口,孟琪万分想马上让自己消失在地球上,或是让那个背后主使者消失。
她看着医院陆续下班的人潮,就不信他有硬是想追上她的胆子,于是她迅速往捷运站走去,视他为一颗石头。
没想到霍耀石竟真的追上来,不过几秒已经走在她身侧。
孟琪这才瞧见他的灰头土脸。
“孟琪。”
不管、不听、继续走,她想起过去厉撼誉的母亲说过的话,要分手就慢慢的分,不要搞得像被活生生拆散的牛郎织女,所以她没有逃,她依旧如此生活。
可是她仍不免难过地想,为何不是他亲自来?
真的是因为她的坚持吗?还是他在乎的根本是应幸妃?
这样的事实深深伤了她的心,她更是加快步伐,想摆脱这一切。
“孟琪,你到底和厉子鬼怎么了?厉子鬼说他没和你吵架,而几天前报纸上那张他拉着应幸妃的照片,他说那不是牵她的手。那天就是原本要去做美容的那一天,他气冲冲地正要离开诊所,哪知就被狗仔拍个正着。”
孟琪步子一停,“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件事。耀石,牵自己老婆的手天经地义,不会有人有意见。”
霍耀石一个头两个大,“那你在气什么?”
“我没有生气。”孟琪抬头看着满脸愁容的他,“我只是想解决事情。”
他马上机警地反应,“你该不会是介意那天储书说的吧?他的意思是要你快快嫁给厉子鬼,而不是离开他啊,你会不会搞错了?”这一错,第一个伤及的无辜就是他耶,这个星期他已经比身在地狱还难过了。
“我能说嫁就嫁吗?”孟琪不得不咬牙,免得自己音量过大,“那应幸妃怎么办?你不是也说了,她最无辜不是吗?而我就是伤害她的第一个凶手!所以我还给她,把老公还给她!这样不好吗?”
霍耀石一时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当他站在另一个女人的立场说话时,正伤害着另一个女人。
“但是,孟琪,你有和撼誉谈过这些吗?”
孟琪深深看了霍耀石一眼,“我知道他会有什么举动,他的任何一种任性妄为,我都承担不起。”而且,也许在这一点上,他根本也不会任性呢?她这不是自取其辱?
“你担心他逃婚?”
“对!因为我胆小、没用,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我和他的感情没那么坚厚不破,我还想好好活着!”孟琪一口气失控地吼完,急促地喘息着。其实她心里更深的恐惧是,也许他一点也不想逃婚……
“孟琪,你不该害怕的。”霍耀石很想告诉她,厉撼誉为了她,是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可是,隐约中,他觉得孟琪心里似乎还隐藏了什么,“这不像你,孟琪……”
“像!我从以前就是这样!不然那时候怀孕,我为何要拿掉孩子然后逃掉?因为我讨厌他母亲加诸在我身上的压力。你懂什么叫作被讨厌吗?这些年来,我从没忘过被他母亲讨厌的感觉,如果现在他又因此悔婚,你觉得我有生路吗?我和他能心安理得的走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