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没教养,也比你尽使些卑劣手段还高明得多。」找到发泄的机会,她活像个勇敢无畏的女战士,高傲的扬起下巴,迎视他如炬的目光。
「你不但没教养,而且还很不知感激。」他恨恨磨了下牙。
「感激?」她嘲讽地冷笑一声。「我该感激你把我当成犯人般找人看住我?还是该感激你替我转学,让我努力三年后却落得进入一所私立大学?」
这丫头才几岁的年纪,就学会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质问他?「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你最好尊重我一点。」他不容许这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这么目中无人。
「你不配让人尊敬!」她恨恨的瞪着他,他那张酷似关爸爸的英俊脸孔,却如此可憎。
「我不配让你尊敬?」他桃了挑眉,蓦地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报复她的主意。「想想看,我合情合法的继承我父亲的遗产,却还得同时收留一个跟我毫无关系、遭父母遗弃的小可怜,这种慈悲的善行,难道还不值得你表达一点起码的感激?」
「住口!」她的脸色死白,像是一道陈年的伤疤被残忍的揭开来。
「我还没说完呢——」他脸上残忍的笑意更深。「也难怪你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先是爸妈不要,接着又让育幼院失火,就连我那想做善事的倒楣父亲都死了,只好让我来收拾一个大麻烦——」
还不等他说完,紫茉失控的遽然冲上前,发了狂似的攻击他。
她完全没了理智,只有满心的恨。
她恨遗弃她的父母、恨这个残酷无情的男人,恨这世界之大,她却只能永远当个活在夹缝间的卑微小可怜!
一对小小的拳头一下下烙上他的胸口,像是想发泄心中所有的怨与恨。
他略微一惊,迅速回神想阻止她近乎疯狂的举动,然而这看似柔弱的小丫头,力气竟出乎意料的惊人,让他几乎抓不住那双纤细的臂膀。
「该死的,你给我住手!」他恼火的低吼一声,紧紧箝住她的双臂将她压制在床上,让她再也无法动弹。
被压在床上的她,在几次试图挣扎不成后,终于放弃了抵抗,宛如落进猎人网中的小兔子般等待宰割。
「听着!要是你敢再——」冷冽有力的警告才刚出口,他就蓦然顿住了。
她哭了?
一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发现,那个固执倔强、从不认输的小丫头,脸上竟挂着狼狈交错的泪水,一片薄薄的唇紧咬着几乎出血,就是不肯哭出声来。
许久,他只能这样怔然望着她,看着那双清澈纯净的眸淹没在泪水中,无声的哭泣。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被女人的眼泪给触动了心。刹那间,他的愤怒、他的怨恨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脑中除了她的眼泪,什么也无法思考。
一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身下的她有多小——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肩膀,纤细得像是他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倏地,他像是被烫着似的松手跳起身,不断起伏的胸口有着他自己才知道的强烈骚动。
看着床上几乎是同时跳起来,用一双含恨的目光狠狠瞪着他的人儿,他竟再无一丝愤怒,而是—一心软。
又一次,他对这个棘手的大麻烦再度心软了。
倨傲的她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恳求、没有用任何一种说贩的手段,但他的决心却莫名其妙的在她的眼泪下彻底瓦解。
是的,他错在低估这个丫头的能耐、错在想把她当成傀儡娃娃摆布,错在——因为对父亲的恨与不甘而答应接收这个麻烦,把自己的心绪与生活搅得一片大乱。
像是害怕发现自己的真实心情,他不发一语的遽然转身,冷凝着脸大步走出房间。
一等他离开房间,浑身僵硬随时准备迎战的紫茉一怔,直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她才像个泄气的气球顿时瘫软在地,方才大胆对抗他的勇气全都消失无踪。
她木然转身坐上床,曲起双膝抱住自己,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却止不住浑身颤抖。
这男人是恶魔——他是恶魔!
紧咬着唇,用尽所有的气力才止住几乎泄出口的呜咽,她绝对不会在他面前示弱,更不愿意让他听到她的哭声,那只会让他嘲笑她、轻视她,将她当成一个卑微的可怜虫。
她已经一无所有,不能连最后的骨气都失去。
她仅剩下的,就只是这一点微薄的希望跟傲气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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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姐、夏小姐——起床了,你该上学了!」
彷佛来自云端的另一头,一个遥远而缥缈的呼唤不断传来,干扰了几乎想沉睡至死的紫茉。
她不想醒来,但肩膀上持续的摇晃逼得她不得不睁开酸涩的双眸。
盯着头顶上那张熟悉的脸孔,好半天,她才想起自己身处何方。
「夏小姐,你该上学了。」何婶轻声说道:「司机在外头等着呢!」
司机?他速囚车都替地准备好了?紫茉在心底冷笑。
「我不想去。」她遽然翻过身,将自己埋进被团里。
「可是先生说,你今天得去新学校报到,要我叫你起床,千万别让你迟到。」何婶不清楚关先生跟夏小姐之间的事,只是听从吩咐罢了。
「新学校?」闻言,紫茉整个人跳了起来。
那个男人又自作主张替她转学?难道他非要将她逼进深丘绝壑不可?
遽然冲上她脑顶的愤怒,迅速又无力地消退下来。
有什么好惊讶、好愤怒的?她早从踏进这栋屋子那一刻起,就全被掌握在他手里、任他操控了。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关爸爸要将她交给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关骥的恨之深,连带痛恨所有一切跟关爸爸有关的人,却完全没问过她的意愿,就拟下这种视同出卖她的遗嘱?
这一刻,她对关爸爸不免也有些怨言了——
在关骥眼中,她幼稚得就像个小女孩,他从来不屑正眼看她,也压根不关心她,更正确的说,他恨不得能彻底忽视她、假装她完全不曾存在。
背上她这个累赘唯一的好处,就只是获得遗嘱的继承权罢了!
「我、不、去!」她咬牙切齿挤出一句。
「可、可是,先生说,如果你不去,他会亲自回来送你去。」犹豫半晌,何婶才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男人,简直可恨到难以形容,但紫茉知道他这个人绝对是说一不二,她再怎么跟他作对,也懂得权衡事情的利害关系。
她只得勉强爬起来,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地盥洗、换衣、然后下楼,连早餐都没心情吃,就迳自拎着包包走出大门。
门外,出乎意料的竟没有监控她的保镖,带着几分狐疑的上了车,司机像是早已得到交代似的迳自开车出大门。
她不知道下一个新学校是哪间,也没兴趣问,她知道让自己好过一点的方法,就是当个不多话的傀儡娃娃,随她的主子高兴怎么支配她。
闭上眼,昨晚她哭到睡着,连晚餐都没吃,现在眼睛肿得跟两颗核桃一样,连她也不敢面对自己不忍卒睹的模样,索性消极面对等一下即将到来的例行转学生介绍。
「夏小姐,到了!」
司机的声音,惊醒半梦半醒间的紫茉。
拎着包包,她懒洋洋的下车,不绝意一抬头,校门口斗大的字教她顿时惊跑了满脑子瞌睡虫。
这是……她原本的学校?!
她急忙回头,司机早就将车子开走了,她又惊讶又狐疑的站在门口许久,不敢相信那个冷酷的关骥,竟会将她转回原来的学校?!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完全猜不透这个深沉的男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此刻在心头激烈汹涌的是错愕还是悸动,更不知该相信这是一场梦,还是另一个别有所图的诡计?
但无论如何,站在这梦想中的宏伟校门前,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她那快凋零的心像是重新注入一股新的希望,一种对生命新的期待。
宏亮的钟声突然响起,平稳低沉,却是那样深刻有力的回荡在心底,她举着飘忽的步伐,像是即将踩入陷阱似的,小心翼翼走进偌大的校园。
半个钟头后,当她重新踏出学务处,手里拿着一份新生资料跟体检表,那种像是重生的感觉,让她终于绽开一抹多日来不曾出现的笑容。
只是,一抹疑问却自始至终没有从心中移除。
上完下午的课回到家,只见何婶已经在厨房里忙进忙出。
带着份难得的好心情,紫茉逛进厨房里才发现流理台上摆了好多食材,就算要喂饱十个她都不成问题。
「何婶,你怎么煮这么多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紫茉瞠眸惊呼。
「先生今天要回来吃饭。」何婶抬起头一脸笑意的告诉她。
关骥晚上要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乍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跳竟莫名的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