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蝶儿还来不及细思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受,就瞧见不远处,继母徐氏及其兄长徐大伦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好象还无法决定要为她的平安归来感到喜或忧?
喜的是,她若这么消失了,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掌控商行,忧的是,她若不回来,那单蝶儿女扮男装,顶替单煦之事可能会因此暴露,最后连累众人跟着丢掉项上人头。
一想到徐氏兄妹正等着看她历险归来的悲惨模样,单蝶儿立刻挺起胸膛,狠狠地瞪了回去。
她非要让他们晓得,她现在可是活蹦乱跳得很。
总之,只要她单蝶儿还活着的一天,就一定会为哥哥守住商行、守住单家,所以徐氏兄妹最好别妄想染指单家。
见到单蝶儿投来不善的目光,徐氏兄妹自知没便宜可讨,便悄悄地离开了,单蝶儿这才稍微能分神听听嫂嫂们在说些什么。
「……说起来,我们真该好好感谢九皇爷,若不是他的帮忙,我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摆脱这个天大的麻烦?」其中一名小妾如是说道。
「说的也是,要不,我们在府中设宴,请九皇爷过府一叙,好好谢谢他这份大恩情。」另一名小妾也大表赞同。
「这样不好吧,也不知九皇爷知不知道蝶儿是名女子,如此贸然邀请,反倒露出了马脚,岂不糟糕?」较为懦弱的小妾担忧说道。
大家妳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意见,最后,当中较为冷静的人干脆说道:「我们再这样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问问蝶儿?」
单蝶儿没想到话题会突然丢回自己的身上,不知该怎么回答。
禄韶当然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但她不知道他是否还想见她?
方才在九皇府一别,她的心还在隐隐作痛,只是她那样跟他道别,还怎么敢厚着脸皮见他?
「蝶儿,妳还没回答我们吶!」
小手在单蝶儿眼前挥了挥,将她从神游中拉回,单蝶儿有些茫然地看着大家,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或许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我们何必一头热?」
她带着一脸哀愁回房,留下众人面面相?。
在这欢喜的时刻,大家都不知道单蝶儿为何会如此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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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宫闱、娇丽人儿,无数可供使唤的太监与宫女排排站立。
卸去了总挂在脸上的笑容,禄韶凝着俊脸,绶步走向坐在上位的丽颜妇人。
「伊贵妃,近来可安好?」
禄韶状似恭敬地跪安问好,但那冷淡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出一丝暖意。
伊贵妃自然也感觉到了,她挑挑眉,有些不满。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冷淡,见了娘也不会喊一声。」伊贵妃冷冷地说道。
虽然禄韶是她亲生的,但他自小就与她不亲,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甚至不再喊她娘了,只是冷淡地唤她「伊贵妃」。
虽然她是有些不高兴,可是看在儿子没有其它叛逆行为的份上,伊贵妃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了。
禄韶这个儿子在宫中为她争了不少光,比起许多毫无建树的皇子、皇女,禄诏深受皇帝宠信是无庸置疑的。
只不过……
伊贵妃微微垂眸,美得惊人的长眸射出精光,看向让她感到骄傲的儿子──
「说说看,你到底何时才要去争夺太子之位?在我看来,你一点也不输给瑄贵妃的儿子,为什么你会把太子之位拱手让人?瑄贵妃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差之女,比起我这个宰相之女要差得远了,凭什么小官差的孙子能比宰相的孙子强?」
伊贵妃一想起这件事就有气,想她自幼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就算被送进宫中,得与各色佳丽竞宠,凭她的美貌也颇得圣上欢心,后来更一举产下皇子,随后就被册封为贵妃。
伊贵妃的人生可说是一帆风顺,只有一件事不如她的意,那就是──
她生的儿子不是太子。
如果当今太子是皇后所出,那伊贵妃或许还能勉强服气,可为什么偏偏是瑄贵妃的儿子?那个市井出身的女子凭什么成为未来皇帝的娘?她不服啊!
禄韶不语,对他来说,娘亲的话都是无聊的抱怨,官差之孙,宰相之孙有何分别?还不都是皇帝的儿子。
可惜的是,娘亲始终看不透,这么多年过去后,依然沉迷于后宫的争权夺势,也不想想她的双手沾染了多少无辜的鲜血?
尤其是「那个人」……
在这僩喧闹的后宫,唯一真正对他好的「那个人」。
一思及此,禄韶就再也无法承认这就是自己的娘亲。
见禄韶始终不开口,伊贵妃也仅是拧起秀气的眉毛。
即使这个儿子总不让她称心如意,可起码「九皇爷禄诏」这个名号,抬出去仍是响亮得紧,无论何时都能让伊贵妃感到无比的骄傲。
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她就不与他计较了。
「罢了、罢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进去,反正你只要还是宫中人人尊崇的九皇爷,我就不会与你计较。」伊贵妃挥挥手。
禄韶的眸子一黯,对自己的娘亲更加失望了。
在许多年前,他以为自己早已绝望,但要儿子对母亲绝望,显然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将自己的发现张扬出去,搞得他今日即使想试图挽回些什么,也有心无力。
「我正好要去晋见皇上,你也一起来!」伊贵妃一起身,旁边待命的太监随即机灵地上前搀扶。
虽然伊贵妃已年近半百,但由于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依旧是皇帝宠幸的妃子之一。
禄诏本来并不想跟随,但一想到他这个儿子每个月仅向娘亲请安一次,便勉强依了她的意思,默默跟着她去见父皇。
见到禄韶,皇帝似乎有些讶异,不过,难得一家三口团聚,皇帝也没多说什么了,只是径自向伊贵妃问道:「爱妃,妳说有事要找朕,究竟是什么事?怎么连禄韶也来了?」
见禄韶的出现果然勾起了皇上的好奇,伊贵妃不由得庆幸自己的计谋成功。
「臣妾有些事想跟皇上商量,因为臣妾听到了一些关于皇商单煦的流言。」
闻言,禄韶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底微微一震,没想到母亲要谈的事居然与单蝶儿有关。
早知如此,他应该先一步问清楚,而不是默不吭声地跟来。
「单煦?单卿家怎么了?」皇帝看向禄诏,前几天他们才见过面,如果单煦真有什么问题,禄诏早就告诉他了。
「是这样的,皇上还记得几个月前,有传言说单煦已死,所以您才特地召单煦进宫一事吗?
最近臣妾又陆续听说,现在的单煦与他们以前所认识的单煦有些不同,他们怀疑这个单煦恐怕是另有其人,而真正的单煦或许早已失踪,甚至……病死。」
伊贵妃彷佛在为皇帝分忧解劳,但只有禄韶看得出来,母亲的动机绝不是这么单纯。
难道说,他花了这么多功夫,尽量不让单蝶儿拋头露面,结果还是被其它人给认了出来?
禄韶感到颇为扼腕,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传入麻烦人的耳中──而这个麻烦的人,还是他的母亲。
伊贵妃表面上说得道貌岸然,可禄韶清楚得很,母亲娘家那边,自从外祖父告老还乡后,便开始营运商行。
外祖父充分利用当年为官所建立起来的强大人脉,让商行的营运蒸蒸日上,可不管这商行再怎么好,总还是比不上皇商单府。
之前传出单煦死亡的谣言,这对京城内所有的商行而言,不啻是个大好消息,外祖父肯定也摩拳擦掌想争取皇商之职。
之前单蝶儿有他的帮忙,才能在众人面前轻易蒙混过去,没那么快曝光,但如今已经不能再这么处置。
这一回不是他想护航就能护得了。禄韶在心底暗暗烦恼着。
「您的意思是说我识人不清?这几个月我与单煦同进同出,难道还会看不出他是不是个冒牌货?」禄韶半瞇起眼,口气相当不善。
此言一出,让伊贵妃吓了一跳,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认真的反驳。
的确,按照儿子的性格,倘若单煦真的是个冒牌货,用不着别人揭穿,禄韶就不可能会让他好过。
可问题在于,已经不只一个人认为「皇商单煦」有问题了,而且伊贵妃已经当面向皇上提出来,如果事情没个解决,教她怎么向娘家的父亲交代?
所以说,她不能在这里认输。
「没有人说你识人不清,既然有人怀疑单煦有问题,那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让单煦亲自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他的真实身分老是让人疑议,怎么也说不过去。」
伊贵妃有点生气,儿子平时不顺她的心意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在皇上面前反驳她的话,那就不可原谅了。
「这实在荒谬,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