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九皇爷真是不温柔啊!」柳烟摇摇头,一脸不敢苟同的样子。「这么细致的雪肤上多了道口子,他还真舍得。」
她受伤了?!单蝶儿吓了一跳,连忙低头检视。
一条细细的血痕攀在胸口,那口子并不长,也不深,单蝶儿甚至不觉得痛,可看到伤口的瞬间,却忍不住掉下眼泪。
她还以为他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落泪的瞬间,单蝶儿才发现自己心底原来抱着这个期望。
两人间的气氛明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情势,她却还存着这个天真的想法?自己真是活该被砍一刀啊!单蝶儿⺁笑着。
「会痛吗?」柳烟轻声间着,还含笑为她上药。
这伤口如此细小,即使不上药也不会怎么样,但她故意包得大大地,彷佛是什么深重的伤势。
但是柳烟和单蝶儿都知道,那不过是条微不足道的小伤口。
外伤虽然轻,但单蝶儿的眼泪正在诉说真正伤到的是她的心。
待单蝶儿注意到这小伤被柳烟裹得层层叠叠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看自己的「伤势」,再看看柳烟,惊得哑口无言。
但柳烟还是笑着,而且比之前任何一回还要更愉快,这让单蝶儿不由得猜想:
柳烟是否以玩弄她为乐?
不过,柳烟的坏心眼还不仅止于此──
「唉唉,看我这么手拙,一个小伤口竟让我包成这副模样。」柳烟笑着道歉,可那话完全没有半丝的歉意,显然也没打算拆掉重包。
「其实啊,这都要怪九皇爷,奴家今天可是打算睡到傍晚才起床的,偏偏九皇爷却派人硬是把我给叫来帮姑娘妳看病。我这人有个毛病,只要没有睡饱,做事就不俐落了,还望姑娘见谅。」
柳烟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在意单蝶儿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反正她想解释的都解释完了,听不听是单蝶儿自个儿的决定。
闻言,单蝶儿的脸色稍霁。
原来柳烟会出现在这儿是为了她?
单蝶儿很讶异,因为方才禄诏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为她着想,加上那道小伤,更让单蝶儿对禄韶失望,可如今柳烟的话却让单蝶儿的心情轻快许多。
「姑娘,妳终于摆脱一个大麻烦了,可现在怎么又跳进坑里?」柳烟不像是在质疑,也不是要问出个结果,反倒像是要单蝶儿扪心自问,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这个……」单蝶儿哑口无言,根本就是她自找麻烦,所以没有辩驳的余地。
说来说去,全怪她一时丧失理智。
不过,柳烟怎么那么清楚他们吵架的内容。难道她一直在附近?
单蝶儿愣愣看着柳烟,但柳烟没有理她,径自说道:「姑娘,我得劝妳一句,虽然我能了解妳不想离开九皇爷的心情……」
「谁、谁不想离开那个坏蛋啊!」单蝶儿急忙解释。
她只是被他惹人厌的态度给逼急了,才会惹祸上身的。
可柳烟压根儿没听她的解释,又径自往下说:「但妳要知道,妳这行为实在很危险,如果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掉脑袋的。」
闻言,单蝶儿的眼神冷了下来。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禄诏真的想杀她。
看到单蝶儿的表情,柳烟却笑了。「姑娘,妳误会我的意思了。」
「有什么好误会的?」单蝶儿嘟着嘴,她可不高兴了。
「今天,九皇爷会这么做,一定是担心妳老这么乱来,总有一天会惹祸上身,所以才会出手扮黑脸,要妳亲身体会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妳再不收敛一点,可能会惹出更大的祸端。」柳烟笑瞇瞇地说道。
真的吗?单蝶儿拧眉看着柳烟,不知她的话究竟能信几分。
单蝶儿觉得很奇怪,自己与她非亲非故,了不起在「醉卧美人膝」见过一面,为什么柳烟要这么好心地提醒她?
但柳烟仅是笑了笑,还拍拍单蝶儿的小脸。「我啊,只是喜欢多认识几个可爱的小妹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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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韶冷着一张脸,随手将已经收进剑鞘的长剑拋在一旁,全然不在意剑柄上镶着的宝石会因这样粗鲁的对待而磨损。
他的步伐很急,方才蝶儿法然欲泣的模样还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但禄韶故意视若无睹,他相信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她的安全。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保住她的性命才是他目前最重要的考量。
她太冲动了,年轻气盛的她完全不懂得世间险恶,如果有心人想要设圈套,她绝对会掉进陷阱,所以在他们分开之前,至少要让她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一名仆佣慌张地跑到禄韶面前,躬身说道:「九皇爷,十三皇妃来访,她现在正在大厅。」
「十三皇妃?」禄韶皱眉,为什么她会出现?「十三皇爷呢?」
「只有十三皇妃一人。」
禄韶沉吟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猜不出十三皇妃出现的理由,尤其是在没有十三皇弟的陪伴下,就更显得奇怪了。
他与十三皇妃向来没有交集,不知她独自来访的理由是什么?
禄韶笔直地往大厅走去,他才刚踏进大厅,就见到十三皇妃急忙问:「人呢?人呢?」楚娘翠慌张地左右探望,却怎么也望不到想见的人。
楚娘翠接到消息,说单蝶儿被九皇爷带走,单府的人收到口信说她暂时会待在九皇爷府里,单煦的四名小妾立刻哭哭啼啼找她帮忙,深怕单蝶儿女儿身的事会被九皇爷发现。
这可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所以楚娘翠立刻就来了。
在她出阁前,就时常与单蝶儿玩在一块儿,而单煦就像自己的大哥一样,如今单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自当前来帮忙。
「十三皇妃,妳上我的府里找人,也应该告诉我妳想见谁吧?」禄韶微微蹙起眉头,究竟是什么人让她如此慌张?
「蝶……」楚娘翠才开口就发现自己险些说溜了嘴,她连忙改口道:「单煦的家人请我代跑一趟,听说单煦给九皇爷添了不少麻烦,劳烦您让我把人给带回去,马车已经在外头等候了。」
「嗯……是这样吗?」禄韶勾起了一抹微笑,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十三皇妃,只见她咬着红唇,着急的模样显而易见。「恕我斗胆问一句,十三皇妃与单公子是何等关系?为什么单府不自己前来接单公子,反而要妳过来?」
「我与单家是表亲关系,单煦是我的表兄。」楚娘翠简单交代过去。
她没说出口的是,由于不知道禄韶带走单蝶儿的原因究竟为何,所以单煦的小妾们才会托请她出面。
倘若禄韶拒绝交出单蝶儿,至少楚娘翠身为十三皇妃还能多少施点力,怎么也比单府的人出面强。
「不过单公子才刚清醒不久,可能还无法跟妳回去。」
「什么?!」楚娘翠吓了一大跳,难道蝶儿出了什么事?
「十三皇妃不必紧张,单公子只是昏倒而已,休息一下子就无大碍,由于事出突然,所以我才先将单公子带回府里休养。」
「真是有劳九皇爷了。」楚娘翠简直不敢相信,蝶儿何时变得如此虚弱?她完全不能想象蝶儿昏倒的模样。
「单公子体质虚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承蒙圣上大恩,特别允许单公子身体复元之前,不必再每日进宫,妳带她回去后,务必要让她好好『休养』。」
禄韶特别强调「休养」二字,楚娘翠愣了一下,虽然不解他话中的意思,却听出禄韶愿意放人。只要他肯放人,他爱说什么话中话都没有关系。
「现在单公子正在让大夫看诊,只要大夫说没问题,妳就可以将人带走了。」
禄诏对一名仆人比了比手势,让他去察看单蝶儿的状况。
「大夫?!」楚娘翠吓了一跳,怎么能让大夫看,这下蝶儿的秘密岂不露馅?
看到楚娘翠慌张的表情,禄韶只是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位大夫没问题的。」
闻言,楚娘翠反而更觉得奇怪,瞧他说话的模样,彷佛他非常清楚单蝶儿的秘密。但这怎么可能呢?禄韶身为九皇爷,有什么理由要替单蝶儿隐瞒?
可无论楚娘翠有什么想法,当她看到一脸倦容的单蝶儿时,所有的想法都被拋到九霄云外。
她立刻飞奔到单蝶儿身边。「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楚娘翠注意到单蝶儿正披着一件稍大的衣衫,白着一张小脸,紧拉着衣袖,彷佛底下衣着不整。
见状,楚娘翠立刻想到最坏的可能!
「妳没事吧?!是不是……」
楚娘翠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单蝶儿便以手势制止,她摇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事,我们走吧!」
说完,单蝶儿扯着楚娘翠准备离去,可此时,禄韶却开口了。
「不先跟我道别后再走吗?『单公子』。」
单蝶儿回头,她仍是无法解读禄韶的表情,但经过与柳烟的谈话,她了解了一件事。
他现在是不是认为──当她道别之后,他与她就不会再相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何必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