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还搞不太清楚禄韶的用意,但她也分辨得出这是一个让她脱离困境的好机会。
「单卿家,真是辛苦你了。」皇帝见「单煦」连说话都有些不稳,却还是强撑着,一时间竟有些感动。
「为皇上效力是草民的荣幸,没什么辛苦的。」单蝶儿深深地低下头,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就蒙混过去。
「嗯嗯……」见到臣子如此忠心,皇帝非常地满意。「不过,身体也要注意,既然大夫吩咐了要好好休养,你就安心休息一阵子吧,待身子养好后再回到宫里。」
皇帝的思绪远扬,因为方才与禄韶的谈话,让他想起了早逝的元英,当年元英也是名优秀又深得他喜爱的臣子,只可惜……
「朕不想再折损任何一名尽职的臣子了。」
「谢皇上。」
在得到皇帝的许可后,单蝶儿一脸难以置信地跟着禄韶离开。
她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可以卸下伪装,从此远离皇宫。直到坐上返家的马车,单蝶儿还没什么真实感。
「九皇爷,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蝶儿无以为报。」头一次,单蝶儿真心诚意地向禄诏低头。若不是因为他,她怎么可能就此卸下责任?
从今以后,她不用再伪装成哥哥的模样了。
禄韶没有应声,径自沉浸在思绪中。
他已经许久不曾想起元英及武青昊,如今勾起回忆,仍觉历历在目。
不知那人如今可安好?既然有武青昊陪在身边,应该是非常幸福吧!
「九皇爷?」单蝶儿小心翼翼地喊着。
他在恍神?真难得吶!
「嗯?」
「刚刚你和皇上所提到的元大人,该不会是前几年的状元元英吧?」单蝶儿难得露出好奇的表情。
「妳知道?」禄韶有些讶异。
「听过一些传言,说他为官的时间不满一年,却已深受皇上宠信,甚至还有公主愿意委身下嫁,可惜这个传奇人物却因病作古。」
听到单蝶儿的说词,禄诏露出玩味的笑容。「元英病死,害我在朝中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更因为元英的关系,搞得武青昊那小子也跑回边关,让我一僩人在朝廷里孤孤单单的,这两人也真是『够朋友』……」
「啊?」单蝶儿愣住了。
禄韶的语气实在不像是一口气少了两个朋友应有的反应耶!
为什么他好象还有些!开心?
她突然想起方才听到有关三人间的暧昧纠葛,不知为何,单蝶儿顿时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关于禄诏有断袖之癖的传言,是真的吗?
单蝶儿转头看着他,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再说,她又有什么资格询问?她只是个高兴的时候耍弄一番,不高兴的时候弃置一旁的玩具,这样的她,哪有什么资格问他话?
思及此,单蝶儿觉得胸口更闷了。
禄韶转头瞧她。「妳怎么绷着一张脸?我以为妳应该会很开心的。」瞧瞧她,就算家里死了人也不过如此吧!
这丫头也忒是奇怪,本以为助她卸下皇商之责后,她会欢天喜地,顺便大放鞭炮庆祝,没想到高兴不过一会儿,就又凝着一张俏脸。
「没、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单蝶儿拒绝他的善意关怀,甚至还换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妳果然很奇怪!」
禄韶瞧她不顾马车仍在行走,硬是要换座位。虽然车速不快,但多少还是会有危险,加上她一张小脸早被日头晒得发红,肯定很不舒服,为什么不乖乖坐着,还要换来换去呢?
「反正我一直都是个怪人。」单蝶儿不大开心地答道。
算了,反正等会儿她就能回家好好休息,顺便永远卸下这身让人不快的男装,现在就暂且忍一忍吧!
她拉开小帘上线风徐徐吹入,却怎么也无法消除她体内的躁热。
她觉得焦躁难安,姿势换了好几个,都没有办法让她坐得舒服。
从今以后,就再也不用跟禄诏见面,她应该觉得很开心才是,但她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头酸酸的,还有些不舍?
奇怪,她怎么可能会舍不得他?
是因为分离来得太突然,还是因为没有丝毫预警就要别离,所以她一时间无法适应这个事实?
单蝶儿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起来,大概是这些问题一个叠着一个,让她思考得很辛苦吧!
直到眼前一黑,她还是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舍不得与禄韶分离?
第六章
单蝶儿睁开眼,毫不意外会看到陌生的摆设。
她叹了一口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越来越习惯在陌生的环境醒来,而且再也不会惊慌失措了。
这算是件好事吗?
单蝶儿又叹了一口气,撇唇苦笑。
这怎么可能是好事嘛!
奇怪,她又昏倒了吗?
无力的四肢让单蝶儿想起了昏厥前胸口的窒闷,及体内不断窜升的炽热,还有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
这令单蝶儿不由得怀疑──是穿太多衣服的关系吗?
她选择忽视当时闷在胸臆间的不快,不,绝不可能是太热所致,就算是现在,她还是觉得胸口闷闷地。
单蝶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大概是刚刚确定了皇商一职可以卸下,所以现在轻松得很,也不用再担心其它事了。
她呆呆看着天井上的雕花浮纹,将思绪放空,故意不去思考自己以后将再也见不到禄韶这件事。
咦,为什么胸口闷闷的感觉又更强烈了?
单蝶儿用力摇摇头,拒绝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大概是刚从昏厥中清醒,她这么胡乱甩头,立刻把自己搞得头晕眼花。发现自己又做了蠢事,单蝶儿只能再度闭上眼睛休息。
闭眼之后,听力更显灵敏,似乎可以听到不远处有沙沙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说话声,他们刻意压低嗓音、窃窃私语……
单蝶儿本来不想理会,但她就算不理,那些声音还是钻进她的耳朵,偏偏又听不太清楚对话的内容,反而让她更加在意。
如此含含糊糊听了好一阵子,单蝶儿有些火了。
搞什么鬼嘛?要就让她清楚地听到内容,要就什么都别让她听到,像这么窸窸窣窣,让人要听又听不到的,实在有些讨厌。
她气呼呼地翻身下床,这才注意到衣襟有些凌乱,显然是有人为了让她可以顺利呼吸,解开了她的衣领。
不过,这时单蝶儿没心情理会究竟是谁解开她的衣物,她只是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清楚谈话声究竟从何而来?
那声音并不远,她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每走一步,说话的声音就益发清晰,证明了她并未走错方向。
她本来没打算要偷听人家讲话,可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只想满足好奇心,顺便还自己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环境。
当单蝶儿听出对话的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是禄韶时,这才赫然清醒过来。
不论自己的理由为何,偷听就是偷听,绝不是什么好习惯。
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当,正想趁还未被发现前离开时,单蝶儿却耳尖地听到「十七皇女」这几个字。
单蝶儿突然停下脚步。
十七皇女?我朝有十七皇女呜?
她思考许久,突然想起确实有个十七皇女,不过那是她年幼时听大人们偶尔提起过。
那些谈话内容她早已不复记忆,唯独记得的是──十七皇女一出生时,全国揭起红旗同庆,但不过数日,却又莫名地降下红旗,改举白旗哀悼。
这件事在单蝶儿的记忆中,意外地非常鲜明,所以再次听到「十七皇女」这几个字,她才会立刻忆起。
单蝶儿忍不住停下脚步,想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女飞贼也不是吗?就年纪来看,我还以为她最有可能。」
「十三皇爷坚决否认,他说女飞贼绝不可能是十七皇女,再者,女飞贼早已金盆洗手,不可能再出现,请皇爷您放弃吧!」
说话的男子态度恭敬,不料仍激怒了禄韶。
「你也是、他也是、柳烟也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如此维护女飞贼?」
女飞贼?!
单蝶儿更吃惊了,在十七皇女之后,这然又听到一个许久未闻的响亮名号,为什么禄韶会对这两个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女子如此感兴趣?
说起女飞贼,那可是数年前轰动全京的侠贼义盗,虽说她是女儿身,却艺高人胆大。但毕竟是在天子脚下作怪,当年还引起官府的全面追绢,几乎让整个京城夜夜不得安宁。
后来女飞贼突然消失,时至今日,仍是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禄韶到底想要找什么人?女飞贼?还是……已死的十七皇女?
单蝶儿感到很疑惑上遏两名女子竟然能让身为九皇爷的禄诏费心寻找,难道这里面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可是有一点似乎颇为奇怪,禄韶寻找来无影去无踪的女飞贼也就算了,但……幼年早夭的十七皇女不是应该葬在皇室陵墓吗?禄韶怎么还要特地托人寻找?
难道十七皇女没死?
正当单蝶儿为自己大胆的猜测而得意时,突然惊觉自己还站在原地,马上轻声地躲回最初醒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