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修罗魔王仅有一魔子,也就是他们的少主。
一切本无事,却在八百多年前,少主找人为他搜齐了来自于仙界的宝物──「七魂之魄」,吞入体内,于是在日头下拥有了不灭的实体,是魔亦是人,他甚至还当上了人类的皇帝。
骄纵任性贪玩的少主顺从体内的魔性完成了他的梦想,让人间成了座炼狱,没想到却引来了仙人们的联手围剿,取了他的命。
大修罗魔王因伤心爱子的死,万念俱灰。
他无心理政的结果是让底下有野心的部属叛变闹独立,魔王甚至还在混战中让近侍给暗杀了。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魔界政权分崩,个个拥地自立。
在经过数百年的交战不歇后,他们鹰、蛇、龙、牛四大魔尊各自歼灭了一些自立为王的小魔怪,而成了当今魔域里最大,也是最具影响力的魔界四魔尊。
原先鹰魔还希望他们四魔尊联手将魔界统一,甚至发扬光大,但因为他们四魔之间谁也不服谁,是以这个梦想永远也不可能有实现的时候。
除非……
鹰魔叹了口气,除非是大修罗魔王或是少主复生转世,想来才有本事压得住这些冥顽不灵,谁也不想服谁的恶厮。
就因为有了这样的念头,所以数百年来鹰魔从未放弃过对于大修罗魔王及少主转世讯息的搜集。
于是他得知大修罗魔王的魂魄已被调至帝释天门下,并在帝释天夜以继日的佛法熏陶后,居然脱胎换骨,自愿成为帝释天座下护法部众之一。
可恶!可恼!
至于少主呢,则是因仙界及冥界订下了秘议,务必让他与过往彻底切断,绝对不许他再与魔族有任何纠葛,是以他的去处始终是仙、魔、冥三界六道中最大的一个谜。
鹰魔唯一能确定的是,早在数百年前,少主就已不在冥界狱司里受刑了。
但他在哪里?
没人能给他半点线索,即使鹰魔暗中派出手下到仙界、妖界、冥界,甚至到六道轮回路上去找,却是百多年过去了仍毫无所获,找得他都有点灰心了。
但他不能灰心,尤其是在听到了蛇魔和龙魔又打了起来的时候。
「先不管他们了!」反正在没找到少主前,他也无计可施。
大手一挥,鹰魔不想再让那两个旧日同僚搞坏他的心情,拧眉转移话题,「除了这事外,还有其他的事吗?」
「魔界最近有件传闻,不知魔尊听说了没有?『崂山蝎魔』魔尊应该认识吧?」
鹰魔淡淡的点头,「老蝎?我和他性子不合,仅是点头之交而已,他怎么了?」
「他死了。」
「死了?」鹰魔闻言挑眉,终于露出些许兴味盎然的表情,「这倒是有趣,是哪个魔怪还是神人干出的好事?」哼!还不就那么一回事,伏魔卫道,以振神威嘛!老戏码。
「不!」驱善抬头,直视鹰魔,「是一个人类杀的!」
「怎么可能?!」鹰魔听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人类哪有本事歼魔?而且杀的还是修炼千年,已是一方之霸的崂山蝎魔?」
「属下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特地派人去查个清楚,他确实是人没错,是一个精通术法的阴阳师术士,擅长与妖魔鬼怪做生意,是以不但拥有比一般人类还要长的寿命,身上还拥有不少各方法器,是以本事不小,甚至足以用人类的肉身去驯妖伏魔。」
「听起来……这个人倒还怪有意思的,如果有可能……」鹰魔瞇眸摩挲下巴,「我倒是很想会会他。」
「不单是魔尊您这么想,现在外头可有不少妖精魔怪都在打他的主意。」
「为什么?为了想为老蝎报仇?」不会吧?那毒家伙的人缘有那么好?
「不,是因为他身上有宝。」
「喔,是什么宝物这么吸引人?」
鹰魔问得清懒,却让驱善那下一句──「『七魂之魄』的『啖兽』、『狼牙』、『散殃』。」给吓得险些由高台上跌下去。
「消息没错?」他狼狈的坐好,暗中抹了抹汗。
「属下已派人反复查证多次,绝对不会有错。」
「好!立刻加派人手去找出这家伙,既然他那么爱做生意,那我就同他大做一场,不计任何代价!」鹰魔搓了搓双掌,兴奋得眼里生辉。
如果能将「七魂之魄」重新搜集齐全,然后再找着转世后的少主,如此一来,别说是一统魔界,振兴魔域,就连再度接收人间,拓展魔土都不会是问题了。
话说完,鹰魔见驱善仍无动作,不禁皱眉催促。
「喂!干嘛还杵在这里不去找人?」
「属下尚有件小事要禀报……」驱善垂首恭敬的开口,「有一位名叫司徒屠允的旧客,带了位名叫伊碇耀的男人,来到咱们峰顶焚『黑心烟』求见,说是想借助咱们的力量去对付一个死对头。」
「意思就是……咱们又有生意上门啰?」
鹰魔再度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情,这种买卖在魔族十分惯见,只要人类生起了贪念,或有了无法以自己的力量去完成的事情时,就是他们有机可乘的好时机。
对于这些想要借助魔族法力来完成自己渴望,宁可牺牲一些他们觉得并不重要东西的「好」客人,他们是很欢迎的。
驱善点下头,「是。」
「老规矩!要他同意将灵魂交由我们编册控管,成为魔族信徒,目前暂将灵魂『借』他用用,等我们有需要时立刻收回,那我们就同意帮忙。」
驱善点头表示明白,恭揖而去,顿时间屋内又只剩下鹰魔。
在想到「七魂之魄」将有可能重聚现世时,面无表情的鹰魔心头不由自主地整个火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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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峰顶。
此峰高逾三千多尺,除了主峰外,尚有罗列相连着的十来座峰顶。
峰峰相连的山峦自成了一块与世隔绝的福地。
此处终年白云绕顶,一年内至少有六个月的时间,整座山区会遭冰雪封闭,别说是人畜,就连飞鸟都少见踪影。
就好比此时,山下才只是秋天,山上就已布满了新雪。
那莹白的新雪堆满了一座座的山头及坡地,白雪起伏如缓浪,丰富而干净。
如果将雪捧近细瞧,还能瞧见雪花的结晶颗粒,而若是远望,则彷佛是一块质地滑软的白毯,让人忍不住想坐卧其间,以雪为床。
白云、净雪、幽宁、清静,正是此地的最佳代名词。
但已连续好几天了,这里的幽静面临着严重的破坏。
「来追我!」
那是一条灰影,一条再度打破此处安宁,正由山巅失速般地往下滑坠,速度快得惊人的灰影。
凑近点细瞧,才看清那条灰影是个银发束在脑后、正以树皮滑着新雪的男子。
紧跟在男人身后的是一条白影,同样以树皮在雪坡上滑行,只不过那条白影并不是个人,而是一头大白猿。
坡度极陡,树皮上又无操纵杆闸,要修正方向只能靠着挪移臀部、倾斜身子的调整平衡来完成,加上坡道两旁生着一丛丛的针叶林木,只要一个不小心,不是摔得人仰马翻就是撞到树上去了。
看得出来银发男子对于这项游戏经验老道,因为他无论是一偏一斜都能恰恰好切中最佳角度,不但成功地一路避开障碍物,还能在稳定中调整方向,更加快了速度。
相较起来,那出身于原野山林的大白猿反倒不如男人了。
只见牠拉长着毛茸茸的猿脸绷紧着下巴,眼神谨慎中带着一丝畏惧,无法像男人那样优游自在地沉浸在这个游戏里。
可有些时候,谨慎不一定就是好事,畏惧反而会滞碍了行止。
果不其然,没多久后,轰隆一声乍响,有人撞了树……喔,不!是有猿撞了树。
听见声响,男人身子一个扭转,漂亮地煞停了滑势,起身往撞得仰天倒地,眼冒金星的大白猿走了过去。
在靠近仰倒于地的大白猿后,他没伸手去扶也没探视牠有没受伤,只是迎头先给了牠一个爆栗子。
「没长进!我不在的这几年里你都在睡觉吗?比起你爷爷真是逊毙了!」
领受了爆栗子后,那原闭着眼睛争取同情,还想继续装晕装死的大白猿,神情惭愧地乖乖坐起身,但牠一坐起后,男人反倒仰天呈大字型躺平,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呶呶!」
大白猿伸出手指推了推男人的身子,似是在向他说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男人没好气的半睁开眼眸,「去跟你死去的爷爷说。」
大白猿的爷爷和爹爹,都曾经是男人的玩伴兼宠物,父死子继,这彷佛已成牠们仙人峰白猿一族的家族传统了。
只要牠们不搬离此处,似乎就该承继「家业」成为男人的玩伴,虽说男人自成年出谷后,多半的时间都在外头闯荡,难得回来,但只要一回来,牠们就知道是要竭力伴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