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公子。」
冷雁智一出门,守门的卫士就齐声问好。
冷雁智点了点头,接着就继续往大街走去。
武威关是边关重地,关内没有关外所见如此的雄伟。简陋的平房里住满了守关的士兵,唯一的一条大街上,此时正是人声鼎沸。
出征了,就在今天。昨夜收到密书一封,对于察唯尔倾主力痛击西南武定关,玄武帝终于做出了响应。由玄武帝御驾亲征的队伍已经离开了京城,往着西南的方向前进。
之前为免打草惊蛇,纵使攻下了武威关,也是照着日前的作息,放着出入关的商旅自由通行,也不断命人定期回京禀告着武威关的战况已定、一切安好。潜伏在武威关中许久,今日终于可以一显身手。
相对于士兵们的摩拳擦掌,冷雁智却只是享受着这种热闹的气氛。
曾经有很久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如此充满生气的场景了,就只是旁观着,都能感觉到一股活力涌入心里。
眼前的姜将军正在阅兵点将,韩将军受命留守武威关,此时也站在姜恒的身边检阅大军。
冷雁智站了一会儿,便让姜恒见到了。
姜恒朝着冷雁智微微一笑后,便大步朝他走来。身上的甲冑响着金铁微微交击之声。
「冷公子,怎么起得如此之早?」
「无法入睡。」冷雁智也是微微笑着。
「呵,想必冷公子跟姜某一般,也是太过期待今早了。」姜将军笑着,朝着冷雁智的肩膀上轻轻拍去。
「是啊……想必是。」冷雁智低声回答着。
「大事将成,冷公子……在攻下京师之后,大殿之上,可要容我与您共酌一杯。」姜将军笑着。
「自然,仰仗姜将军了。」冷雁智抱拳回礼。
「呵……如今时辰还早,冷公子可以再去休息片刻。」姜将军低声说着。「之后长途跋涉,这路上可辛苦的。」
「……好的,承蒙将军爱护,在下这就去歇息。」冷雁智无奈地说着。
「……冷公子,你的脸色不太好,如果身体有恙,可要快请军医。」
「不妨事,有劳将军费心了。」
半个月后。
「英弟?英弟?」
玄慈走在御花园中,四处张望。
五岁的玄英整日不是在自己房里睡着就是不见踪影。玄慈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前一刻明明还在床上睡得极熟的小孩儿,在下一刻便是整个宫里都不见了踪迹。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简直要怀疑起在玄英的房里有着密道。
「英弟?」玄慈继续找着。
「皇兄,来啊,来看啊。好高啊。他们在点兵呢。」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玄慈又是转了一圈身体,才终于见到了坐在墙上的弟弟。
「玄英,你在做什么!」玄慈无可奈何地低喊着。「给人看见了还得了,快下来!」
「才不会有人看见。」玄英淘气地笑着。「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除了母后,现在皇宫里皇兄最大,你只要重咳一声啊……哼哼,谁还敢说什么。」
「这……」
「那哀家呢?哀家如今在宫里又算得是什么?」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玄慈回过头见到是太后,便是连忙行了礼。「太后安好。」
然而,太后却是用着微微愤怒的眼神看着玄英。
玄英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后,也连忙爬了下来,躲在自己皇兄的背后。
「玄英,你一个堂堂皇子,竟然效那市井小儿一般攀爬高墙,叫外人见到了,还当我皇家子弟家教不严,你该当何罪。」
「……玄英知道错了,太后。」玄英低声说着。「玄英不敢了,玄英年纪小,饶了玄英吧。」
「是……是啊,皇弟年纪小,求太后饶了皇弟吧。」玄慈也结结巴巴地说着。
「哼,今日若是轻饶于你,还真当哀家不如你们母子了。」太后的语气不善。
玄慈一愣,才刚抬起头,太后便沉下了脸。
「来人,传哀家懿旨,将这鲁莽的三皇子关在他自己的房里。没有哀家的旨意,如果胆敢放出他来的话,便是与哀家作对。」
「这……」一旁的几个太监为难地面面相觑。
「太后……英弟口无遮拦,太后息怒。」玄慈连忙说着。
「哼……今日你越求情,哀家就越不能轻饶于他。你们还在等什么,把玄英押回他自己的房里。」
「太后!」
「住口!今日谁再求情,玄英就罪加一等。」
「啧……」玄慈咬着下唇,再也没吭声了。
玄英则是用着不甘心以及愤怒的眼神回看着皇太后。
「瞧你这是什么眼神,真当哀家不敢加罚于你不是?」皇太后冷冷说着。「好,哀家改变心意了。来人,玄英犯上,把玄英押入大牢。」
「太后!」玄慈忍无可忍,豁然站了起来,走向前三步。「既然今日太后盛怒难平,就连玄慈一起罚吧。」
「你……当哀家不敢?」
然而,玄慈也只是冷冷看着皇太后。
「好,来人,一起押下!」皇太后喝着。
然而,太监们只是面面相觑。
「怎么,等什么?」皇太后气得脸色发白。「你们真要让哀家成了小儿口中的笑柄?」
「这……太后,如今国家春秋之际,还望太后息怒。」一名太监总管跪了下来。
「大胆奴才……」
「杜将军!」此时,玄英眼光一闪,又从后方爬上了墙对着墙外正在点兵的杜扬喊着。
远远的听见了小孩子的声音,本来还有些疑惑的杜扬,在下属回报是三皇子时,惊得立即快步走了近。
「杜将军!有人要对皇兄不利!快来救皇兄啊!」玄英喊得凄厉真切至极,杜扬一听便是立即飞身向上跃上高墙。跄啷一声长刀出窍。
「来人!随我来!」杜扬沉声一喝,千百名御林军立即涌入了宫中。
另一头,皇太后见玄英胡闹搬来大军,气得几乎脸都要黑上一半。
「就是她。」
杜扬才刚气喘嘘嘘地赶来,手上的刀也还在晃着,眼前的玄英就指着皇太后,用着稚嫩的童音说着。
杜扬愣在了当场,而身后赶来的那群御林军也悄悄地闭上了本来喊打喊杀的嘴。
「她要把皇兄关在牢里。」玄英说着。「我亲耳听见了,他们都是证人,不信你问。」
杜扬还是愣着,而身后的御林军也越来越多了。被卡在后头的、不知情的御林军还在兀自嚷着砍杀,宫中可以说是乱成了一团。
「胡闹!气死哀家了!」皇太后怒喊着。「传皇后来,立刻过来!今日哀家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女子教得出这样的野孩子!」
「玄英,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华清殿中,好不容易领回两个皇儿的皇后柔声问着。
然而,拉着自己皇兄的手,玄英却是别过了头不理自己的母后。
他不懂,为什么什么都没做错的母后就算被训责得难听还是得要低头赔罪。他不懂,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要让皇太后把自己说成个野孩子。
「……英弟好玩,爬上了墙。孩儿去寻英弟,英弟一时口误,冒犯了太后,所以才惹得太后不快。」玄慈说着。「后来英弟看太后迁怒于孩儿,情急之下便惊动了杜将军,一切都只是误会,母后。」
「是这样的吗,玄英?」皇后还是柔声问着。
「嗯。」玄英不是很情愿地回答着。
「到底你们是说些什么,说来听听好吗?」皇后问着。
于是玄慈便将玄英的话转述了一遍。
「……原来是如此。」皇后低声惊呼着。「英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好,是我不对!」玄英气极,扔开了玄慈的手就自个儿离开了华清殿。
「英弟?」
「别追,是母后我把他宠坏了。」皇后轻叹了一声。「过一会儿他就会忘了,到时候再说吧。」
另一方面,皇太后正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宫中,岂料此时一个宫女神色紧张地迎了上来,正巧捱了个巴掌。
「不长眼睛的奴才。」皇太后怒斥着,把宫女打倒在地,接着便走回宫中。
「启禀太后……是急信,华亲王的急信。」宫女捂着脸颊,怯生生地说着。
「……那还不快呈上来。」皇太后停下了脚步,低声说着。
「是……」宫女连忙爬起了身,跛步走了上前,呈了上去。
皇太后展信,临桌细读,不到片刻便已读毕。
皇太后把信凑到了火边化了,接着便若无其事地说着。「晓得是谁送来的信?」
「奴婢不晓得。」宫女低头说着。
「好,妳过来,哀家有赏。」
「啊……是,谢太后。」宫女连忙走了上前。
然而,皇太后一个眼神,随侍一旁的一个太监便抽出了袖里的匕首,往宫女的左背深深刺了进去。宫女就连惊呼都叫不出来,一刀毙命。
「哼……呵呵……」好孩儿,哀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夜里的宫中,皇太后突地笑了起来。
天都黑了,然而,玄英却没有回去自己寝殿的念头。